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确实被气坏了，还在喋喋不休报怨的杰弗里，艾瑞克只能起身，给对方倒了杯水，等杰弗里一口气喝完，才劝道：“好了，杰弗里，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只是CAA抹不开面子的一个计策而已，如果对方咬死百分之二十的分成，当然合作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但你冷静一下想想，就知道CAA更多的是想要先拖一段时间？”

    “拖时间，为什么要拖时间？”杰弗里明显还没有冷静下来，又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才直接开口问道。

    艾瑞克摊摊手：“因为面子呗，前段时间《首映》杂志整出了一个‘好莱坞权势人物排行榜’排名，迈克尔·奥维茨位列第一，连巴里·迪勒和迈克尔·艾斯纳这些电影巨头的掌舵人都只能排在他后面。要是刚刚获得这个称号没多久，手下就有两位明星与之前的封杀对象合作了，这不是打他这个‘好莱坞最有权势人物’的脸嘛。”

    杰弗里松了口气：“这样就好，我还以为对方真的要拿利润分成呢，这太乱来了。”

    “这一点倒不是乱来，”艾瑞克直接打击道：“杰弗里，或许你慢慢就要接受明星除了片酬之外，还要拿利润分成这个现实了，因为克鲁斯在上部电影《雨人》里尝试了这种模式，获得了很大甜头，其他好莱坞明星不可能会不去效仿。”

    “两个人加一起百分之四十的毛利分成，难道对方还想比我们赚的多吗？我们剩余百分之六十，还要支付其他各种费用。”

    艾瑞克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今后他注定是要加入好莱坞电影制作人联盟一方的，这就决定了为了自身的利益，他肯定要站在演员的对立面。

    克鲁斯的《雨人》只是一次尝试，给演员提供了一个新的片酬收取模式，而《暗战》的这次谈判则可能要成为将来很多好莱坞顶级明星要求分成的参考，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分成比例压得越低越好。

    如果能将这个比例控制在5％到10％之间，那么一旦成为一种标准，将来省去的开支累计起来，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虽然艾瑞克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但总要尝试一下。

    “杰弗里，这件事不要急，慢慢跟对方谈就好了，百分之二十的分成想都别想，600万的片酬也要向下压，既想要分成，又不想降低片酬，现在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杰弗里依旧有些不甘心：“艾瑞克，为什么不绕过克鲁斯和汉克斯的经纪人，单独跟两个人谈谈呢，那天你们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艾瑞克笑着抽出昨天那份《好莱坞信息报》在杰弗里面前晃了晃：“他们都是CAA旗下的艺人，我跟对方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交情，他们能够答应出演《暗战》，已经够不给迈克尔·奥维茨的面子了，两人总不能做的太过。再说了，他们也不可能会反对CAA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吧？”

    杰弗里没有反驳，而是追问道：“艾瑞克，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虽然可以将谈判拖下去，但作为老板，你才是最后拍板决定的那个人，所以你最好给我一个底线数据参考，我在谈判的时候，心里才有分寸。”

    艾瑞克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道：“死死咬住好莱坞没有演员拿分成的惯例，迫使对方想要分成的话，就降低片酬。我听说《雨人》里克鲁斯之所以能拿到分成合约，就是主动降低了片酬的结果。至于底线，以克鲁斯和汉克斯现在的名气，片酬不超过五百万美元就好，分成比例控制在5%到10%之间，绝对不能超过10%。”

    “好吧，我心里有底了。”杰弗里记下艾瑞克的话。

    注意到杰弗里依旧郁闷的神色，艾瑞克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好了，杰弗里，不要再为这件事苦恼了。虽然因为新的片酬模式，我们确实会损失一部分利益，但是我们却可以从另外一些地方补回来，而且那部分利益并不需要跟演员分成，我们甚至还能打着演员的旗号开出更高的价码。”

    “你是说……植入广告？”

    “宾果！”艾瑞克打了个响指：“《暗战》依旧是一部时装片，这种片子很适合广告植入。我在报纸上看到，兰博基尼因为《风月》的植入广告，今年的跑车销量会是往年的三倍多，新款鬼怪跑车甚至还没有上市，就已经接到了几百辆的订单。”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杰弗里终于露出了一个浅笑，下意识去寻找剧本，想要看看《暗战》里可以植入哪些广告。艾瑞克却直接抽出一张纸递给杰弗里：“别找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杰弗里拿起来扫了一眼长长的一溜清单，嘴巴微张。

    手提电话、对讲机、跑车、盒装饼干、墨镜、相机、项链、漫画杂志……

    “艾瑞克，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艾瑞克觉得比起前世的爆炸贝，自己已经很有节操了，至少没有花两亿美元打造一部长达三个小时的特效广告片，他只是巧妙地利用剧情来植入广告，而没有为了广告而更改剧情。

    “杰弗里，其实这些只是我想到就随手写下来的。电影里会大量出现对讲机和手提电话的镜头，所以手提电话和对讲机广告可以打包给一家通讯器材公司，比如摩托罗拉，我听说摩托罗拉即将推出一款小巧的手提电话，只有巴掌大。相信有兰博基尼这个例子在前，再加上克鲁斯和汉克斯这两位巨星的加盟，摩托罗拉会很爽快地支付几百万广告费的。如果对方开价太低，那就找他们的老对头爱立信。还有跑车，继续联系兰博基尼，想必对方不会拒绝。”

    杰弗里指着清单问道：“那盒装饼干是怎么回事？”

    艾瑞克解释道：“你不是看过剧本吗，电影里，安迪安放了好几次炸弹，一直都是假的，这些炸弹都是用包装盒制成的，电影中不但会出现包装盒的特写，还会有相关的台词，所以这也算一个很重要的植入广告。至于墨镜、相机这些，电影中都会用到，所以你也可以去拉一下赞助，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艾瑞克，难道你不担心，插入太多广告会引起观众的反感吗？”

    “不会，”艾瑞克自信道：“这些广告的植入没有任何一个是刻意为之，所以观众并不会产生任何不适感。当然，因为这一次的植入广告数量比较多，需要提前与赞助商沟通好，不能像上次兰博基尼哪样，电影还没有上映，就直接将赞助的事情捅出来。”

    杰弗里觉察到了一些不妥，疑惑道：“植入广告不突出，又不让人宣扬，我要是赞助商，肯定不会掏这个钱的。”

    “并不是不让人宣扬啊，”艾瑞克耐心地说道：“我是说，电影上映之前，不能宣扬这件事，不然的话，即使我并没有刻意植入，也会被观众认为刻意为之，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会在潜意识里造成观众对电影的反感。但只要电影上映之后，口碑确定之后，再将广告的事情炒作起来，不但可以起到宣传效果，还能吸引那些好奇电影里广告情节的观众再次进入电影院，从而增加电影的票房。”

    杰弗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艾瑞克，我感觉自己面前坐了一个威尼斯商人。”

    “这是讽刺吗？”

    “是的，不过我在里面加了很多称赞和佩服情绪。”杰弗里哈哈笑道。

    “哦，杰弗里大人，您真慷慨。”艾瑞克用一种舞台剧的腔调答了一句，跟着笑了起来。

    玩笑过后，艾瑞克看了看手表，道：“我刚好还有个约会，那么……”

    杰弗里不等艾瑞克说出来，就迅速答道：“事情就交给我了，对不对？”

    “聪明，想不到你都会抢答了。”艾瑞克又笑了起来。

    杰弗里不明白艾瑞克话里的梗儿是什么，没有跟着发笑，撇了撇嘴好奇道：“约会，跟女人的？”

    “男人，一个在业内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弗兰克·盖里，我看过他为甲骨文董事长拉里·埃里森设计的马里布豪宅，所以打算请他也帮我参谋一下。”

    “跟你花了500万冤枉钱买的那块乱石滩有关？”

    “怎么是冤枉钱呢，”艾瑞克反驳道：“等我顺利把我的马里布10880号建造起来，到时候5000万美元都有人买。”

    “随便你，说实话，你这种任性妄为的做法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你终于做了一样你这个年龄段少年应该做的事情，不然的话，我总会下意识将你当成一个同龄人。艾瑞克，你为什么总叫那里马里布10880号？”

    艾瑞克眨了眨眼：“这是个秘密。”

    “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其他人。”杰弗里好奇地探过头。

    “既然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你也算是‘Others’。”艾瑞克当然不能跟杰弗里解释，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迈克尔·杰克逊的梦幻庄园面积达到11平方公里，加上各种建筑，才花了1950万美元，相比起来，马里布这块只有一公顷左右的地块花了500万美元，确实是一个冤大头的价格。不过，即使这样，还是在私人律师先生花了一笔额外的‘公关费’游说的结果，因为这里算是一个小公园，按照惯例是不能出售的。

    “威廉姆斯先生，你画的这栋建筑的设计图虽然很有想象力，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太多，建造难度相当大，特别是还要建筑在悬崖边上。”弗兰克·盖里以自己专业的眼光评价着艾瑞克的画稿。

    此时两个人一起站在马里布尖角，同行的还有弗兰克·盖里的助理，艾瑞克也不是孤身一人，刚好维吉尼娅在家里，于是就被艾瑞克喊来临时客串小秘书的角色。

    这里已经是属于艾瑞克的私人领地，而且获得了建筑许可，可以在这块地上可劲儿折腾。只要不是因为扰民闹得天怒人怨，就不会有人来管。

    “盖里先生，你是说建造难度太大，就是说能够建造了？”

    弗兰克·盖里点了点头：“但那要花费相当一大笔钱，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里建造这栋豪宅的话，我建议将豪宅向北至少平移十米左右，这样不但能大量降低施工难度，还可以省去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建筑开支。而且，各种管道线路也更容易架设。”

    艾瑞克目测了一下，平移十米之后，玻璃窗看出来会有一块很煞风景的岩地，那还算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景豪宅了吗。

    摇了摇头，艾瑞克拒绝了弗兰克的建议：“盖里先生，如果我坚持的话，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暂时不能给你具体数字，因为我还没有具体的勘测数据，如果你坚持按照自己设计图上的样式来建造的话，还需要对崖岸的地质状况进行很多测试，以确定那里是否能够承受建筑的重量，如果不能的话，就需要进行加固，那就更加繁琐了。不过，我觉得五百万是肯定少不了的。”

    “才五百万美元？”艾瑞克挑了挑眉，买这块地都花了五百万啊。

    “威廉姆斯先生，据我所知，现在马里布最贵的豪宅也就这个价钱。”

    “抱歉，盖里先生，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太了解。我想冒昧地问一句，如果我出一千万，甚至两千万，能够建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这个年代，即使是微软的比尔同学，也不可能开口就拿出一两千万的现金来，毕竟对方身价更多体现在股价上。但电影行业就不同了，只要票房能大卖，就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回笼数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资金。

    弗兰克·盖里讶然地看了眼前少年一眼，想了想还是道：“那样的话，我会建造出一件艺术品给你，威廉姆斯先生，你确定吗？”

    “我确定，盖里先生，我要的就是一件艺术品。”艾瑞克毫不迟疑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