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铭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姜总是爽快人。”接着，他又喝了一口茶，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一下，有点沉重地说道，“姜总，我现在压力大啊。自从你从伊阳市去了紫安市，在紫安市成立了飞讯公司后，虽然我们伊阳市也获益不少，税收长速度只比紫安市差一点，在全省也是坐三望二的，可大家还是说我姓彭的没眼光，说我留不住人才。你说，我多冤啊。姜总，你说说，我姓彭自从认识你，一直都是支持你们的吧？”

    听到现在姜新圩也还没有完全明白彭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说道：“那是。当时我从这里的邮政所调入器材公司，以及后面在电子厂当副厂长，特别是电话机的研发、寻呼系统的研发，都与彭市长的帮助分不开，如果当时没有彭市长的支持，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绩。说真的，我们都一直很感激彭市长呢。”

    彭铭笑了笑，有点自得地说道：“帮助说不上，但我从内心来讲确实没有给你们添一点点堵。你们后来去紫安市安营扎寨，都是你们企业的发展需要，可不是我彭铭赶你们走的。”

    姜新圩笑道：“那是。主要是那边交通稍微方便一点，加上我们自己有点私心，想单独干。”见彭铭迟迟不说出正题，姜新圩只好问道，“彭市长，你现在有什么难处？”

    彭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难处可不少。不过，你和你的飞讯公司已经支持了我们伊阳市不少，在考虑协作工厂、寻找配套厂家的时候，你也常常照顾我们，现在我们伊阳市至少有一万多员工从你们飞讯公司赚钱了，你可是解决了我们很多下岗工人了。老百姓都夸赞你呢。……，我今天来就是想请姜总再给我们处处主意，能不能帮我们再安排一些下岗工人的工作。就算满足不了一万人，五千也行，哪怕一千……，唉，现在可是被下岗工人弄得吃不好睡不着。”

    姜新圩感叹道：“这么多下岗工人。……，还真是难为你这个大市长了。”

    这不是姜新圩说便宜话，他可是知道现在正是国有企业转型的关键时期，也正是工人下岗的高峰期，而且这种高峰期还有持续两三年的时间。

    工人在效益不好的工厂工作，他们牢骚满腹，心有怨气，可让他们下岗的话，这些人的怨气更大。很多有技术有本事的人下岗了，可能还能找到一份简单而廉价的工作，而那些没本事的工人下岗了，他们的生活一下陷入困境，特别是那些家庭支柱，他们失去了工作，整个家庭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

    而往往没有本事、没有经验的都是年轻工人，这些人从工厂里跑到社会上，弄出很多乌七八糟的事来，让老百姓和地方领导苦不堪言。

    当然，还有一些人做出更多过激的事来，比如组织到一起去市政俯喊口号、坐大楼前不动啊……

    彭铭苦笑道：“可不是吗？……，姜总，你们飞讯公司现在业务好，你们的电话机、寻呼机、手机都是供不应求，能不能多开几个工厂？我们市里可以免费给你们土地，甚至可以免费给你提供车间，我们的工人要求不高，只要提供基本生活费就行，怎么样？”

    姜新圩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不答应，主要是我们的人忙不过来。不但员工的培训跟不上，基本的管理也跟不上。电话机还好一点，大部分工序都可以用人工来完成，可寻呼机、手机什么的，一般工人还真做不了。”

    彭铭点了点头，说道：“我也知道。那些手机、寻呼机都是一巴掌大，里面很多集成电路芯片，电路板都是好几层。年轻人都需要培训好长的时间才能操作那些外国进口的自动焊接机器。……，姜总，你能不能投资几家技术含量不高的，我们的工人能应付过来的产品。”

    姜新圩笑道：“我现在就是劈成八块，我也忙不过来啊。想开发与目前我们飞讯公司业务无关的新产品……”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到彭铭脸上的殷切，不由改口道，“彭市长，要不这样。如果有人找到了产销对路的产品，我愿意出钱资助他们。无论对方的企业是国营的还是私营的。”

    彭铭的眼睛只是亮了一秒就暗淡下去了，说道：“如果有人能找到产销对路的产品那就好了。可找到这样的产品实在难啊，而且现在贸然让人开厂去做，不说风险，一个新厂也吸收不了多少工人。……，要建造一家赚钱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实在太难了，没有几个老板愿意。”

    对于老板本身来说，他们希望自己的企业科技程度越高越好，因为科技程度越高，竞争者的准入门槛就越高，别人就越难模仿，这些老板赚取的利润就越高。

    可对当地政俯而言，他们最在乎的不是企业产品的科技含量有多高，而是在乎工厂企业能招多少员工，员工招的越多他们越高兴，社会越稳定。

    而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准入门槛太低，基本只要人多就行，以至于利润普遍不高，竞争力不强。

    姜新圩随口应道：“老板不是不愿意吧？如果有钱赚，还是有人会愿意的。”随即，他认真地问道，“彭市长，你中意哪些劳动密集型行业？”

    彭铭笑了笑，说道：“只要能招员工，我都愿意。纺织、服装、玩具、皮革、家具、餐饮业、百货零售业、建筑业，现在我们伊阳市的这些类型行业都活得不怎么样，没有几家赚钱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感叹地说道：“说来也是怪事。我们伊阳市的很多百货商场、供销社什么的都不赚钱，就是新开的超市也没有几家利润高的，都只能小规模地做，生怕规模大了亏钱。可为什么老外就不怕呢？听说一家叫家乐福的法国公司将在省城那里投资五千万元，建一个大型超市。把超市建那么大，会有那么多人去买东西吗？”

    姜新圩说道：“超市建得越大名气就越大，去的人就多，效益才会好。人家外国佬肯定是在他们国家取得了经验，断定在我们国家能赚到钱他们才投资。……，什么时候他们到我们伊阳市来投资，开超市？”

    彭铭苦笑道：“人家省城都才有呢，怎么会跑到我们伊阳市来？”说着，他就开始憧憬起来，“真要他们开我们伊阳市，我们也愿意提供免费的土地。营业员、管理员、仓库存储、运输、配送什么的，肯定需要招聘很多员工。说不定我们做一做工作，他们还会向我们伊阳市的企业下单，要我们的企业向他们的超市供货，那对我们伊阳市GDP的贡献率就更大了。”

    看到彭铭一副真心为伊阳市经济发展焦虑的模样，姜新圩心里不由一阵感动，不由说道：“彭市长，等有空了，我会去伊阳市看看。如果发现真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企业，我会主动帮他们一把，如果我找到了一个好的产品或者创意，也会设法实现。我相信有了钱，一定能找到办法的，多少能让一部分下岗工人再上岗。”

    之前姜新圩多少有点敷衍，心里对开办其他与飞讯公司业务不相干的企业不以为然。有电信设备和互联网设备这么赚钱的业务，除非脑子进水了，要不怎么会去做其他产业？

    不过，最后说的这句话他是认真说的。在他看来，自己有钱，完全可以找几个亲戚或者朋友，也可以是信得过的下属的家属在伊阳市建几家企业，比如玩具厂、服装厂，或者开一家建筑企业，或者建几栋高楼，开几家酒店或饭店，建几栋公寓楼，完全可以招收一些下岗工人进来。

    至于会不会亏本，姜新圩一点也不担心，怎么可能亏钱呢？无非是赚钱多还是赚钱少的问题。比如做玩具和服装，他不但可以让玩具和服装在国内市场推销，还可以借助East-JM投资公司在欧洲、俄罗斯等地销售。

    至于建筑公司、房地产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亏了，今后二十年都是建筑高峰期，只要规模大，想不发财都不行，稍微注意一下发展节奏，说不定就能培养出一个王石什么的地产大佬来。

    因为姜新圩现在不差钱啊，强调一下建筑质量，建好公寓楼之后完全可以慢慢卖，就当投进去的钱存在银行里就是。

    听到姜新圩愿意去伊阳市考察，彭铭大喜过望，知道自己这次来对了。虽然姜新圩只是点到为止，到现在也没有拿出一个具体方案，但他知道姜新圩一定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来之前他只是希望自己能说动姜新圩对伊阳市多花一点点心思，在飞讯公司扩张或业务发展的时候能多给伊阳市一些机会。

    姜新圩是从伊阳市走出去的，不说飞讯公司里面有不少家在伊阳市的员工，就是伊阳市也有不少企业与飞讯公司有业务往来，除了伊阳市有几家电子企业帮飞讯公司组装电话机、寻呼机、手机外，还有其他一些业务。

    其中比较有名的是飞讯公司安装寻呼系统的无线系统所需要的铁塔就是伊阳市澧夹县生产的，那些高空安装工人大部分是澧夹县的人，有不少还是姜新圩所在的石桥镇的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