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混元捶

    “什么功夫居然可以影响人的感官？产生这样的错觉？莫非这个赵祯已经觉醒了精神力？”

    王越的眼睛本能的眯了一下，一时间顿时感到有些错愕。

    但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就在他心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哗啦！一声轻响，就好像山涧流泉。

    随着赵祯双手结印，向上升起，他浑身的肌肉骨骼都似乎变成了流动的，双肩摇摆，双手轻颤，两只手腕和十根指头更像是被风吹动，才往前一抬，立刻就层层叠叠，次第放开。落在人的眼睛里，便如同是一个巨大的花苞，突然开了。

    瞬间怒放！

    活色生香！

    而王越耳朵里听到的那种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也正是由赵祯体内传出来的。

    似乎他身体里面的血液，在这时候已经蜕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彼此流动撞击时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沉重的水银一样。

    气血催动之间，血如汞浆，这在唐国的拳经里，应该已经是完成了换血洗髓的步骤了。人体的生机大涨，造血功能天翻地覆。用个形象点的比喻就是你的汽车换油了，原本用的是普通的燃油，现在却换上了最高品质的航空燃油，而且油箱的容量还加大了，发动机也换了……。

    总之，功夫一旦到了这一步，那就等于是生机再造，五脏六腑，骨髓血液，对比从前全都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巨大改变。

    但这又怎么可能是真的？赵祯的功夫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成功的换血洗髓，那就根本不会被王越打的这么狼狈了。

    可眨眼后，两人四手同样叠加的撞击在一起，王越的这一记砸捶却被赵祯一撞，生生的弹起一尺多高。爆发力之猛烈，竟是一反之前以柔克刚的打法，其刚猛之处就算是王越都不禁大吃了一惊。

    随后，赵祯上身挺起，双手开合似花开花谢，刚一直起身子双手合处就轰向了王越胸腹之间！

    他这一下，双手从开到合，手动处声息皆无！速度虽然快到了极致，可空气却彷如流水般在他的手印前方自动分开，却又是从至刚转化成了至柔，刚柔变化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那么的简单。

    而他这前后两招的变化，阴阳刚柔，看似就是他的两仪绵掌，但是王越却知道真正的两仪绵掌，虽然也可以转换阴阳，刚柔互易，但却绝对不可能影响人的感官，撼动他的精神。

    他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融合手印和拳法的功夫，如果王越没有猜错的话……。

    这应该就是某种宗教中秘密传承的秘术，虽然也算是拳法武功，但其中却包含了大量宗教中的念法，祈祝等的内容，所以才能让人在交手的一瞬间产生错觉，震撼心灵。

    不过，唐国历代以来的宗教众多，王越对这些也不太了解，只能单纯的凭着感觉猜到一点点，赵祯的这两招应该是有点儿道家修行里“三花聚顶”的意思。或者说脱胎于此，灵感来源于此。并不是赵祯的功夫真的到了一步。

    说到底，王越练得练气术也是道家嫡传，对所谓的三花聚顶这种内丹术中的术语，当然并不陌生，也知道很多脱胎于道家思想的拳法武功，也大多讲究这个。但这种东西向来说的是神神秘秘，含糊不清的，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有大成就者在旁悉心指点，那一般人就也只能望文生义，凭空脑补了。

    又好像是苏家的六合拳，有外三合与内三合的说法，其中内三合的功夫如果练到了最后一步，结合练气术中的某些法门，就应该是也有些三花聚顶的样子了。因为心意气与精气神之间，原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王越现在还没有练到这一步，因为他的拳法路子已经和正统的苏家嫡传，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王越看来，能把功夫练到了这种地步的，至今他也只见过苏明秋一个而已。哪怕彼此间的打法不同，可眼前的这个赵祯和他比起来，就像是个门外汉。最多也不过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之所以能在这时候，震开王越的双手，除了他的功夫的确了得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打了王越一个出其不意。如果不是因为被他的这一招震动了精神，使王越心生好奇，最终慢了那么一刹那，真要硬拼起来就算他这一招威力奇大，也绝不可能崩的王越双手直接弹起一尺多高。

    尤其是，赵祯挺起身来双手结印闭合一拳轰到王越胸腹之间的这一拳，出手更是与众不同！

    别人都是或拳或掌，要么干脆就是用指头戳，拿手刀捅，他却是一路结印，双手扭曲的和麻花一样，只把两个大拇指并排伸出去摁！说好听点也可以形容成牛角。

    一般的练家子，如果不是见闻特别丰富的，别说认出来这是什么打法，就是听都没听过。

    可是王越却明白的很！赵祯这一下，先是花开，然后花落，一升一降，用的其实就是道家的指诀，不过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一些瑜伽的大手印法门。

    应该是宗教本身，融合诸家之长，所特有的东西。

    “没想到功夫还能这么用，这么打，真是开了眼界了！”

    一招受挫，王越反倒是眼前一亮，顿觉自己这一趟，当真是来的对了。他精神力强大，拳法一日千里，又有苏明秋这样的武学大家随时指导，拳法武功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和人交手这么多次，遇到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但像是赵祯这样的打法却是第一次见到。

    而事实上，如同赵祯的这种出自某种宗教的秘术，在一定程度上其实也和他如今的道路有些相似。抛开一切的旁枝末节，甚至都可以说是拳法武功与精神心意的融合。从这一点上看，无疑对他也是有着不小的借鉴意义的。

    下一刻，面对赵祯的这一招，王越高高弹起的两条胳膊突然凌空一转。同时坐胯，猛烈吸气！依旧是把手捏成空拳，但是他却没有双手齐发，而是随着腰胯一个摆动，一只手顿时向后抡出了一个半圆，带着整个身子强行转动，顺势带着另外一只手斜斜的劈落了下来。

    可是他这一拳，已经不是纯粹的六合拳打法，而是融入了铁十字军的骑士锤战法的一招捶法。

    捏空拳，拇指如环压住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掌心内陷，空空荡荡似乎握了个鸡蛋。

    这就是他练拳至今，基于东西方武道，经过剑器青莲总结整理后，创出的第一种只属于他自己的打法，“混元捶”。

    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唯一，元气之始也！于明之内，暗之外，而明暗之间生空洞……。

    按照道经中的这段记载，王越的这一招混元捶，就是生于明暗之间的这个空洞。简单点说就是外刚而内柔，而刚柔之间，生震荡……。既有六合拳中诸般捶法的精妙变化，也有阿道夫先生骑士锤发力震荡成圆的雄浑力道。

    这样的一记拳势，充满了刚极柔至的味道和意境。一捶出手，周身上下的所有力道都汇聚在一点。

    所以，王越这一捶下来，顿时势如天雷。轰隆！一声巨响，就后发先至的和赵祯的两只手碰了个正着。结果，他们两个人，一个无声无息，一个声如雷吼，双方的手刚一接触，立刻就从撞击处激出无数道劲风。

    巨大的冲击，浑似在两人的手心里爆开了一颗炸弹！赵祯的手印瞬间散开，双手向后猛的撞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顿时面色狂变，哇的一口，就喷出来一道血箭。

    紧接着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个后退，整个人立刻便转身飞掠出十几步外。脚一落地，立刻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但他此时却浑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竟是连理都没理一下，双脚连踩，如轮而动，却是一口气就跑出了几十米外。

    速度之快，居然比他之前一路跑来的时候，还要快的多得多，每一步迈出去，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股平地卷起的大风裹挟着，又快又飘，只是接连几个起落，人就已经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不过，他刚才和王越一下硬拼，显然也已经是受了内伤，脏腑震动。如今这么一猛然发力，登时是一边跑，一边吐血。

    简直是如同亡命狂奔一般。

    “哦！原来是透支潜力的法门。我还以为你真的已经换血洗髓成功了呢。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跑么？？”

    眼见着赵祯突然口吐鲜血，不要命似的转身就跑，王越心中一动，顿时就已经明白了，刚才对方施展出来的那种秘术和打法，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功夫。

    十有八九就是通过压榨自身体力，透支潜力，来达到增加攻击力的目的。而像是这一类的功夫，用起来时固然威力大涨，可以短时间增加爆发力，可一旦过后势必也会有借有还，让使用者陷入到一定程度的虚弱之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