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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作品相关 第二六五一章 弃车保帅

    皇帝已定了徐俌和魏彬的罪行,沈溪这次不过是走过场,全云旭作为案子的经手人,这次在刑部大堂问案,很快便把案子敲定。

    魏彬被发配凤阳守皇陵,徐俌被削夺所有职务,就连魏国公的爵位暂时都被剥去,除了祖上留下的中山王府保留外,其余家产悉数被抄没充公,以平民之身回南京闲住。

    全云旭愤愤不平,一方面觉得不该放走张氏兄弟,另一方面则觉得对魏彬和徐俌定罪太轻。

    张子麟却是事不关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

    “此案宗献表现极佳,回头我会上疏陛下,对你有所拔擢。”沈溪事后当着张子麟和刑部众人的面夸赞全云旭。

    全云旭懊恼地道:“不必了,这官做得太憋屈,执法不严,有律不遵,如此做官不如外放地方!”

    张子麟在旁笑着道:“宗献回去后多研究一下历代刑律卷宗,或许有所收获。”

    张子麟的意思,年轻人就是太过理想化,涉及权贵的案子真想当作一般案子处理?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多看看以往的案例,你就会发现,权贵在律法面前就是拥有特权,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多谢张尚书提醒,下官告退。”

    全云旭心怀不满,却只能是带着不忿离开。

    等全云旭领着大理寺的人离去,张子麟望着他的背影,感慨地对沈溪道:“宗献倒是个会做事之人,不过性子还是太拧了。”

    沈溪摇头:“三法司为官,还是多一些血性好……他这不是缺点,而是优点。”

    说话间,沈溪打量张子麟一眼,张子麟顿时有种羞愧难当的感觉,觉得沈溪是在暗指他没骨气。

    张子麟心想:“案子是你沈之厚一手操办,妥协也是你一手主导,不会闹到最后,这包庇权贵的罪名要由我来承担吧?”

    沈溪又道:“陛下对于勋贵宽厚对待,很多时候并非好事,只会助涨他们的嚣张气焰,不算外地,就连京师左近百姓也深受其害,致民怨沸腾,此事还是要跟陛下言明为好。”

    “哦。”

    张子麟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嘴上道,“那就有劳沈尚书您了。”

    ……

    ……

    张氏兄弟平安回到寿宁侯府,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尤其是张延龄,回来后分外得瑟。

    “让人出去放鞭炮,好好庆祝庆祝……他娘的,一个冬天的晦气今天算是全消除了。”张延龄得意洋洋对府中下人吩咐。

    但寿宁侯府的下人不会听张延龄,只是用请示的目光望向张鹤龄。

    张鹤龄板着脸道:“晦气消除了吗?别是晦气才刚开始!”

    张延龄坐下来喝茶,笑着道:“这还不算消除晦气么?哈哈,看姓沈的小子最后那窝囊样……他根本没胆把我们问罪,知道就算他如何努力也是徒劳无功,京师有姐姐为我们撑腰,在宣府的大外甥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哼,他以为自己是谁?给他个监国当当,还真想什么事情都做主?”

    张鹤龄没说什么,在这个问题上他考虑的要比他弟弟周详得多,而且他早就做好“弃车保帅”的打算。

    恰在此时,外面下人通禀:“两位老爷,司礼监李公公求见。”

    张延龄站起来,笑着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姐姐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李公公定是把我们的事告诉姐姐,姐姐让他来问明情况。”

    “快请。”

    张鹤龄急忙道。

    ……

    ……

    李兴被请进府门,一路小跑到了正堂,却见张氏兄弟都在门口迎接,这在两兄弟失势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公公。”

    张鹤龄老远便迎过来,上前见礼。

    李兴道:“侯爷,您可是折煞在下了,在下听说两位侯爷被请去刑部,之前还去看过,然后马上入宫跟太后娘娘提及此事,太后娘娘吩咐让在下出宫来查看情况……”

    张延龄很得意望了兄长一眼,好似在说,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张鹤龄请李兴到了正堂,落座后,李兴大概问了一下情况,张延龄这边则添油加醋说了。

    等张延龄说自己承认跟徐俌有来往后,李兴惊讶地问道:“侯爷,您怎能随便认罪?还签字画押?这……这……”

    张延龄笑道:“刚开始的时候本侯也觉得不妥,但大哥说得对,要对付姓沈的小子,就该反其道行之,签字画押又如何?他不是老老实实把我们给放了?”

    李兴瞥了张鹤龄一眼,最初他并不知这是张鹤龄的主张,但发现是张鹤龄主动让张延龄出来“认罪”后,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张家内部讨论后实行的一种“战术”,他作为皇室家奴不好随便插话。

    “也是,也是。”李兴敷衍地说道。

    张鹤龄主动岔开话题,问道:“太后娘娘得知此事后,作何反应?”

    李兴叹息:“太后娘娘能不着急吗?却弄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只好派咱家出来打听消息,太后娘娘想出手相帮……有时候却找不到着手点,这毕竟是朝中事务,后宫不好干政啊!”

    “果然没错。”

    张鹤龄后怕不已,心想:“若真上了公堂,太后没法来,沈之厚想怎么摆弄我们都由得他的心意,太后在没有陛下在场的情况下,很难强行干涉案子。”

    张延龄皱眉问道:“大哥说什么没错?”

    张鹤龄勉强一笑:“为兄是说,太后果然对我们兄弟很关心。”

    张延龄哈哈笑道:“还用大哥你来说?姐姐关心咱兄弟不是一天两天,先皇时更好……可惜啊,就是有人老喜欢在陛下跟前挑拨离间,到现在我们的爵位和官职还没恢复呢。”

    李兴道:“听说陛下削了魏国公的官爵。”

    “都是那小子的阴谋!”

    张延龄咬牙切齿道,“他自己当了国公,就对我们这些勋臣下手,先是我们兄弟,再是魏国公,下一步还不知是谁!总归他是想打压一切可能威胁到他地位之人……这小子狼子野心,应该早点把他给除掉!”

    李兴听了这话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心想:“建昌侯果然没多少本事,还喜欢咋咋呼呼,被他兄长卖了都不知……都这般地步了还想跟沈大人斗?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李兴笑道:“是,是。”

    张鹤龄起身道:“既然我兄弟没事,李公公赶紧回禀太后娘娘,让她老人家莫要担心。”

    李兴没料到自己刚坐下不久就被下逐客令,但他很识相,赶忙起身:“在下这就回去回禀,两位侯爷辛苦了,好好歇息,在下便不多打扰了。”

    李兴要走时,张鹤龄突然一摆手:“来人啊,将我之前准备的一份薄礼拿来。”

    李兴眼前一亮,但见下人捧着一方木匣过来,先递给张鹤龄,再由张鹤龄转交李兴。

    李兴有种自己做事终于获得酬劳的畅快感,但嘴上还是推辞:“侯爷,您这是作何?在下做事,实乃理所应当。”

    张鹤龄笑道:“一点心意,应该的。”

    没等李兴客套一下,欲拒还迎地把东西接下,旁边的张延龄一把将木匣夺去,道:“李公公说得对,他做这些本来就是应该的,咱现在一致对外,对付姓沈的小子,李公公做事勤快,太后娘娘自然会赏,咱送东西,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李兴脸色别提有多尴尬了,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有些无所适从。

    张鹤龄瞪了弟弟一眼,却见张延龄乐呵呵抱着木匣转身回椅子那边去了,还没送客自己倒先坐下来。

    李兴到底见惯场面,陪笑道:“二侯爷说得对,有些事还是避忌些好……在下告辞。”

    说完李兴笑容满脸离开,好像对此毫不在意,但实际上他心底对张延龄不知有多厌恶和憎恨。

    张鹤龄送李兴到门口,回来后看到弟弟将木匣打开,将里面的银子取出来。

    “二弟,你这是作何?”

    张鹤龄厉声喝问。

    张延龄把银子放回去,随手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道:“大哥以为我是想把你的银子据为己有?我只是不甘心你把钱送给奴才!这姓李的太监,根本就是马屁精,明明之前去过刑部,却不为我们说话!”

    “你懂什么?”张鹤龄怒道。

    张延龄没好气地道:“我再不懂,也知现在咱两家人日子不好好,把银子送奴才,等于是打水漂,实在不值得啊!”

    ……

    ……

    紫禁城,永寿宫。

    李兴把得知的情况大致跟张太后说明,却没提张鹤龄让弟弟出来承认跟徐俌私通之事。

    张太后缓了口气,随即蹙眉道:“只是去刑部问案,都要闹这么大的阵仗,感情是真没把我们张家人放在眼里……也难怪,现在沈家可说是一门独大,这是想把我们张氏取而代之啊。”

    对于沈溪手下留情,张太后非但没感激,反而异常气恼。

    李兴道:“今日之事,沈尚书很克制,双方没有闹出任何不快……这不,两位侯爷事后顺利回到府宅么?只要没有正式过堂,朝中人不可能会知晓。”

    “希望如此吧。”

    张太后幽幽道,“这件事便先告一段落,就怕有人旧事重提……传哀家懿旨,跟沈溪打声招呼,让他莫要乱来。”

    “是,太后娘娘。”李兴恭敬行礼。

    ……

    ……

    李兴满心希望能得奖赏,可惜张太后这边好像也很吝啬,根本就没有赏赐的打算。

    “张家果然是日暮西山,不复当年了,我为他们奔走,出力不讨好,以后沈大人非把我剥皮抽筋不可!”

    李兴从皇宫往外走,没等到午门,却见对面张永带着几名太监过来。

    二人迎面撞见,李兴到底是下属,先行了礼,恭敬问道:“张公公,您这是要回司礼监当差?”

    张永笑道:“司礼监现在有何差事可当?从内阁出来的题奏,哪一份不是直接送到宣府,交萧公公过目?”

    李兴尴尬一笑:“那就是……张公公有要紧事做吧,在下就不多打扰了。”

    “慢着。”

    张永一抬手拦住李兴去路,问道,“你进宫,可是去见太后娘娘,跟太后娘娘提及今日刑部发生之事?”

    李兴面部僵硬,却还是微微点头:“此事无需隐瞒,确实如此。”

    张永脸上带着嘲弄的冷笑:“那你这又要往何处?去见沈大人?”

    “这个……”

    李兴心里很纳闷儿,怎么张永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就像特意来堵他一样。

    张永一伸手:“太后娘娘应该是给了你懿旨,就不劳烦你去见沈大人了,咱家可代劳……拿来吧。”

    李兴面色为难,却还是伸手把怀里揣着的太后懿旨拿出来,交给张永。

    张永简单看过后,抬头道:“李公公旅途劳顿,赶紧去歇着,再有事的话咱家会找你商议,若你不识相,非要在京城胡作非为的话,咱家会让你知道后果!”

    这话简直就是威胁,李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张永和小拧子的关系,他们这些内官都很清楚,尤其是那二人跟沈溪走得很近,相对于自己投靠的张家的没落,李兴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

    李兴赶紧陪笑:“张公公说得是,在下怎会胡作非为?您先忙着,在下告辞。”

    ……

    ……

    张永从李兴手上把太后懿旨拿过来,匆忙去找沈溪。

    他本以为沈溪在刑部或者大理寺,等出来打听后才知沈溪这会儿已不在官衙,而是回到长安街小院。

    张永急匆匆抵达,进了院子跟沈溪坐下,好似邀功一般将张太后的懿旨送到沈溪跟前,笑着道:“这是从李兴手上拿来的……此人一直为张家奔走,沈大人还是防备一些为好。”

    沈溪虽然尚未打开懿旨,却也知里面的内容,无非是警告他,这是来自于内宫的威慑。

    沈溪道:“太后派了李公公来送懿旨,张公公你怎半途截来了?难道不怕太后怪责?”

    张永笑道:“谁送都一样,只是不想让李兴来烦沈大人,免得沈大人听他的闲言闲语……此人不过是墙头草,经历此事后他就该知道如何取舍了。”

    “以张公公的意思,李公公该如何取舍?”沈溪反问。

    张永略显尴尬,他自认是沈溪的人,为了得到沈溪的信任,他不惜出头做一些事,以此来体现他在内官中的卓然地位。

    此番把懿旨截来,他主要是想找机会跟沈溪见面,让沈溪看到他的“诚意”。

    张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溪道:“李公公不过是接过了当初戴公公和高公公的差事,不停游走在內苑、司礼监和外臣间,本身没什么错。”

    张永摇头:“此人太过狡猾,且重利忘义,论贪财的本事,他可比魏彬、张苑之流强了不知多少,只是他没机会上位罢了,他若是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必定是喂不饱的豺狼……”

    张永很怕沈溪会器重李兴,先把竞争对手的劣迹如数家珍说出,但他说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沈溪早就知晓。

    沈溪把懿旨接在手里,仍旧没打开的意思,道:“本官不想过多参与内宫纷扰,今天不过是奉皇命办案,何至于这么多人来找,又在本官面前发牢骚呢?”

    “这……”

    张永面色尴尬,“在下绝不是发牢骚,实乃肺腑之言。”

    沈溪道:“张公公既是司礼监留守,那就该做点正事,今日时候不早,本官即将打道回府,张公公先请回吧。”

    张永没料到自己热脸帖了冷屁股,正疑惑沈溪为何这么不近人情,突然外面朱鸿进来,好像有要紧事跟沈溪说。

    张永识相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才像记起什么,心道:“还没跟他提徐家和张家案,却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拿到了张家两兄弟的口供,下一步就是要对此做文章吧?”

    ……

    ……

    沈溪没有回府,而是去了惠娘处。

    沈溪身上怀揣的便是张延龄的供状,他直接把供状交给惠娘,就像要惠娘参详,发表意见。

    惠娘脸上满是愤恨,她人生的转折点正是因张氏兄弟而起,一直为不能报仇而耿耿于怀,此番有了这供状,好像报仇有了希望。

    李衿走过来问道:“老爷,您可是要把张家人一锅端了?有了这东西,可以去跟陛下告御状。”

    惠娘用热切的目光望着沈溪,想听到沈溪肯定的回答。

    沈溪道:“你们很清楚,想办张家兄弟,非要陛下点头不可,但太后肯定会出面阻挠,陛下更多只会推诿,把案子搁置。之前那么多证据,也只能半途而废,此番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总算这两兄弟不能再出来祸害人了。”

    “他们不死,终归还是要祸害人。”

    惠娘脸色阴沉地评价一句。

    沈溪点头:“这次算是张家人自己内讧,或许是张鹤龄意识到抽身不易,只好卖了他弟弟。这案子,我会遵照陛下的吩咐不扩大,但供状还是要呈递陛下处,让陛下取舍和抉择。”

    惠娘很担心:“这东西到了宣府,不怕被人扣下?陛下很可能无法过目……”

    沈溪微微点头,算是同意惠娘的说法,毕竟朝中一些人要平衡皇帝跟太后的关系,不想让外戚案闹大,这也是为何张子麟等人不主张沈溪秉公办理的原因。

    沈溪将惠娘拉在自己身边坐下,笑着说道:“想让陛下看到,有很多办法,就看陛下对此事的态度如何。惠娘,你不必担心,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接下来你看好戏就成!”

    听了这话,惠娘非常感激,却不知该如何跟沈溪表达,只能竭力逢迎,沈溪在小院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都十年了,为何还不能放手呢?”

    当天晚上沈溪起来,看到惠娘在灯前看着那份供状,走到惠娘身后坐下,柔声问道。

    惠娘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沈溪看到后叹道:“其实很多事,早就该放下了,不必拖到今日今时,你要进沈家门,只需换个身份便可。可是……你始终没法从以往的经历中走出来。”

    “当时死了就好了。”惠娘坚决地道。

    惠娘的倔强和坚持似乎是与生俱来,而且从来不会改变。沈溪没有勉强,只是轻微点头:“泓儿学业很好,家里聘请的西席已准备让他学五经的内容,而且他像你,在算术上颇有天分。”

    “那算什么天分?他要考科举,靠歪门邪道没用,只有好好钻研《四书》《五经》才行,老爷可不能让他学不相干的东西。”惠娘赶忙说道。

    沈溪点了点头,惠娘望着他又道:“听说府上又有孕事了?”

    沈溪没料到惠娘会提这个,轻轻点头:“是君儿。”

    惠娘略微有些失望:“我跟她没什么交接,倒希望黛儿能多为你开枝散叶,这丫头……打小我就喜欢。”

    沈溪很清楚惠娘担心他再有子嗣,会影响沈泓在沈家的地位,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没人能强求,“我还没告诉她,其实小文也有孕在身,不过还是别提了,免得让她多想。”

    ……

    ……

    沈溪处理完成江南案,萧敬很快将内阁转来的案件卷宗呈奏朱厚照。

    朱厚照无心翻看卷宗,只是欣慰地道:“此案拖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把案子结了,以后也不必为此烦忧。”

    萧敬道:“陛下,此案并未牵连旁处,但魏国公被削去爵位,是否惩罚过重?”

    “你这话是何意?”朱厚照瞄了眼萧敬,若有所思问道,“你是觉得朕处事不公,还是说沈尚书在打压政敌?”

    萧敬想到之前皇帝表露出的一些态度,试探着道:“其实罚奉就挺好,毕竟陛下说过不会追究魏国公过去所作所为,在这一年里,他没犯什么事。”

    在别的问题上,萧敬相对处于中立态度,却对待徐俌这样的忠良之后,萧敬却有自己的看法。

    朱厚照板着脸道:“魏国公负朕在先,沈尚书不查明了么,这一年里那老家伙也做不少为非作歹之事……没杀他就算好的,还想留住爵位?哼哼,天下哪有这么便宜之事?”

    萧敬为难地道:“但徐家到底是开国功臣之后。”

    “这个嘛……”

    朱厚照似乎顾虑到这问题,想了想道,“若非他是开国元勋之后,朕早就杀了他,现在让他留条命便算是给朝中勋贵有所交待,让他们以后小心点,不然以为仗着祖上的功劳就可以肆无忌惮?”

    “不过,朕也知如此,可能会让朝中元老勋贵有意见,但沈尚书如此断案合情合理,想来他们也找不到话说。至于魏国公的爵位,看他以后是否能待罪立功,又或者在他子孙中找一人,朕会想办法赐还爵位!”

    说完,朱厚照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径直往内院去了。

    ……

    ……

    萧敬松了口气,好歹争取到想要的结果,他也明白光靠他这张嘴,没法保住魏国公的爵,还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萧公公?”

    就在萧敬出门,准备派人往南京送信时,小拧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萧敬打量小拧子,问道:“有事吗?”

    小拧子在萧敬面前从来不敢嚣张,笑盈盈道:“陛下传话,让您把案子卷宗留下,陛下有时间的话会翻看。”

    萧敬突然紧张起来,因为在沈溪和刑部上奏中,都提到张延龄承认跟徐俌勾连通番之事,萧敬本着维护朝廷稳定的原则,没有主动跟朱厚照提及。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没人会将事情扩大化,谁想他人还没走出行宫,计划就要泡汤了。

    萧敬道:“陛下已做批示,奏本不再留中,作何要放在此处?”

    小拧子瞪大眼:“萧公公,这是陛下亲口吩咐……至于陛下为何要如此做,您可以去问问陛下,但沈尚书和刑部、大理寺的上奏必须留下,这是圣谕。”

    萧敬马上意识到圣命难违,哪怕他觉得把奏疏留下,朱厚照未必有时间去看,也不想冒这个险。他总觉得朱厚照突然派小拧子出来事情有点不寻常,但又说不出什么,当下不情不愿地把奏疏拿出,犹豫不决地看着小拧子,始终没递过去。

    小拧子抿嘴一笑:“萧公公在担心什么,小的清楚,您不过是有些事没跟陛下提罢了。”

    “什么?”

    萧敬用惊愕的目光望着小拧子,他没有料到小拧子有如此智计,之前他认定小拧子不过是恃宠而骄的小太监,从未放在眼里。

    小拧子正色道:“京城发生的事,,寿宁侯和建昌侯被请去刑部作证,建昌侯为保住张家基业,主动承认跟魏国公府有勾连,跟倭人做买卖,将火器贩给倭人,听说建昌侯还签字画押了。”

    萧敬黑着脸道:“这种道听途说之事,做不得准。”

    小拧子好奇地问道:“萧公公之意,便是没有此事?那可能真要看看沈大人的上奏中,是否提到这一茬了。”

    “没提。”

    萧敬肯定地道。

    小拧子笑道:“沈大人或许不提,但刑部和大理寺就未必了,但陛下只关心沈大人说了什么,没问大理寺和刑部那边的上报……萧公公明明知晓却不提,难道是欺瞒圣听?”

    萧敬身体有些颤抖,凝视小拧子,喝问:“小拧子,这些事是你该过问的吗?”

    小拧子突然多了几分刚毅之色,道:“萧公公这话,觉得小人不配知道这些事?小的的确没什么本事,但也是司礼监秉笔,陛下有吩咐,但凡司礼监中事小人可以直接跟陛下上奏,而不需跟几位公公请示,萧公公不会想让小的如此做吧?”

    本来萧敬觉得能稳稳地压制小拧子平时在他面前也表现出谦卑的姿态,却未料今天会被对方上一课。

    萧敬语气稍微有些软,道:“的确有这么回事,是大理寺上奏,不过却未将建昌侯的供状呈递上来。”

    小拧子道:“供状当然是要存放好,免得呈递途中出什么意外……萧公公以为呢?”

    萧敬直接把几分奏本丢到小拧子怀里,道:“你不过是奉圣谕出来拿东西,不该你管的事,最好少掺和,不然你这小脑袋瓜未必能保留多久。”

    小拧子没有再跟萧敬多言,恭敬行礼:“多谢萧公公提醒,小人这就进去复命。”

    等小拧子转身离开,萧敬突然觉得自己“冲动”了,恼恨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交给这小子?看来……有些人想在陛下面前安插眼线,这并非好事,但我这把老骨头,于陛下跟前实在是独木难支,难道真要看这些年轻人把朝廷格局改变,朝廷法度不存?唉!”

    自语到最后,萧敬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之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