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觉照寺里的晚餐，是弘缘法师俩师徒精心张罗的素斋。

    似乎为了感谢齐默，师徒俩竟然难得地加了两个菜！

    只不过这特别添加的两个菜，仍然是青菜、豆芽、黑木耳之类的小菜。

    又把背包整理了一番的齐默，竟然还拿出了两壶自酿的保宁压酒。

    这让弘缘法师也不禁喜出望外！看来这一天，弘缘法师的贪嗔痴戒着实犯了不少！

    穿着僧袍的齐默，和两位真正的和尚，还有抱着谛听的姬怜儿，就着几块蒲团，在一张长条几案旁相对而坐。

    虽然酒和菜都有些扯淡，可也让已经好一阵不食人间烟火的齐默，吃得清心爽口，十分快意！

    当然，姬怜儿是不用吃这些东西的，而谛听却是看不上这些素菜，不过对齐默的酒还是念念不忘的样子。其中一壶酒全进了它的肚子，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酒量到底有多大。

    齐默一边用着晚膳，一边和弘缘法师，说起了这一阵子的经历。

    当然，主要是齐默把寻回谛听的经过，讲给了弘缘法师两人听。

    齐默也没有刻意遮掩，拣了一些能说的讲了出来。

    当听到姬怜儿的身世，又听到齐默描述的六道中的场景，弘缘法师也不禁唏嘘感叹不已。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无间、阿鼻也不例外！可是人堕落在其中他不觉悟，他把虚妄当作真实，就如同我们仍在世间一般！”

    “大师此话可有什么说道？”

    听了弘缘法师的话，齐默不禁感兴趣起来。

    “所谓一切人民所居舍宅，皆有鬼神，无有空者；一切街巷、四街道中、屠儿市肆及丘塚间，皆有鬼神，无有空者。是故，佛告比丘，人道苦乐参半易于修行，在慈悯鬼道众生的苦迫时，更应积极布施广种福田修善因，並且珍惜得生人间，又能够闻修佛法的机缘！”

    听了弘缘法师的感慨，齐默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着相修行百千劫，离相修行刹那间！大师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小友所言极是！所有有相的事物，其实都不是真实的相。达摩祖师曾说过，看那看不见的事物，听那听不见的声音，知那不知道的事情，才是真的！佛家讲的无常根本，都是在变化中，就连思绪念头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一刹那间也都会有无数的念头在变化。看待事物的本质，才是实相。实相是空，但又不是什么都没有，空又在孕育有，所以才叫做真空妙有！”

    “大师，这不是佛陀所谓的天心通吗？”

    弘缘法师的解释，让齐默有些不解地问了起来。

    听了齐默的话，弘缘法师也不禁有些莞尔一笑，又认真地解释了起来：

    “不明白的以为这就是神通，我觉得那才是佛菩萨的能力！诸佛菩萨在一切有情众生的处所，地狱也是个处所之一！受罪的人，人在受极大苦痛的时候，不会回心转意，念念都是在苦，不会想到别的事情。若是菩萨，可以到无间地狱示现，像释迦牟尼佛在火热地狱的示现一样，以己之行点醒地狱众生，让众生看到了觉悟。菩萨在那一示现，地狱众生有这么一念，他就出来了，有一念善心就越地狱，受苦就减轻，受苦的时间就缩短。小友这一番游历，堪比菩萨示现啊，日后自然功德无量！”

    “大师此话言重了！小可愧不敢当！”

    齐默竟然听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

    “小友不必过谦，自然当得起！”

    弘缘法师再次尊崇有加地说道。

    “大师，虽说那地狱之中，任何一狱所受极苦，可世间人难有所闻，自然没有了敬畏之心，这又是为何？”

    齐默不禁认真地和弘缘法师谈佛论法起来。

    “地狱是极苦之处，只有真正明白六道十法界真实状况，才能明了你我他之理！他在六道十法界里面，他不起心、不动念，不分别、不执著，那叫凡入圣。不到这个境界你要受；换句话说，你还以为有我、有人，六道轮回你就要受！”

    “那请问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做到无我、无人之相？”

    齐默十分虚心地求教起来。

    “呵呵！金刚经上讲四相空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你是菩萨了，你在阿鼻地狱、无间地狱不受，不受这个苦！”

    弘缘法师抚了抚颌下花白的长须，一脸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人又如何度人，自度？”

    齐默再一次认真地问道。

    “如果要问如何度人，自度？我佛门认为，只有尽早出离六道，念佛往生极乐净土，花开见佛，才是此生的真谛！”

    弘缘法师终于讲到了修行的奥义。

    就这样，一顿普通的素餐，竟然吃出了辨经的味道来。

    在用过了这顿晚餐之后，弘缘法师又安排齐默在这间寺庙里最大的禅房歇息。

    这觉照寺原本就极小，又只有弘缘法师和他徒弟两人，当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如果弘缘法师是主持的话，那他的年轻徒弟就包揽了从副主持到杂役的所有司职。

    只不过这位乳名叫天赐的小和尚，虽然佛缘不凡，却似乎灵窍未开，虽然对齐默恭敬有礼，却不怎么爱说话，显得有些木讷。

    弘缘法师也没有正式传其衣钵，所以这小和尚也并没有法名法号。

    就这样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已经完全恢复元气的齐默，带着姬怜儿和谛听，在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终于向弘缘法师告别。

    原本齐默也担心，这地震之后的巫山里，可能会有次生灾害生，想请弘缘法师师徒俩，也一齐出山暂避，可执着的弘缘法师却对这些并不以为意。

    “阿弥陀佛！我师徒数十年执守的这一处禅院，虽然香客稀少，可也曾下宏愿，想要重塑这菩萨金身！现在小友助我佛寻回了谛听，功德已经圆满！我师徒愿仍留此寺，愿诵经百日，为那些无辜的亡魂度！”

    “大师，为自身安危计，可否过一阵子再行此事？”

    看着这一处已经破败的寺庙，齐默也着实为师徒俩的安危担心，依然劝解着说道。

    “呵呵！小友实在不必挂怀！心有我佛，身在地狱，也犹见佛佗！”

    听到弘缘法师如此说法，齐默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本齐默还想要将谛听留在觉照寺里，可谛听已知主人早离去，也就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而弘缘法师对谛听的想法，自然是尊崇有加，而对于谛听能跟着齐默，自然也认为是极好的事情。

    所以，谛听也就这样，暂时跟齐默在一起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