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4章 各自的思虑

    黄滔带着相关资料先八百里加急一步抵达了成都，而等黄滔到达的时候，刘备已经数落了袁术和刘璋好几遍。

    面对刘备的数落，袁术和刘璋只能是对对对，好好好，改改改，至于真实情况如何，回头再说吧，反正刘备不可能一直盯着。

    故而当黄滔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几位大佬相互扯皮的局面，不过当黄滔出现之后，刘备也就停止了和袁术、刘璋两人的交流，转而看向黄滔，毕竟这人什么定位刘备还是知道的。

    “黄滔，你这时来成都是长安发生了什么要事？”刘备看着黄滔眉头皱成一团，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

    “太尉这是法大夫整理的情报，一切前因后果都在内中。”黄滔很是慎重的将文件袋呈递给刘备。

    黄滔携带的资料非常的详实，属于法正整理过的资料，刘备看完极为的震怒，震怒之后又觉得贵霜是真的神经病。

    情报人员不搜集情报，专门来汉室恶整社会道德风气，这是什么畜生行为，贵霜是不是有毛病。

    “现在已经开始拔除了吗？”刘备看着黄滔询问道。

    “看吧，我刚才就在说这不是我们俩的事情，我们开的是正规的赌坊，不可能胡整的。”本身就在刘备旁边，在刘备看的时候也跟着偷窥的袁术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就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哔哔。

    刘备侧头瞪了一眼袁术，但也没有反驳，貌似袁术的赌场确实是挺正规的，不过也就是因为正规，反倒不怎么赚钱。

    “现在正在拔除，实际上占多数的都是初代和二代，这两种秘法钉到现在也都基本接近失效了。”黄滔开口解释道，“至于三四五代的秘法钉属于少数，一方面是技术更高端，制造的难度比较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俘虏也更少了。”

    拉胡尔的时期，汉室输输赢赢，甚至出现过大败，等拉胡尔倒台之后，贵霜要抓汉室的俘虏，基本只能内气离体带队抓落单的人员。

    问题是汉室也不是傻蛋啊，发觉贵霜这种团队之后，还敢出去的都是精锐骨干了，并不好抓。

    再考虑到秘法钉的功能越齐全，越容易被检测出来，后续的技术优化难度和使用难度都在提升，基本不可能像一二代的秘法钉那样，我给每个俘虏都安排上，老子就是为了恶心你，不为胜利，就是为了一口气！

    如果说一二代的秘术钉贵霜能招一批人来施展，那么到三代开始，增加了那十几秒的强控能力，以及简单的交流能力之后，普通的贵霜秘术间成员要使用这种秘术都得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

    至于四代和五代，那施展难度更是大幅提升。

    这么一来，越往后，越高端的秘法钉自然就越少了，像萧后这种倒霉到同时遇到一个三代秘法钉，一个四代秘法钉的老兵，寥寥无几，虽说六重熔炼能带兵的老兵，本身就引人注目，但能直接吸引两个高端内置间谍过来打主意也是少见了。

    “截至目前可有对社会风气造成明显的影响？”刘备将资料递给刘璋，然后看向黄滔询问道。

    “应该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主流是一二代的秘术钉，这种秘术钉的核心效果是进行精神层面的暗示，但大多数退伍老兵和普通百姓接触的并不是很多，相对比较独立。”黄滔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

    有些事情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往这边想，但知道了有这么一会儿事儿，黄滔自然也会往这一方面考虑，再加上这些人是被俘虏之后，才打入秘法钉的，黄滔自然就能将一些事情对上，终归说起关系网的话，黄滔的老兵关系网也是很庞大的。

    “相对比较独立啊。”刘备闻言点了点头，实际上他脑子里面也出现了一批人，大致能对上被秘法钉干扰后的表现，但仔细想想的话，那些人除了暴躁一些，喜欢动手斗殴，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现。

    问题在于，陈曦一直努力在构建军士阶级，大多数老兵退伍之后，虽说还是会回返原籍，但由于有专门给士卒准备的老兵酒肆，有专门给老兵娱乐锻炼的操场，有给老兵发泄的校场，以及一些特殊的针对性场所。

    再加上有专门处理老兵相关事务的职能部门，半独立于地方政府，且各州郡县级层层如此，退伍老兵的交际面自然也就被束缚在退伍老兵之中，虽说和地方百姓依旧有交流，但大体上都是和同样出身的弟兄厮混。

    这么一来，就算出现了某些暴脾气，那也不过是非常正常的情况而已，和普通百姓斗殴，那搞不好要进监狱的，但老兵和老兵在校场那就不是斗殴，而是较技了，根本不带管的。

    就算秘法钉一天能整一百次暗示，被暗示的老兵天天在校场上和队友摔跤到天黑，每天累到倒头就睡，也不可能有精力去搞事。

    人类这种生物，体力和精力总归是有限的，秘法钉再逆天，人累的跟狗一样，也不可能动起来去搞事。

    这也是贵霜整了那么秘法钉，来汉室恶心人，到现在汉室也没发现的原因，除了确实隐蔽，剩下都是汉室自己的原因。

    什么民风淳朴啊，全民尚武啊，都是原因，当然打灰也是原因。

    “这么一说的话，我感觉我麾下好像也有几个挨了秘法钉。”孙干进来看了看传阅给他的资料，带着几分唏嘘之色开口说道。

    刘备瞥了一眼孙干，孙干有些尴尬，但还是很确定的开口，“我麾下起码有四五台人型搅拌机估计是挨了秘法钉，不过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影响的样子，这东西影响效果不强吧。”

    “看是几代的秘法钉。”黄滔赶紧开口说道，孙干这可是大佬呢。

    “应该有四代秘法钉，不过感觉也不强。”孙干想了想说道。

    能强吗？再怎么强大的暗示，也是讲究基本法的，搅拌机搅混凝土都搅麻木了，到现在充当人力搅拌机的那些位禁卫老兵，一天就跟人肉桩一样站在原地，不断地使用自己的精锐天赋，搅啊搅啊的。

    早上起床洗把脸，喝碗豆浆，吃五个大饼，上工开始搅，中午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喝碗糖盐水继续搅，搅到太阳下山，然后吃点饭，喝点酒，倒头就睡，一年也就过年回家能放假休息休息。

    什么双休，什么休沐，孙干可是真的开加班费的，作为大都是五零后，六零后，七零后吃过土，经历过黄巾之乱的弟兄，放假是不可能放假的，只要干不死，就往死了干。

    那么点暗示根本顶不住工资的诱惑，家里妻儿老母还等着养活呢，干干干，往死了干！

    至于说为什么孙干会在看完资料意识到自己的麾下有人中了秘法钉，其实也简单，孙干每年也会收到一些老兵妻子写的信。

    这些信中的主角多是一些在家缓口气，调整完状态，不再那么疲累之后，显得比较暴躁的老兵，这些老兵的妻子担心自家夫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所以来信询问。

    终归这年头老兵的老婆大多数都比老兵更精通人情世故，也多是能读写，故而就算是和自己的夫君吵了几句，事后考虑到自己夫君的颜面，等老兵离开家门工作后，写信询问倒也正常。

    毕竟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在外面赚钱，年底带着一大包薪酬，外加各种奇奇怪怪的吃喝回来，哪怕偶有口角，这些妇人也多能体谅。      孙干这些年也收到了不少的这种类型的信件，哪怕不能叫出每一名有如此表现的士卒的名字，也差不多心里有数，现在有了这份资料为证，基本也能分辨出来内中有多少是挨了秘法钉的倒霉孩子。

    至于说那些给孙干写信的老兵的老婆为什么没有发现，一方面是高级的秘法钉是激发之后，才会有明显变化，不激发基本无影响，而低级的秘法钉，只有暗示效果。

    这些在孙干麾下打灰的老兵，回家难免言及那一年无休的工作，以及相当丰厚的报酬，考虑到刚回来时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疲累，作为妻子也不是瞎子，自然不会想到自己老公是被影响，而是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夫君是因为一年工作的疲累无法舒缓，脾气略有暴躁而已。

    毕竟家庭是最后的港湾，本身就承载着一些舒缓心灵的意义，些许的暴躁并不会让这些知书达理的妇人感觉到愤怒，反倒会更进一步体谅自己夫君在外工作的疲累。

    孙干有收到过这种信件，当时能理解，现在的话，更理解了。

    听完孙干的解释，刘备长叹了口气，愈发的认识到普通人的不容易，哪怕他和陈曦已经尽可能的降低普通百姓的生活成本，绝大多数吃过苦的老兵还是尽可能的希望能过得更好。

    “所以说，真正会被暗示影响的，也就是那些生活本身就富足，没有什么压力的老兵？”刘备带着几分感慨开口说道。

    “实际上大多数有家室的老兵，就算是被秘法钉进行了暗示，也不会有影响，因为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活着，带着自己的妻儿老母体面的活着，比那些东西重要的多。”黄滔多少有些唏嘘的说道。

    和刘备不一样，刘备确实是认识很多的老兵，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也和老百姓一样落魄的活在灵帝朝，但刘备的落魄起码是有饭吃的，老百姓的落魄是连树皮都没得吃的。

    黄滔经历过这些，所以黄滔很清楚他们这些人要什么，什么富贵权势，说实话，就黄滔的能力，在战场混个高爵，混个封地都没问题，但黄滔却放弃了，倒不是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拼个未来，而是他真的对于现在的生活满意了，哪怕只要伸手，就能再进一步，他也没有拼的意思了。

    上次去恒河，对于黄滔而言，只是为了偿还刘备的恩德，至于继续在战场拼搏，国家征召，他会去，但国家不征召，黄滔也不会主动去。

    在长安当禁卫多好的，赚点小钱，吃点自己爱吃的，喝点自己爱喝的，每天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一点点长大，想学武了，自己教，想学文了自己老婆教，至于更好的，也许有，但对于黄滔而言，他已经满足了。

    甚至凭良心说，黄滔都觉得自己已经体面的超过了自己曾经的想象，至于恒河的封地，有人给他暗示过，甚至以他的资历，去了话，熬十五级爵位，无论如何都能熬到，但没意义了，人活着，这样就很好了。

    也许这世界上不乏为了自己野心而奋斗的年轻人，但在汉室东南西北跑了无数次的黄滔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如果能体面的混吃等死，大多数连间歇性的踌躇满志都不会有，中年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认清了现实，也差不多认清了自己。

    “大多数的老兵其实并不是在为自己奋斗，如元武那种单身的老兵当然过的快乐，但大多数老兵还是追求稳定的。”黄滔带着几分感慨说道。

    就跟后世不是不想结婚，而是结不起婚，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生不起孩子，给青年们在市区整套房，搞个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再搞一辆不用多好，但够用的车，没有任何贷款，他自己就会找到老婆。

    哪怕是犯二想要玩，玩一段时间之后也会自然而然的有个归宿。

    更何况是在三世纪，老兵大多数也是求稳定的，有暗示的影响确实是让他们有别的想法，但落到现实层面，一想到自己妻儿老母的生活，这点暗示真就顶不住现实的大山，该搬砖继续搬砖，该打灰继续打灰。

    “孝直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就能处理完毕？”刘备闻言对此表示理解，然后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到如何消除秘法钉上。

    “大概需要一个季度才行，目前正在查阅档案，将可能涉及的人员筛选出来，后续调往长安进行拔除，估计需要一个季度的时间。”黄滔很是沉稳的回答道，这些问题在他来之前已经法正已经进行了解答，甚至刘备可能会问的问题，法正也一一做了准备。

    “这样啊。”刘备点了点头，只要没有造成大的影响就行，至于道德风气方面，那就只能后续加强道德风气的管理了，至于黄滔说的这么轻松什么的，刘备其实多少是有些怀疑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刘备又不傻，这东西肯定是有影响的，只是这个时候不好询问，到长安的时候调取相关的卷宗去查阅就是了。

    事实也和刘备估计的差不多，法正给陈曦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陈曦多少也猜到了，但在这种事情，陈曦不会深究，只是告诫法正收拾好后续的收尾工作，至于其他的陈曦不会盯着不放。

    至于黄滔，黄滔站的层面终归是比较低，外加黄滔经历过黄巾之乱，见过易子而食的惨剧，也见过饿着肚子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什么道德君子，什么礼义廉耻，在饥饿之下都是扯淡，圣贤书也无法让饥饿的人乖乖的待在那里等死。

    就跟李二目不认为七尺厚的雪是雪灾一样，这些老兵经历过的残酷相比于刘备和陈曦实在是太过黑暗，对于他们而言，现在那么些许一点道德风气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械斗死人，赌博灭门，听起来好像很可怕的样子，但真要说的话，对比这些人见到的东西，那可真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黄滔并不觉得贵霜的操作会破坏老兵之间的信任，也不会认为些许的行为会导致社会道德风气败坏。

    站在黄滔的经历上，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哪怕是站在萧后的立场上，经历了兄弟背叛，老婆出轨，失手杀了将自己扛出死人堆，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些事情之后，萧后也没陷入绝望，甚至萧后在确定了元武、杨琼的思域里面存在秘法钉之后，脑子里面恐怕就剩下报仇二字了。

    这种操作看似破坏了老兵之间的信任，但是在汉室确定了问题缘由，有了破解的方法之后，不仅不会让老兵之间失去信任，甚至一些原本让人后悔的事情，还有了台阶和挽回的可能。

    以黄滔为例，在出现这件事之前，黄滔已经熄灭了去恒河的想法，但现在出了这杠子事情，以黄滔朋友满天下的情况，起码能逮住几十个参加过婚礼、孩子满月宴的弟兄其思域里面有秘法钉存在。

    这让黄滔怎么办，黄滔作为这些兄弟之中最能打的，能看着自家兄弟遭了算计，不打回去吗？

    哪怕只是为了给这些兄弟出口恶气，到了前线再次开战的时候，黄滔也不可能和之前一样待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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