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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雄:第二卷战辽东 第1684章仁义

    杜楚客告退而出,见长孙顺德没一起出来,杜楚客回头看了看,微微露出些冷笑。

    这个侍中任命的不声不响,门下省竟然对此一无所知,这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肯定不是对着他杜楚客来的。

    长孙顺德之前暂掌门下省诸事,他就觉着有点不对劲,长孙顺德在门下省也待了有四五年了。

    以他的资历,若是在封德彝殁后顺势接掌侍中之职也说的过去,可以门下侍郎之职暂掌门下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皇帝念封德彝刚刚殁去不久,不想就此人去茶凉,让人占了他的位置吗?

    想想也不可能……

    枉那长孙老儿自诩为官多年,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实际上却是个草包。

    之前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看着那张老脸就让人厌恶的不行。

    而那会有多张狂,现下也就有多狼狈,此时他在殿中能说些什么呢?向陛下请罪?算了吧,陛下根本就没提什么过错不过错的,你请的又是什么罪呢?

    想着一道来太极殿时长孙顺德的脸色,杜楚客心情大好。

    他估计长孙顺德之后也无心办什么正事了,范凉州即将到门下省任职,那接引之事就得他先来操办。

    正好借此先跟范凉州见一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千万千万别又出一个长孙顺德,那他杜楚客也只能求一任外任了。

    跟两位执掌门下的人都不对付,怎么都说不过去,皇帝怕是也会对他生出不满,还不如自己主动请调,以免落得像长孙顺德一样的境地。

    想着心事,杜楚客溜溜达达的回去了门下省。

    他倒也没胡乱折腾,趁机对长孙顺德的党羽进行打击报复,那根本没有必要。

    在殿上答对的时候皇帝就要对他们下手,还是孙伏伽和他劝住了皇帝,想来这些人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等新的侍中上任,主动请辞的人是聪明人,不聪明的那些也许就得和刘正友一样,去大理寺走上一遭了呢。

    只是殿上答对的时候,皇帝的话颇有深意,他得好好琢磨一下,可不能让皇帝真的闹心起来。

    …………

    太极殿中,气氛稍有尴尬。

    长孙顺德几次想要开口,都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出来才合适,就像杜楚客所想,皇帝根本没有怪责于他,他要直接请罪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这是为官之人最为窘迫的境地,皇帝不声不响的跟你开了个大玩笑,能顶得住的人真心不多。

    长孙顺德明显不在其中,如果他能轻轻松松化解掉,也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在门下侍郎位置上不动弹了。

    此时的长孙顺德……不夸张的说,已经彻底乱了分寸,能够想到的只是一个拉着杜楚客来太极殿呈送诏命,剩下的他什么都想不到。

    脑子中一团乱麻,为官多年的经验却不足以让他应对如此突发的情况,世族子弟,一直高官厚禄的过了这么多年。

    之前碰到的最危急的一件事就是怎么能平安逃往关西,而那会王世充还没有称帝,他不用防着别人,只需要躲开城外的李密所部就成。

    所以说,长孙顺德缺乏真正的历练,当年率先献城就在于他信心威望尽都不足,唯恐落于人后所致,和那些在乱局当中拼杀出来的人明显的拉开了差距。

    而在李破眼中,现在这位坐立难看的长孙氏当家人,就更是不堪,长孙顺德无论才能还是德行,都不是那种能让人看重,信任并予以重托的人物。

    也许这人在李世民治下还能平平安安的当个高官?毕竟李世民娶的是长孙氏的女儿,对长孙顺德自然会给以一定的照顾。

    谁知道呢,反正他是没听过唐初有长孙顺德这么一位贤能之臣,想来也是庸庸碌碌,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功绩。

    他却不知道,人家长孙顺德还真就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功绩嘛确实不太多,一个就是李渊南下的时候,攻破了临汾,生擒了屈突通,嗯,其实都是刘文静的功劳,不过是安在了长孙顺德的头上而已。

    这些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功劳,破鼓万人捶,当时前隋大势已去,人心离散,李渊南下遇到的那点阻力又能算得什么战功?

    而且征伐辽东,逃避兵役的就有他长孙顺德一个。

    长孙顺德的另外一个功劳就是玄武门之变了,帮助李世民登基为帝,这才是他立足朝堂的根本,拥立大功,能吃一辈子的那种。

    就算这样,他还收受了奴仆从宫中偷盗的宝物,据说是一些丝绸和金银,于是坐事除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多数是有人陷害,至于丢官罢职的真正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也可见长孙顺德之名望如何。

    李世民版的凌烟阁功臣,一大半都是皇亲国戚,显然并不公平,而其中履历最简单的就是长孙顺德。

    办下来的唯一一件大事就是在玄武门前,立下了拥立之功,也难怪李破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但人家的官位可一直不比旁人差……

    …………

    “卿之前一言不发,如今又在这里呆坐,是对范宣任职侍中之职不满吗?”

    李破看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却颇为涣散,觉得这人随时可能有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的征兆,估计要是现在给他量量血压,说不定都爆表了。

    五十多岁的人了,没脑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本来没脑子,却自以为脑子很好使唤,这样的人……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就这几个月门下省中的一切,李破自然都看在眼中,长孙顺德不光才能上很有问题,而且竟然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察。

    怨不得封德彝那样的家伙能一直说长孙顺德这人还不错,那肯定不是看长孙顺德顺眼,是因为其人没有任何威胁啊。

    若非长孙顺德连结朋党,把风气都快带坏了,李破也不想这么整治于他,一个才能平庸,脑子还不太灵光的高官显贵,多好的刀枪,甚或是替罪羊啊。

    封德彝怕是也存了这样的想法,才能任长孙顺德在侍郎位置上待下去吧?

    …………

    皇帝率先开了口,长孙顺德起身,深深一拜,“臣……想问陛下一声,范侍中何时到任,臣也好做些准备。”

    李破……

    留在殿中的孙伏伽闭了闭眼睛,心里暗自道了一声无耻之尤,此等样人怎配立于此间?

    换了是他孙伏伽,此时上表辞官,当还能留下些颜面……

    李破“欣慰”的点着头,笑道:“范宣身体不太好,正在府中静养,卿可以代朕去探望一下,看看他何时能够履任。

    他是有功之人,朕自然要虚位以待,卿说是吧?”

    语气温和,如春风拂于面上,长孙顺德听了,感觉发软的双腿好像又被注入了力量。

    身体不好?有功之人?虚位以待?

    这些没有任何含义,却又好像包含了各种意思的话语钻入长孙顺德的耳朵,再加上皇帝的语气,长孙顺德一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让他产生了无数的联想。

    …………

    待长孙顺德离去,李破起身在殿中又溜达了起来,今天门下省注定不会那么安静,所以他只让孙伏伽在殿中当值。

    溜达两圈,李破道:“卿这下满意了吧?门下省一切如旧,就是换了位宰相,卿可要看着些了,范宣初来乍到,长途跋涉之下身体也很虚弱,一旦有事,卿可就难辞其咎了啊。”

    孙伏伽哭笑不得的看着不着调的皇帝,什么就成了俺难辞其咎?长孙顺德做事如此离谱,不是您刻意为之俺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孙伏伽沉默以对,沉默不代表同意,他不乐意着呢。

    李破无趣的摇了摇头,孙伏伽不如魏征会来事,而且他比魏征本人更像那个历史描摹出来的魏玄成。

    心怀坦荡,耿直敢言,诚实可信,由此对于皇权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因为他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是那种最具典型意义的直臣模样。

    李破转眼便道:“对了,封伦的灵柩什么时候回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孙伏伽道:“杨氏那边本来想二月间走的,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拖到了三月,送封公回乡安葬应该是就在这几天吧?”

    李破哼哼两声,不满意的道:“这些人办事怎的如此不牢靠?是不是封伦不是杨氏之人,他们就给怠慢了?

    卿去传朕口谕,让他们尽快启程,卿代朕去送一送,礼部那边必须尽到职责,不求有多隆重,启程的时候却一定要做到有礼有节。

    对了,既然是去渤海,正好徐世绩,王智辩他们要迎大军班师,让他们护送一程。”

    听了这些话,孙伏伽心中颇有触动,皇帝对待功臣是真好,封伦降唐才几年?就因为跟皇帝亲近,殁后便能受此殊荣,皇帝对待封伦真可谓是仁至义尽啊。

    人臣来到封伦这个份上,应该是没有任何遗憾的了。

    只是孙伏伽想了想,还是谏道:“臣觉得让两位大将军护送封伦,是不是有些欠妥?大军班师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李破思索片刻,孙伏伽这厮说的还真对,事情确实不能这么来办,这次可是攻灭高句丽后大军班师回朝,不能出一点差错。

    两位大将军身上沾染了丧葬气息,他这个皇帝不在意,回朝的将军们听说了,定然不怎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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