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呆了两天，季单煌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精神分裂了。

    将遇到任碧空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季单煌越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假很不真实。像他这样的废材，怎么可能会有神仙收他当徒弟？怎么可能会修仙？又怎么可能三拳把人打死？

    这一定都是假的！他绝对绝对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得了精神病，这些都是他的幻想，全都是假的！

    不不不，不是幻想。

    季单煌用力摇了摇头。像他这种没心没肺根本没指望能考上大学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变成精神病？他怎么可能会有压力？

    他一定是在做梦，就像《盗梦空间》那样，这些都只不过是在梦中发生的事情。因为他一直都很自卑，所以才做了这么一个有神仙的梦。

    绝对是这样的！这些都是梦！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神仙嘛！

    季单煌恍恍惚惚地四处乱晃，寻找着悬崖峭壁之类的地方。《盗梦空间》说过，从高处坠落就能脱离梦境，就能醒过来，就能回到现实。哪怕醒来之后，他仍是那种丑样子，仍会被人欺负，仍会自卑，但也好过活在虚幻的梦里。

    他受不了了！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这种愧疚自责已经快要把他掐死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梦里把人打死，心里也会这么难受。

    迷迷糊糊地转出熟悉的地域，再往前走一段，竟真的被季单煌找到了一处悬崖峭壁。看着望不见底的深渊，季单煌的心一下子抽紧了，猛地后退了两步。

    他在干什么？他刚才想要往下跳？这怎么可以！万一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跳下去以后他不就死了！

    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季单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了，而且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他可能已经精神分裂了，分裂出了另外一个隐藏的人格。这种感觉，就像是有别的灵魂入侵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一样，他有点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股恐惧之感瞬间袭遍全身，季单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战战兢兢地爬起身往回走，季单煌觉得自己需要安静。

    安静？这里除了他就是一些飞禽走兽，还不够安静的吗？

    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季单煌强行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拍出脑海。

    不行不行，一定要将脑洞关上。否则的话，还不能任碧空回来帮他想办法，他自己就先被自己吓死了！

    季单煌觉得，自己应该忙起来。

    回到小木屋，给张扬的尸体又加了层冷气，季单煌从乾坤袋中的菜园里摘了些新鲜的青菜，开始随机搭配自创新菜。至于养在乾坤袋中的那些家畜家禽以及水生动物，季单煌连碰都不敢碰。现在他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就连不小心踩死只蚂蚁都能把他吓够呛。

    至此，季单煌真心佩服电影中的那些杀人狂，十分好奇他们到底是如何顶住这种令人崩溃的心理压力的。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也会变成杀人狂呢，那简直就是扯淡啊！谁见过这么胆小的杀人狂！

    忙忙碌碌地做了十多盘菜肴，季单煌仍旧没有任何胃口，全都送给了阵法中哀叫连连的人。

    做完这些，季单煌连口气都没喘，提剑开始复习学过的剑法，一遍又一遍。等到他累得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便随便摸出本书来看，看不懂就死记硬背，总之一定要把脑袋填满，让脑洞没有开启的机会。

    对着一本不知所云的古籍，季单煌眼皮直打架，最后终于没撑住睡了过去。于是，他再一次看到那一袭青色霓裳一遍遍地从空中缓缓坠落，像一片落叶，也像神的一滴血，一滴泪。

    看着那袭青色霓裳在眼前飘落，季单煌的心从一开始如刀剜般的疼痛，到比死还难受的绝望，最后演变成了死水般的波澜不惊。在这奇异的梦里，他忽然就获得了想要的平静，没有声音，没有喧嚣，没有世俗纷乱，只有那一袭青裳，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就在这一片沉寂之中，季单煌却流泪了，莫名其妙地流泪了。待他醒来时，手中的抱枕已经湿了一大片。

    季单煌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就是个任人**的窝囊肉包子，可现在他却有了棱角。就像一团柔软的海绵中，忽然长出了锋利的刀刃，若有谁想对他使用暴力，他便将谁切得血肉模糊。

    这种变化，让他觉得有些害怕。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变化。就好像有另外一个灵魂，一点点地渗透进了他的身体里，一点点地将他改变。

    果然是精神分裂产生了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人格了吗？

    晃晃脑袋站起身来活动四肢，季单煌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急忙打消所有古怪的念头。他要忙起来，他要将脑袋填满，他不能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打败！

    他要，等师父回来！

    照旧给张扬的尸体增加冷气，给阵法中的人们做了饭菜，季单煌提起干将莫邪，像个疯子一样演练剑法。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脑海中总是莫名浮现起梦中的场景，总是想到那个看不清的青衣女子。

    一个恍惚，季单煌体内真气猛地一滞，随即在他体内另开了一条路，疯了一般狂飙乱窜起来。季单煌顿时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便已占据了他的全身，似有一把钝刀正在他的体内疯狂游走，刮扯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凄惨的哀嚎在山野间回荡，如鬼哭似狼嚎，更像一把巨斧强行劈入人心。在阵法中困了两日的人们本就濒临崩溃边缘，如今猛然间听到如此令人恐惧的声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全都缩在一起抱头大哭。

    这里有吃人的妖怪，就要来把他们抓走杀掉吃肉！他们一定是被吃人的妖怪抓走圈养起来，就像他们养猪是为了吃肉一样！

    现在，妖怪觉得他们够肥了，可以抓出来吃了。他们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霎时间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拼尽全身力气大喊大叫，四处乱跑乱冲。一个人不知是发了疯还是头脑不清醒，一头撞在了大树上，登时晕了过去。与此同时，这片走不出去的山林中渐渐腾起一阵迷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

    在迷雾里，人们看到有青面獠牙的怪物缓缓走来，就像是传说中食人的罗刹恶鬼。所有人登时吓得哇哇乱叫，哭喊哀鸣直冲云霄。

    而阵法之外的季单煌，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设下的阵法会产生这种令人看到恐怖事物的效果，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是无能为力。此刻的他，正在剧痛之中苦苦挣扎，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声最为凄厉的惨叫。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到死了。

    一股清凉舒适的气流自左手小指上腾起，缓缓遍布全身，就像是有清爽甘甜的溪水一点点浸没全身。气流所过之处，痛感立消，留下一丝丝舒爽的凉意。

    季单煌躺在地上，大口大口起喘着气，任由这股气流将自己包裹。捏捏眉心睁开眼，季单煌发现自己被一层淡淡的青光所笼罩，而左手小指上的龙鳞戒指，正如星辰一般闪烁。

    关键时刻，是龙鳞戒指的力量救了自己。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恢复体力，季单煌缓缓坐起身，知道自己刚才是不小心走火入魔了，紧接着又想到这两天心理压力太大，忘了喝仙露。想必，自己之所以会走火入魔，一是因为心里压力造成的胡思乱想，二就是因为自己忘了喝仙露。

    摸出仙露倒进嘴里，季单煌小心地调整内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功力竟然长进了不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抬头看看阵法之内，季单煌差点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晕过去。

    阵法中的人，竟然在互相残杀！虽然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但一双拳头也已经很有杀伤力了。

    季单煌吓得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冲进阵法将阵中人挨个打晕。仔细摸了摸他们的脉搏，季单煌有些傻了。

    这些人的脉象，怎么这么乱？难道是因为自己只了解了一点点关于脉象的知识，所以感觉错了？

    又仔细摸了摸，再三确认下季单煌终于可以肯定，不是自己感觉错了，而是这些人的脉象确实非常的混乱。翻出书来查了半天，季单煌惊愕地发现，这些人的脉象有点儿像走火入魔。

    哎？这些人又没练功，怎么会走火入魔？

    季单煌有点儿懵了，心里害怕起来。若真是走火入魔，他们轻则精神分裂，重了的话那可是会死的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刚刚走火入魔差点儿完蛋，紧接着阵法中的人又产生走火入魔的迹象。难道，这阵法会随着自己的状况而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