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认出车里的人是先前在三号演播厅紧接方天明之后力挺他并追加三百万捐款的那人，对方一张国字脸看上去不怎么亲善，其实不然，见到江离，很热情地喊道：“来，到车里坐，有点事找你谈。”

    一边说，一边打开门，江离从善如流，和对方一起坐在后车座上，年轻男子走开几步，适中的距离既可以在第一时间开门，同时也不至于有偷听谈话的嫌疑，至于舒雨桐和唐诗诗，则在更远的地方，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夜风习习，夜色凉如水，树影婆娑，让两人彼此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好，江离，我是曹伟，这是我的名片。”

    “曹总好，这是我的。”

    两人互换名片，吸取上次国宴的教训，江离现在也学会随身携带名片了，只不过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姓名和联系方式，而且只会给和他比较合得来的人，曹伟代表华夏娱乐公司以他的名义捐款三百万，他自然投桃报李。

    华夏娱乐公司总经理，这是曹伟的职位，虽然江离并不清楚华夏娱乐公司是一个怎么样的公司，但能出现在晚会上，并且随手抛出几百万，必然不简单。

    “不知道曹总找我何事？”江离直接开门见山道。

    “呵呵，是这样的，我们华娱主要经营范围是影视游戏娱乐，听说你创建了一个名叫小小鸟的视频网站对吧。”曹伟微笑道。

    江离点了点头，就听曹伟接着道：“我看了一下小小鸟的发展过程，基本上就是你一手盘活的，你的想法很好，举办MV创作大赛，维持高关注度，特别是你的音乐MV，很有人气，但似乎超出了网站的承受上限，导致人多的时候根本登不进去或者缓冲很慢，这样久而久之，会让别人对网站失去兴趣的。”

    “确实是这样，服务器和带宽的成本比较高，不知道曹总有什么想法？”

    “视频网站发展初期都是如此，我觉得，你应该寻求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正好我们华娱旗下有一个视频网站‘爱鱼’。”

    说到这里，江离已经基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道：“请曹总详细说明。”

    “你可以将视频放在爱鱼的服务器上，然后通过引用的方式在小小鸟网站上播放，这样就不会占用你本身服务器的带宽和流量，大大减轻负担，当然，版权必须对爱鱼放开，爱鱼会和小小鸟同时首发。”

    江离听完这番话，不由想起原世界的那些盗版视频网站，在这个十分注重知识产权的世界，完全失去生存的空间，而曹伟的方法则是互利互惠，爱鱼帮小小鸟承担带宽流量，小小鸟提供版权，追根究底，对方主要是看重江离音乐MV的版权，因为小小鸟网站就是靠这个火起来的。

    当然，随着小小鸟网站进一步发展，特别是江离叶晨MV创作大赛刺激大量以江离叶晨的音乐为主题的MV和翻唱视频诞生，这些版权同样归属于小小鸟，在上传协议中就写明了。

    这个方法短期内确实能大幅提升小小鸟网站在线人数并降低网站成本，但长此以往却不是好事，容易让小小鸟形成对爱鱼的依赖，进而成为附属物被吞并。

    不过江离这段时间经济比较拮据，陈世美那边也多有提到曹伟所提的问题，他便准备行此权宜之计。

    “曹总，你所说的方法确实是共赢的好事，只不过我有几点想法，如果你能同意，那自然一切好谈。”

    “你说。”

    “首先版权放开只是暂时的，换句话说，版权还是在小小鸟手中，只是给爱鱼使用一段时间；其次，我知道现在大部分视频网站都会在开头植入广告，但小小鸟目前不想采用这种方法损害用户体验，所以引用过来时只能删掉片头的广告；最后，我希望这些视频上面是小小鸟的标识而非爱鱼的。”

    曹伟沉吟了一下，道：“你这样的意思不就等于是用小小鸟掌握的版权租用爱鱼的服务器和带宽一段时间吗？”

    “正是这样。”江离点头道。

    曹伟笑着道：“看来你野心不小啊，这小小鸟网站你想自己做，而且坐大。”

    “呵呵，让曹总见笑了，我也就是小打小闹，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以后干脆找个好婆家嫁了也可以。”

    江离一句诙谐的比喻让刚刚有点紧张的气氛顿时舒缓起来，只听曹伟饶有兴致地道：“鱼鸟之恋，听起来殊为不错，我很期待啊。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是你要知道，服务器和带宽成本肯定是上升的，如果相应的版权价值没有上升那我可就吃亏了哦。”

    “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曹伟深深地注视着江离，隐在阴影中有点渗人的感觉，少顷，对方才道：“我相信你的潜力，即便亏了，交你这个朋友也是值得的。”

    “承蒙曹总厚爱，江离愧不敢当，对了，我还没有对曹总在晚会上支持我的事表达谢意呢，你看我这记性。所以，在这里，我郑重谢谢曹总。”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盛夏和大唐集团都同时为你出手了，我华娱这点算什么呢，对吧？”曹伟稍稍停顿，似乎想从江离的反应中看出什么，但失望了，于是继续道，“你吃过晚饭了吗？没吃过的话我们一起。”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谢谢曹总。”

    “那好吧，合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让人弄好合约去找你，我们后会有期，你快去吧，不要唐突了佳人。”

    江离刚欲离开，那位应该是曹伟秘书的年轻男子就心领神会地上前打开车门，恭敬地请他出来。

    他走过去和舒雨桐、唐诗诗会面，两人在寒风里站立半晌，精致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让他殊为不忍。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江离歉意地道。

    “等什么等啊，快点，带我们去吃东西，我饿了，就烤鸭吧，你请客。”唐诗诗推了江离一把，嗔道。

    舒雨桐面无表情，好像木头人一般。

    江离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心中温暖，只有在她们面前，他才能完全放下戒备，刚刚和曹伟的一番交谈虽然看似平静顺利，却隐藏着刀光剑影和勾心斗角。

    乘出租车去烤鸭店的时候，江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望着城市里的车流即便到这时候仍然穿梭不息，灯光炫目，恍惚间，不禁想起前世第一次到达京城的情景，那时候，他完全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四通八达的道路，车辆汇成河流，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他眼花缭乱，心醉神迷，以至于弄不清方向，东张西望，终于在校门口撞到了那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江离惶恐地道，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女神一般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即，但就在刚刚，他们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虽然脑袋上除了疼痛没有其他残余。

    芦荟微微蹙起眉头，沉吟了一下，道：“我也有错，总之，下次小心点，不要这么莽撞。”

    长发飘飘，天蓝色的衣裙像是天空在地面的倒影，淡淡的幽香从江离鼻尖逃走，不带走一丝云彩。

    “江离！江离！”仿佛从天边传来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江离猛然惊醒，就看见唐诗诗一张宜嗔宜喜的脸蛋。

    “到了！还不起来吗？你竟然睡着了。”唐诗诗道。

    江离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从座位上爬起来，走到外面，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的新鲜空气，让风带走未干的泪痕。

    为什么，还会那么在意以前的事？他是不是太感性了。

    “江离，你想到什么了吗？”舒雨桐若有所觉，这是她从赈灾晚会结束后第一次开口，江离发现她越来越喜欢沉默不爱说话了。

    “我在想我们过会儿吃什么？”江离撒了谎。

    “不是说了吃烤鸭吗？呶，烤鸭店，快走吧。”唐诗诗一手拉起江离，一手拉起舒雨桐，向不远处的烤鸭店跑去，一边道，“这时候还营业的烤鸭店可不多，那出租车师傅带我们跑了好远呢。”

    唐诗诗还是这么精力充沛，大大咧咧的性格，仿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却是最好的润滑剂和动力源泉，深深维系着三人之间的羁绊，当然，江离和舒雨桐在这其中的地位同样重要，就像一个天平，支架和天平两端，缺少任何一个组成部分，平衡都会崩溃。

    这一刻，天平依旧承受着三个人的重量，即便沉重，却仍然幸福开心。

    将点点细碎的温暖收集起来，抛洒在空中，会像早晨穿过树叶间隙的阳光那般和煦。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江离与方天明、方遒相约见面，一起前往银行，就是上次舒雨桐刷卡的那家银行，所需材料全部从苏省寄了过来，而银行那边也开口答应，一亿五千万的贷款，终于到了敲定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