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的目光中满是请求，令人难以拒绝，李苟在王伯当的注视下，浑身不自在，直到他现王伯当其实已经咽了气，这才长舒一口气，让人合上王伯当的眼睛，然后开始整理那些瓦岗军的尸体。

    按照原本的计划，李苟应该用火将李密烧的难辨真容，但李密为了自己的性命，提前找好了替身，倒是省去李苟不少麻烦，他让李祈福将那人的级割下，毁掉其容貌，放在李密的身边，又让人将那人的尸体深深的掩埋起来，最后把众人的盔甲脱下，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埋了起来。

    “伯当先生，在下先前未曾答应过您，所以您还是安心留在此处，不久之后，便会有人来将您安葬。”确认没有人能够现李密的级被带走，李苟走到王伯当面前，躬身拜道：“您乃忠义之士，在下实在不忍心对您做出那样的事。”

    对于死人最大的尊重，便是为其留下全尸，李苟与王伯当并不相识，他之所以行这个礼，一是敬佩王伯当的为人，二是因为李玄霸很看重王伯当。

    “梁啸，还要辛苦你去跑一趟，李密死在这里的事情，终究要让大唐知晓的，而且不能拖得太久。”将李密的级别在腰间，李苟转身询问道：“时间若是太久，他们的尸体极有可能遭到野兽的啃食。”

    “梁啸领命。”梁啸拱手答道，很快消失在雪地之中。

    “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李祈福走到李苟身侧，轻声说道：“此间事了，我们也该返回江都了，以免公子担心。”

    “他巴不得我晚点回去呢！”李苟没好气的说道：“出来之前，他找我说了一整天的话，先前面对李密和王伯当这样的人物，我竟然没机会说出一句自己想说的话，真是可气！你倒好，还亲手斩了李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李祈福这三个字，必定要名垂千古。”

    李祈福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领给了暗示，祈福就动手了，不瞒领，李密的脑袋好像也不比普通的将士硬。”

    李苟闻言，白了李祈福一眼，不过他也懒得答话，带着众人离去。

    ......

    离除夕还有三天时间，李苟等人赶回了江都，李玄霸放下心的同时，不忘打趣李苟几句，然后便让梁啸提着李密的级，悄悄的前去拜访蔡祭酒。

    除了李玄霸，知道李苟等人去做什么的人，只有蔡祭酒，连杨侗和长孙无忌他们都不知晓，当然，至于李苟是否解释过给枕边之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即便李苟说了，李玄霸也不会在意，他相信杜月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不会再将此事传到别人耳中。

    冬日天寒，蔡祭酒年事已高，身体虚弱，不方便外出，于是派人将李玄霸请到卧室中。见到梁啸手中的盒子，蔡祭酒屏退服侍的奴仆，让人在屋外候着，不允许他人靠近。

    “祭酒大人，玄霸不辱使命，献上李密的级。”李玄霸示意梁啸将李密的级递到蔡祭酒面前，柔声说道：“让祭酒大人您久等了。”

    蔡祭酒坐起身子，朝盒子中张望一眼，目光久久不愿离去。

    “祭酒大人，这级确实是李密的。”梁啸以为蔡祭酒老眼昏花，看不清楚，道：“李密被杀之时，小人便在当场。”

    李密虽然死了有些时日，但毕竟是冬天，他的级尚未腐烂，蔡祭酒如何会识不得？

    “周国公大人一言九鼎，老朽可不担心这个。”蔡祭酒回过神来，和蔼的笑了笑，说道“行将朽木之前能够亲眼看到李密的级，多谢周国公大人了。”

    “若非祭酒大人帮忙，想要取李密级谈何容易？”李玄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应该玄霸向祭酒大人道谢，愿意相信玄霸。”

    当初杨侗被赶出洛阳，东郡大户与李玄霸唇齿相依，一同离开并不意外，不过蔡维竟然也选择远赴江都，不知令多少人惊诧万分。

    蔡维手中并无实权，但他身居国子监祭酒数年，德高望重，他愿意站在杨侗这一边，或多或少会让天下人对于南隋朝廷信服一些。而且，蔡维的选择不仅仅关乎到自己，正是因为他的选择，才有几位国子监博士愿意南下江都，重新建起国子监。

    “如今回想一下，老朽还真不知道为何会相信周国公大人的话。”蔡祭酒抚须感慨道：“当初大人麾下仅有两万将士，却夸下海口必斩李密级，即使现在真的见到了李密的脑袋，老朽还是恍如做梦。”

    蔡祭酒对朝廷极为忠诚，在朝廷危难之际，他的子孙后人几乎全部投入军中，有一部分死在李密攻打洛阳的时候，也有人死在前去黎阳传诏的路上。

    战场杀伐，你死我活，蔡祭酒虽然心中悲痛，却也不会因此怨恨别人，但他的两位孙子只是代表朝廷到黎阳传诏，命令黎阳的官员行赈灾之事，却因为李密的野心，他们死在半途中，连尸体都未能找回来。

    “多亏祭酒大人的那封信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否则李密不可能冒险踏上雄耳山。”李玄霸看着眼前的老人，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恭敬的说道：“祭酒大人打算如何处置李密的级？”

    “死都死了，难道老朽还能让人鞭尸不成？”蔡维笑了笑，脸上堆起褶子，说道：“周国公大人大可放心，此事老朽不会传到第三人耳中，晚些时候，老朽就派人将这盒子埋在吾儿的坟前，此事永不再提。”

    蔡维见到李密的级，精神好了许多，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与李玄霸说了这么久的话，身体渐渐乏了。李玄霸得到蔡维的承诺，放下心来，他不忍留下来打扰蔡维休息，便让梁啸将李密的级放在桌子上，然后拱手告辞离去。

    随着房门被打开，一阵冷风吹进房间，蔡维咳嗽一声，将身子坐的更直了些，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盒子，老泪纵横起来。

    “老爷，时辰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老管家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咳嗽声，叩门走进房间，轻声说道。

    蔡维的泪痕还未干，他叹了口气，交代管家第二日亲自带着盒子去拜祭，并告诉管家，盒子里是他托李玄霸从北方带回来的一些食物，他的儿子生前最爱吃的那些东西。(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