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银尘从综合显示屏幕上看到那些红色的圆盘子的时候，不禁微微一愣：“点药？不像，难道是什么水下UFO之类的东西？”他急忙操纵潜艇向前喷出一股水流，减速停止，同时询问AI：“能搞清楚是什么东西吗？”

    “是一种甲壳生物，甲壳后面的组织完全不明，不反射任何回拨！”

    “这样啊。”银尘说着袖子一摆，一发黑色的透骨锥直接落在地上，爆炸成一圈圈黑色的波纹。他屁股底下的座椅微微一颤，整艘潜艇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潜艇的前端，一些外挂装置仿佛某种恶魔植株一样长出来，招摇地和越来越近的龙头蝎尾兽对峙着。

    “打开水下强光灯。”

    银尘面前的大屏幕微微一晃，切换到了光学视觉模式。当他看到那些在强光之下有些畏惧，逡巡着不敢靠近的巨大生物时，微微有点烦躁地皱了下眉头。

    “是它们啊。”他的左手离开了操纵杆，轻轻一甩，一发透骨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黑色的波纹以透骨锥为中心快速扩散开来，紧接着变成一座黑色的魔法阵，闪烁一下又消失了，潜艇之中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可见的变化，可是鱼雷管中待命的水下武器，已经完全不同。

    原本只具备单纯的物理爆炸力的鱼雷，在那一瞬间就被附着上了死灵魔法，那是比禁咒更针对各种野生生物的恐怖武器。“开启光学多重目标锁定系统，前鱼雷管全弹发射！”随着银尘的命令声，潜艇前面的八条鱼雷管再次喷出森白色的泡沫柱。

    命中，爆炸，之后才是在水中四散传播的轰鸣，只不过和前几次相比，那爆炸的火光是如此的暗淡，几乎没有照亮什么，反倒有一丝丝血红色的电光蔓延开来，象征着某种不可预测的灾祸。坚硬的甲壳包裹着圆盘状的躯体，只是被爆炸冲击得在海中翻滚，却并没有受到真正的损伤。在强光灯的照耀下，银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些龙头蝎尾兽的硬壳被巨大的水压挤压得微微凹陷变形，但一眨眼就恢复了原状，

    “全速前进！”当那些龙头蝎尾兽被水中爆炸冲击着四处翻滚的时候，银尘果断下了命令，紧接着潜艇微微一震，一股巨大的推背感传来，核动力无轴泵喷此时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几乎只用了几秒钟时间，就将潜艇从静止加速到可以瞬间穿过龙头蝎尾兽包围的地步。

    被炸翻的龙头蝎尾兽也同时狂怒了起来，一边靠着本能稳定住了翻滚的身体，一边靠着圆盘身体正下方的游泳足使劲划水，以13节的速度超潜艇追来，然而它们仅仅向前划动了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突然不动了。

    依然如同银尘最初和它们交战时候那样，防御力强大到近乎无敌的龙头蝎尾兽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就从内向外飞速腐烂，原本鲜红色的甲壳忽然间变成了象征死亡的灰白色，然后仿佛豆腐一样一片片，一段段，一层层，一块块地分崩离析，随着海流四散开来，而那甲壳后面的肉体，早已变成一团剧毒的黑色液体，无声无息地扩散蔓延。

    这些由肉体，体液，内脏和软组织在死灵力量作用下腐烂变成的散发着浓重臭味的黑色原浆，如同制造种族灭绝的专门剧毒，在扩散的过程中收割着更多龙头蝎尾兽的生命。黑色的液体污染了海水，被需要从海水中过滤出氧气的两颗龙头吸入，畅通无阻地通过了鳃的过滤，进入龙头之下庞大的身躯，然而从鳃里面往外喷出的液体，却是纯净透明的水，甚至将周围漆黑如墨的海水都冲淡一些，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龙头蝎尾兽在浓黑的墨水海洋中盲目地游动着，几秒钟之后，身体一僵，紧接着就快速腐烂分解，变成一堆无用的脆化的甲壳和大量的黑水。那黑水仿佛恶魔的诅咒一样快速蔓延，几乎不用十分钟就将六分之一的温泉海染成了黑色。

    也就在这十分钟之内，银尘的潜艇彻底钻出了包围圈，在象征着凛凛渊一族昔日荣华的封印山的脚下，上浮，靠岸。

    银尘第一个走下潜艇，在岩石地面上坐下来，双手狠狠插入地面，蓝色的光芒轰然绽放，三角形的魔法阵浮现了五秒钟之久，才彻底地消隐而去，紧接着，空气中的水分子快速汇聚，凝结成一整座玄冰的发射架，发射架形成之后，无数冰蓝色的光点在虚空中爆发，飞蛾扑火一样朝着发射架的顶端汇聚，一发构型简单的微型导弹出现在发射架上。

    “教廷就极大审判之术?复原之加百列神杖！”

    随着银尘的咒语声，微型导弹砰地一声发射出去，飞向并不遥远的黑色海面。在距离海面还有三十厘米的极低空爆炸开来。

    蓝色的光芒绽放，却是那样的柔和，仿佛圣女的祈祷般，将被污染的海面彻底照亮。无法直接使用教廷光系魔法的银尘，通过用禁咒级的高等水系魔法，将自己制造出来的剧毒污染物清除。柔和的蓝光照耀下，黑色的水体瞬间变得干干净净，和周围没有被污染的海水别无二致，侥幸没有被毒害的水生生物们，又迅速地填满了这一片曾经象征着死亡的水域。

    银尘做完这些的时候，七十名真王部队的勇士，智者，奴仆和杂役，都已经登船，他们各自背着包袱，装着少量的日常用品，大部分的军用物资，都在银尘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奥术空间中。

    “这就是那个章鱼怪物的老巢了吧？”银尘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因为我，不知何人留下的封印被解开了，为了不给沿海的居民带来麻烦，我得亲自上去将封印重新安装回去。”

    银尘说完，砖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看着他们闪光的眼睛，张开嘴，却又没法说出更多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站在最前面的万剑心轻声说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远超这个世界上神功等级的超强对手，对不对？”

    ‘没错。’银尘总算找到了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方式：“我不想你们去做无谓的牺牲，这些怪物不是各位可以对付的……”

    “那你想错了。”万剑心直截了当的说道，他的语气里满是昂扬的斗志：“恶暗王权的人虽然都不怎么样，可是他们留下的东西十分宝贵，这个世界上，虽然怪物的数量很多，大部分也是我们没法对付的，可是，异族的数量却很少，而且他们在我们面前，其实和完全没有罡风的人一个样子。”

    “什么？什么意思？”银尘有点不明白。

    “意思就是，那个章鱼女和她的族人，面对罡风的时候很无能的，别以为她能像你一样投掷一些冰剑啊，冰枪呀什么的，就可以伤到我们了，实际上，能够远距离打破我们这些武夫身上的护体罡罩的，除了弩车，床弩，破元箭之外，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了，就连红衣大炮和雷火子，也是靠着爆炸震荡的余波震碎武士的内脏来伤人的，否则你以为这世上鸟铳发明了三十多年，为何还不普及到军队？”

    “那傀儡呢？它们的火药武器不是照样杀人吗？”银尘抗辩道。

    “你制造和改造的傀儡，带着你身上特有的气息，这些我们都能感觉出来，否则你认为我们这么多正道第一次看到那四辆战车的时候，为什么只欢呼不警戒呢？”万剑心的话让一刹那很彻底沉默了。他在赤血秘境中第一次使用傀儡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凡是被他改造过的傀儡，根本不受陶媛媛的黑色罡风的影响，仿佛成了他的专属武器，甚至连黑天煞的污染都能防御住了。按理说，当时的银尘根本没有办法将傀儡宗施加给傀儡的影响完全去除，陶媛媛和他之间的战斗，应该是一场争夺傀儡控制权的激烈交锋，应该是他最后动用骇入魔法才能解决的血战，可是他的傀儡一从大门里出来，形势立刻一边倒，他亲眼看到陶媛媛再次使用了傀儡线，却毫无用处。当时他以为自己代表了卡诺尼克尔文明，代表了这些傀儡自身的最高意志，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在控制傀儡的同时，也将一种类似于天意或者世界规则之类的东西，传递给了傀儡。

    他知道，自己在卡诺尼克尔文明终端的权限，其实并不比傀儡宗更高！

    直到如今，他都没有取得那所谓的最高权限。

    银尘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其实还有某种被动能力，更没有想到，这个世界远比自己看到的复杂得多。

    “你的意思是，其实在这个世界上，远程攻击的法术是被抑制的？”

    “对，任何使用巫术的人，其实都是走了不入流的下品路线，别说道，就连术的级别都很难达到，而你是个前无古人的特例。这世上并不缺所谓的血脉秘术，上古巫术，冥界邪术之类的，只不过这样的人，都是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的，你没遇到罢了，其实呢，那些杀手行里混日子的杀手，有很多都是这其中的行家里手，可是他们的实力，被永久地锁死在培元境界了。”

    银尘脸色一变，他这才知道自己具备入体一重的罡风，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规则界限的突破！

    突破规则，就意味着要付出另外的代价，银尘终生不能将魔法文明传承下去，也许就是这样的代价，他知道，如果哪天自己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可能存在一个法师了。

    何其悲哀，何其遗憾，何其孤独，何其残酷。银尘其实和任何人结婚生子都无所谓，因为他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学会魔法。

    他只能是此世间唯一的法师。

    “所以，你不要认为对方能够使用些许血脉秘术，就能将我等怎样。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如果完全没有克制对方的方法，也不会蛮干的。对付魔道如此，对付这些异族也一样。你根本不需要担心我们的安危，更不需要在这里找一处所谓的安全环境让我们躲起来，自己只身踏上征程。这次事情，其实既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我，更不是因为赵家的两位英雄，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封印迟早会被解开而我等恰逢其会而已。”万剑心安慰地拍拍银尘的肩膀，十分诚恳地说道：“银尘，琼希望你能真正融入到我们这个天下中来，真正了解我们的世界，反正你现在也很难回去了，又何必总是抱住心里的隔阂和那无谓的高傲，孤芳自赏呢？说起来，你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清高了点，你想想，在力量的运用上，神功，真的就不如你的法术？”

    银尘没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身，走上同往山顶的第一级石阶，他身后的人以万剑心为首，默默地跟着他。

    他走上了十级石阶，才开口说道：“若是以前的魔法，我还真不敢说自己能比你们优秀多少，毕竟除了攻击距离远一点，别的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长处，可是自从来到东海秘境之后，我觉得，我还真有那个资格骄傲呢。”

    “所以你想将一切都自己搞定？”

    “是啊。我是法师，自然千军辟易。”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就算千军辟易了，面对比起强的高手，你真的有很多的胜算么？”

    “当……”然字被银尘咽回去了，面对解语宗围攻时的无奈与最后祭出傀儡的疯狂，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法师，也不是什么无敌的存在。

    他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是人正好相反，不怕集群的军势，却怕单个的高手，面对比自己境界更深的人，他其实除了傀儡和神杀火炮以外完全没辙。

    “那你们呢？不是说神功之间差一个小境界都完全没戏吗？”

    “那是魔道对魔道，正道对正道！正道对魔道的时候，几乎相当于手握宝器。”万剑心说出了一个让银尘不堪相信的秘密。“为什么？”银尘想不明白。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