南宋风烟路:【曲径】 作品相关 第1507章 明月谁为主,江山暗换人
“环庆怎么了?!”仆散揆就知道,不祥预感不是平白无故的,它拼凑于军中不敢张扬却压制不住的只言片语。
“王冢虎的‘盛世’,在祝孟尝的帮助下……死灰复燃……”徒禅月清面如死灰,许久才对仆散揆道出实情。
“环庆是王爷废了怎样的心力,才从林阡和王冢虎的手里夺来!”仆散揆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发动泰和南征的初衷是希望宋廷拖垮林阡,可现实却是,宋廷在赵扩、韩侂胄的带头支撑下眼看就要渡过难关,而林阡的盟军呢……“如今,王爷竟这般轻易草率地还给他去了?!”
怎能不是轻易草率?自从曹王把解涛调去陇南,环庆实际只剩万演一个战将,如何对付得了王冢虎和祝孟尝两个!
因小见大,平凉的杨致信、萧溪睿,河东的冯天羽、胡弄玉,凤翔的程凌霄、沈絮如,山东的杨鞍、刘二祖,全都因为劲敌的抽调而在南征金军的后方蒸蒸日上着。那些劲敌全都对着林阡羊入虎口,而承担着所有不平衡压力的林阡,至今仆散揆都没有听见过他的半次死讯!
“事实证明,专打林阡它从头就是个错!”王爷,究竟是什么缘由,竟令您明知事态会一直恶化下去都不肯收手!!
“月清……去看,王爷有无回信?!”仆散揆心中岂能不急,他怕小牛犊对王爷的影响太大,怕楚风流和几位小王爷对王爷的伤害太大,怕薛晏、岳离、龙镜湖对王爷的打击太大……设身处地仆散揆也能理解,王爷之所以决策失常,是因为林阡的反复入魔使王爷情急出错,所以仆散揆去信给王爷时措辞极其谨慎“王爷愤怒乃人之常情,但情之所至关心则乱欲速则不达。”
然而一意孤行的完颜永琏迄今没有回信,此举戳中了仆散揆的隐忧和伤感,一听王爷仍然没有回音,仆散揆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徒禅月清急忙将他扶住:“大人!?”
“镜湖是我未能保住,曹王心里……只怕是在意的。”仆散揆惨淡地说,三线九路一溃千里,正是从龙镜湖之死开始恶化的吧。
“大人,您多虑了!会否是信件遇到阻滞……”徒禅月清连忙开解。
“再怎样贻误,已有一个多月……”仆散揆苦叹一声,仰头望天,油然而生孤独之感,“我……懂了,王爷只怕是听了段炼的坚持,段炼与我不同,他是全心全意辅佐着王爷,昔年‘死得早’,如今回来了。”灵光一现,忽然想彻,战狼之所以不留退路地要杀死林阡,是因为那确实对完颜永琏有百利,至于害处?林阡外强中空,终有一日会倒,届时回头弥补也不迟,期间最受累的,不过是圣上而已。
思前想后,仆散揆始终觉得这样不妥,本已睡下又坚持起身:“月清,给我拿纸笔来……”
“大人,您还是先躺着,这样吧,您说,我来写。”徒禅月清因为对仆散揆、纥石烈桓端有救命之恩,如今是仆散揆最为信任之人。
“我亲自写,免得曹王误解。”仆散揆简单披了件外衣亲自坐在灯下,颤抖着手中笔,字字句句斟酌。
当你需要对一个人搜肠刮肚写信,那他终究不是你的背后相托。
“仆散揆不是曹王府的人,他有自己的理想,不过是和曹王相互利用的关系。”精于政斗的人,往往都看得透。
纥石烈执中就是其中之一。
表面凶恶、看上去有勇无谋的他,暗地里早就已经察觉到,仆散揆和完颜永琏的其余死忠都不一样——不一样在,对圣上的在乎。
河东时期圣上被林阡俘虏的枝节,更令纥石烈执中确定了这一点。当时,仆散揆曾因为林阡谈判嚣张而曹王一言不发,轻信过政敌有关曹王“与林阡有勾结”的弹劾,仆散揆误解曹王自我演出了绑架和营救圣上的戏码来牟取私利,后来发现误解曹王而汗颜。仆散揆误解过、汗颜过、所有神情都流露过,虽然稍纵即逝,却显然会被有心之人捕捉:“他俩之间只要有嫌隙,有生根就会有发芽。”那日纥石烈执中也在场,背后躲着的高人对他如是说。
所以不久后纥石烈执中便亲自到岳离的墓前,冲着完颜永琏口无遮拦“渊声、段炼、柳月……全都是先帝为了制衡你所陷害,那是属于你完颜永琏的强极必辱。”当晚,完颜永琏和仆散揆这两个战功煊赫之人,同时听到了纥石烈执中的这番话,一致认为纥石烈执中之所以挑拨离间,是为了激起完颜永琏对完颜璟的恨意,促成完颜永琏对金廷的反抗和推翻,紧接着由纥石烈执中和他背后勾结的幕后黑手辅佐完颜璟清君侧,从而铲除这位挡在所有王爷和权臣面前最大的绊脚石……完颜永琏和仆散揆当然不可能轻信纥石烈执中这些片面之词。
却又有谁会想到,纥石烈执中背后的高人,真实目的却更加是为了“挑拨曹王和驸马的关系”!当晚在岳离墓前放的话,纥石烈执中是故意说给曹王和驸马两个人听的,为的,就是要把仆散揆从完颜永琏身边彻底移开!
“曹王不知出于什么缘由主动疏远了仆散揆,倒是比想象中更快。仆散揆心里有鬼,越解释便越掩饰不住,他误解曹王痛恨先帝、意欲反叛的心理。”幕后黑手笑着对纥石烈执中说,“一旦曹王失去了驸马的支持,圣上对曹王的厌恶,便会逐渐地由心入胆。咱们王爷随时准备勤王,胜算便会又添一筹。”
“先生,您还是去对潞王说,好好想想,怎么帮我把楚州打下来吧。”纥石烈执中最近实在是没心思搞内斗的事,因为他明明是来打楚州的却好像被困住了!
“这……”高人骤然敛了笑,“前些日子潞王请宰相帮忙,建议圣上增加兵力攻打楚州,并派一位大臣协助指挥作战……”纥石烈执中与潞王是在“治理”黄河的过程中相识的,近十年来他们都是结交在暗的朋党,身边这位高人正是潞王给他,政斗很有一套,攻城拔寨却没辙。
“圣上怎么说?”纥石烈执中先是一喜,忽然意识到圣上没同意。
“圣上说,派一位宰相率军攻打一座城池,即使胜利也是胜之不武……圣上说,不会增援大人,请您,自己看着办吧……”高人的脸和纥石烈执中一样青一阵红一阵。
完颜璟是真的这样拿纥石烈执中开涮的,此人真没用,作为渡淮先锋,渡淮结束仿佛南征就结束了!轩辕九烨一撤走,居然被萧骏驰和江维心那几个宋匪小人物收拾得服服帖帖……唉,其实也不能怪胡沙虎?失去了薛焕之的庇护后,朕何尝不是生活地芒刺在背?
正月初,听闻曹王孤注一掷要杀的林阡并没能杀得死,陇南四万大军还在宋恒玉龙剑下毁于一旦……若非曹王病重的消息传来,令完颜璟想起他新近丧子丧媳、体谅他难免状态失常,完颜璟恨不得立刻就冲到他面前将他革职拿办:完颜永琏你打的什么鬼仗!
彼时攻打大散关的完颜充对他上奏,一切并未就此结束,战狼在和尚、卿旭瑭、高风雷的帮助下能够力压独孤清绝、厉风行与林阡,封寒与孤夫人也已经准备帮助吴曦在川蜀短刀谷的风鸣涧和戴宗对战……闻讯,完颜璟喜不自禁:“对,所幸吴曦来降,川蜀如朕所愿大乱!”
策反吴曦,完颜璟一向认为自己居功至伟,遂在听闻完颜纲、术虎高琪带吴曦部将来金廷觐见后,完颜璟一扫阴云、笑逐颜开。
“元奴,朕封你为陕西宣抚副使,升三级。”第一件事就是赏完颜纲。
第二件事,则是接受吴曦部将郭澄所进献的谢恩表、誓表、贺全蜀归附三表,身在当地的亲王百官齐来祝贺。完颜璟给吴曦写了一封答诏,并赐予誓诏。
郭澄到朝廷辞别时,完颜璟告诉他说:“你主效忠顺从,拿全蜀归附,朕非常赞许这做法。然而你主立国时间短,恐怕宋军侵犯袭击、人心不安,凡有要办的事务,朕都已经委托宣抚副使完颜纲通过文书往来计议,或有紧急情况,朕马上差人前去研究……朕赞赏你主之义,想得到他的画像,如见其面。如今派使臣去封他爵位,等回来时把画像带回。可把这意思回去告诉你主。”
第三件事,便是任命术虎高琪为封册使,前往川蜀正式给吴曦封爵。完颜璟告诫术虎高琪说:“卿喜欢读书又懂事,蜀人也听知你的盛名,不要因财物而动心,有失国家大体。”承诺术虎高琪出使成功后会加封为都统、号称平南虎威将军。
吴曦的叛乱给了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宋廷当头一棒,也教完颜璟尝到了这场泰和南征的甜头,差点忘记了曹王和林阡给他带来的所有不快。然而,亲王百官们不可能允许他忘记,一如柏轻舟对林阡预言的那样,就在这正月中旬,环庆、平凉、河东、山东等地宋军大盛的消息陆续传到耳边,有关曹王的弹劾或谗言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期间还掺杂了纥石烈执中那没用的东西捣乱,他竟写奏折把楚州的久攻不下都归咎于曹王了……
完颜璟不是个昏庸的帝王,看得出这些宵小出于一己之私逼着他自毁长城,原想着不予理会、苦笑置之、容后再议,孰料,先是有人把“曹王和林阡暗通款曲”旧事重提,刚被完颜璟以“楚风流难道白死了吗”斥责回去,继而又有言论冒头“楚风流之死极有可能是意外,环庆的得失都是曹王与林阡的约定做戏”,完颜璟强忍猜忌为曹王正名:“卿之所以妄语,就是因为环庆失陷?然而朕能理解,他也不过是个平凡的父亲……”
完颜璟觉得,楚风流不可能是被刻意牺牲的,却又有人提醒完颜璟说:“圣上难道不记得楚风流与林阡关系暧昧?”更说:“曹王口口声声要打死林阡,结果呢,把陛下的屏障全拆之后,他在陇南、大散关、万州还是四处碰壁!一次是状态不行,次次都是?”完颜璟叹了一声:“曹王虽败,战狼还是比独孤清绝、林阡强啊。陇南、大散关、万州,都不必急于一时。”
“依臣之见,曹王的抱病有假,不过是回避着与林阡的正面交锋!”关心社稷的老臣义正言辞,“圣上,臣怀疑,曹王表面称病韬晦,暗中正和林阡合作,意图霸占陇蜀为王。不远的将来,曹王府必定割据自立!”
“爱卿多心了!”完颜璟笑了,我刚见过吴曦的人,“他与林阡合作,置吴曦于何地!?”
“圣上,臣听闻陇蜀军中传言,曹王‘策反吴曦’居功至伟,吴曦对曹王言听计从……”哪壶不开提哪壶,“曹王连自己的暗卫都给了吴曦啊……”
完颜璟没再说话,铁青着脸让一波又一波的老臣下去了。总算耳根清净,思绪为何如此凌乱,心差点跳出嗓子眼的他,猛地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掀翻在地:居功至伟?谁是策反吴曦的居功至伟!曹王啊曹王,你是想和女婿一起当蜀王了是吗!
环庆、平凉、河东匪类,星散不成气候,说白了都是对大金的隔靴搔痒,失去了再打回来不就是了,这些年完颜璟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无法容忍已到嘴边的川蜀肥鸭子居然被功高盖主的曹王近水楼台篡夺?!完颜永琏,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确实都已经发生或即将发生!
这些日子以来,完颜璟一直着手给郑王、镐王平反,时不时就会想起在河东林阡手上所受的屈辱,一旦“曹王林阡勾结”的猜忌悉数归来,便完全遮挡了“曹王林阡血拼”的真相,使完颜璟对完颜永琏重新拾起了过往的那种深恶痛绝。
“皇上……”仆从开口。
“滚!不是说了吗!谁都不见!”失态狂吼。
“皇上,您不爱臣妾了吗。”贾氏哭哭啼啼来见,今次他离开京城来京兆府接见吴曦部将,她又一路不离不弃地跟从。
“朕……累了。”玩累了鄂北那些刚烈的美女,发现还是旧人服帖乖巧。
“那就臣妾服侍您更衣啊……”贾氏嬉笑,风情万种。
被窝里,贾氏婉转承欢,吐气如兰:“皇上,臣妾有个舅舅,想一睹圣上尊容极久啦……”
“不曾听过,你有个舅舅?”完颜璟被灌得醉醺醺,他就算清醒,也不敢相信表面无甚心机的贾氏,一直都是郢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作为贾氏的“舅舅”,常牵念确实一直在等候时机,与黄明哲一起到完颜璟面前为郢王求平反。
“环庆兵败”,对于他们来说,正是绝佳的救主契机。
环庆兵败,万演被俘,虽发生在正月上旬,却是在腊月下旬便有苗头。
但那时的完颜永琏,和战狼描述得一样,既然已开始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林阡,就不可能在这条布满泥泞的战路上犹豫不决。折返?必然失去更多。不妨决战川蜀,动林阡的大本营——
他虽没参与柏轻舟的竹庐夜话,却看得透,林阡的陇右、陕北、关中、山东,再辉煌也必须以川蜀为根本。
趁宋恒还在完颜瞻和罗洌的虎视下致力于安定阶成和凤四州民心、林阡独孤清绝与卿旭瑭战狼高风雷尚在万州返回边关的途中,正月中旬,完颜永琏命凌大杰和尚再战厉风行夫妇、封寒孤夫人帮助吴曦钳制风鸣涧,他本人则借吴曦称王之机、以联合驻军为借口、率众长驱直入人心惶惶的川蜀。
也曾反复取出仆散揆先前给他的信件来看,信中仆散揆称“王爷若执意打击林阡,务必留心后方布防,切忌顾此失彼”,又言“即便入川,亦未能高枕无忧,吴曦非完美傀儡,川蜀民心未必臣服”,还说“欲速则不达,勿先于林阡入魔”,字字真心,句句泣血。战狼说得固然对,仆散揆讲的又有什么错?他不收手也就算了,他和仆散揆之间有什么心结、为什么狠心连信都不肯回?
“临喜……”冷风中他轻咳几声,好像见到了仆散揆呕心沥血、拖着病体只穿了一件单衣、在万里之外挑灯写信制止他的疯狂,“不管吴曦如何,我插入林阡心腹的第一刻,便注定教他的短刀谷风雨飘摇。”
“我虽疯狂,你不也糊涂?若不是冬至你不杀暮烟,腊八镜湖又岂会死。”他苦叹,望着半空中将满的月。冬至那夜,仆散揆为何不杀凤箫吟?龙镜湖给他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毫无避忌地提到,仆散揆这些年来从未忘记过柳月。
新年伊始,川蜀大乱,民众们已无暇去顾曹王府的大军开入——吴曦叛宋降金、割据四川为王,史称“武兴之变”!
称王后,吴曦迅速采取措施巩固政权,第一步就是“收用蜀中名士以维系民心”,在吴晛等亲信的努力之下,一些地方官员纷纷迎拜吴曦诏书,接受吴曦的任命,加入了吴曦的伪政权。而一些南宋要员虽不肯与吴曦同流合污,但也没有勇气反抗,他们多半选择了一走了之。
吴曦反叛之初,曾派王钺、吴旼等人屡次邀请利州东路安抚使刘甲参加政权,遭到刘甲的严词拒绝。甫一听闻吴曦称王,刘甲便弃官而去,吴曦只能任命同母兄弟为利州东路安抚使。
成都府路安抚使杨辅一直是吴曦的死对头。当吴曦强行将杨辅调任知遂州府,杨辅耻于上任,立即将安抚使大印交给通判,离任而去。
对这类采取不合作态度的官员,吴曦为减少麻烦、下令宣布:“凡家不在四川、或家在四川而愿意离开四川的官员,一概不加阻拦,听任离蜀。”
吴曦想宽厚待人以笼络士心,结果事与愿违——令吴曦始料未及的是,一时之间,蜀人有为元帅者、为奉使者、擢敉者、护漕者、详刑者,皆乘舟而去,盛况空前“舳舻往返相望”……
更有一部分极有气节的官员和士人,名士陈咸削发为僧,史次秦涂红自己的眼睛称病推辞,杨震仲不肯屈从而服毒自杀,薛九龄则策划组织义兵讨伐吴曦。他们誓死不同吴曦合作,对伪政权进行激烈反抗。尤其权大安军杨震仲留下遗言:“大安自武兴而来,为西蜀第一州,若首从其招,则诸郡风靡矣。顾力不能拒,义死之!”
杨震仲之死,使蜀之义士感慨奋发,诛吴势力暗中滚雪壮大。李好义、王钺里应外合,在兴州都统司的部队中秘密串连,李贵更在吴曦亲卫军中拉动志同道合者加入团体。
一切皆如荀为对林阡、仆散揆对完颜永琏预言的那样,岂止蜀中名士拒绝在吴曦名下任职,便连亲属都公开抵制他的叛变。
吴玠的子孙都对吴曦的行为十分反感,没有参与他的反叛。即便是吴璘的子孙,也有反对吴曦叛宋降金的。如吴挺异母兄吴扩之妻赵氏蠕居在家,吴曦称王之后写信召请这位伯母,想利用她南宋宗室的身份稳定局面,但赵氏却痛骂吴曦,不受召请,宣布和他断绝关系。
再如吴挺异母弟吴拭的嫠妇刘氏在得知吴曦降金称王后,日夜哭闹,一连三天痛骂吴曦不止。吴曦派人把她扶出家门,关上大门不许她再进门。吴曦的侄子兴元统制吴僎看到吴曦发布的伪檄文,怒容满面。为此,吴曦伤感地哀叹:“亲戚都背叛了我!”
“成大事者,虽千万人吾往矣……”抹干眼泪,还是一意孤行——
闻知术虎高琪将要带着金帝的诏书前来封王,吴曦为他们备下厚礼,派遣部将引导曹王府大军进入凤州。此前,关外四州名义上虽已交割给金军,却一直在宋恒、莫如等人的管辖之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