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抓紧了一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挑着自己的羽毛头冠，慢慢送到壕沟之外。

    过了半响，没有任何动静。

    古塔想了想，向后招了下手，一个大个子印第安人立刻跳了起来，口中哇里哇拉的大喊。

    远处传来“砰”地一声枪响，接着这个大个子头冠上的长长羽饰像是突然被一只山鸡穿过，凌乱飞起，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古塔毫不迟疑地看准青烟冒起的地方，扣动了扳机。在对面血花飞溅的同时，自己也立刻滚倒了下去。

    在他卧倒的同时，有一颗子弹也从他头顶飞过。

    古塔滚到同伴的身边，喊道，“基阿鲁，基阿鲁，你怎么样了？”

    “只是擦破了头皮，我还活着！”基阿鲁兴奋地叫嚷，“女神保佑，我运气太好了！”

    这是堑壕战相持以来，天天发生的类似场景。

    两方谁也不愿发动冲锋，只是隔着战壕对射。但是即使射中了目标，也不值得高兴过早，只要是老练的枪手都可以根据弹着点的痕迹以及对面发枪时的烟火，判断出射击者的位置。

    下一刻，报复的子弹就会射过来。

    下下一刻，再报复的子弹又会射回去。

    2c，.   下下下一刻，再再报复的子弹也会射过来。

    下下下下一刻……

    这样循环下去，每一个开枪的人都等于是时时刻刻和死神打交道。

    起初，美**队中的优秀射手更多，占据着交换比的优势。但是随着战争时间的延长。守卫方在严酷的对射环境下，枪法正在迎头赶上。伤亡比率也渐渐趋向于持平。

    看不到冲破防线的希望，美国人的牺牲决心又耗不过加州人。愿意参加这种死亡对射游戏的兴趣也越来越低。

    而印第安人却在想尽各种办法挑逗美国人射枪，甚至有些自觉没有射击天赋的士兵，愿意为枪法精准的同伴充当诱饵，主动跳出来吸引对面暴露火力。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尽管知道美国人拖不起时间，但哪怕把他们早赶走一天都是好的。

    过了一会儿，古塔问，“基阿鲁，敢不敢再来一次？”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

    基阿鲁粗亮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古塔诧异地回头看去，立时瞧见了总督大人恼怒的目光。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绝对禁止这种自行现身引子弹的做法！”姬傲剑眼神凶狠地瞪着古塔，“竟然如此不把同伴的生命当回事，这是谁教你的？”

    古塔嗫嚅着说不出话，基阿鲁见他羞愧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总督大人。我有护身符的，不会有事的。”

    姬傲剑冷哼一声，“这里每个人都有护身符，难道就不会发生伤亡了？”

    “我现在戴的护身符可是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姬傲剑想。无非都是批量制作的玩意，还能有什么区别不成。

    “古塔把他的护身符和我换了。”基阿鲁解释说，“他那个护身符可是女神亲自开光送给他的。效力非常灵验。”

    姬傲剑一愣，“开过光？”

    “是啊。凡是戴着这样的护身符，就没有人出过事。”基阿鲁摊开手。“您看，古塔说我跳出去非常危险，一定要把这么珍贵的护身符让给我，其实他开枪之后就要比我危险多了。”

    “这不是违反条令的理由。”姬傲剑淡淡说道，“你们两个都得关三天的禁闭，同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允许发生。”

    两人垂头丧气地往后方退去，忽然又听到总督大人的吩咐，“古塔留下。”

    少年低着头，又慢慢来到姬傲剑的身边。

    “我让你到前线，是要你传令的，不是要你开枪的，你还是个孩子。”

    “总督大人，”古塔小声道，“你可是说过的，这场战争一开打，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要和侵略者血战到底。”

    “那也有个先后，现在还没到你上场的时候，等成年的死光了才轮得到你。”

    “我已经算是成年人了。”古塔不服气地抬起头，“我这些天杀了好几个美国人了，那些一直在前线的还不一定有我杀得多呢。”

    “那只是你运气好。”

    “不是的！”古塔激动地反驳，“我现在已经能听到大自然的声音，他们不会打中我的。”

    姬傲剑奇怪地问，“大自然的声音？”

    “当我向对面寻找开枪机会的时候，对面也会有人在瞄准我。”古塔平息了一下情绪，“有的时候，多数是在我开枪以后，突然就会全身发寒，整个人像是被淹没在水中一样觉得窒息，这时我就知道有子弹马上要朝我射过来了。”

    “这么说你能感觉到对面的杀气了？”姬傲剑点了点头，“出生入死多了，确实很容易产生敏锐感应，可是能够感应杀气的人在战场上死去的依然很多，并不能说明你就不会被打中。”

    “至少我比大多数同伴更有机会躲避死亡吧？”古塔不服气地说，“上天给我打开了这扇窗口，就是让我去战斗的！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还不能深入倾听大自然的同伴去冒险吗？”

    姬傲剑望着他坦然而纯净的眼神，过了良久，慢慢说道，“你没有上阵的资格，每开一枪，你就要自动去领三天禁闭。”

    古塔的目光顿时亮了，“您是说我每三天可以去打一个美国人吗，太感谢您了！”

    “把手伸出来。”

    古塔不明所以，但立即照着做了，然后就觉得一个温润的硬物被塞到自己的掌心。

    “这个也是女神开过光的护身符，好好收着。”姬傲剑叮嘱，“以后，不准你再让别人给你吸引子弹。”

    “知道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真正的猎手，本来就应该自己去发现消灭敌人。”

    古塔连连点头。

    姬傲剑摸了摸他的头，“我还要带你去看大象，可不要让我没有这个机会。”

    “怎么会没有机会呢？”古塔笑了，“我有女神的保佑，一定没问题的。”

    姬傲剑也笑了一笑。

    “总督先生……”古塔握紧了手中的护身符，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

    “女神，女神真的不回来了吗？”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姬傲剑停了一下，缓缓说道，“她已经拯救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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