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银尘头顶上每一根头发都竖立起来，看起来他的个头一下子增高好多：“他不是被芬里尔吃掉了吗！”

    “那条大狗其实不是北方神族的，是一只游荡的野狗，当然，那大狗是天狗的崽子，被地狱犬，也就是那个叫塞什么家伙叼去养大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我们这边来了……总之就是有那么一天，那条大狗不慎吃了炎帝炼废了的一锅药，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猛长，最后变成一条巨大的狼狗，当时我们三个人还没有开战呢，就合力去捕猎那条狗，可是给他跑了……我最后也是在和黄帝炎帝决战前的那么一天听说的，那狗将整个北方神族部落吃了……我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华夏族能延续这么久，甚至到了你这一代还能使些巫术，当真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蚩尤先生，我们其实……”

    “不用辩解了，我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无所谓，对我对你都无所谓，我在这里已经待得够久了，我也烦了，毕竟如今的我，不过一缕残魂而已，早已不是那个天下万兵之王，战神蚩尤……”蚩尤低下头，语气也很落寞地说道：“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天神选择了黄帝没有选择我……无所谓，阿瑞斯那个家伙也不见得能比我好多少……我失败了，黄帝靠着天神的力量才能打破我的身体防御，才能将我的头砍下来，可是我的灵魂是不死的，正如黄帝和炎帝的魂一样，是不朽的……他最后只能将我的魂流放异界，我就是以魂的形态在许多世界里漂泊了许多年……”

    蚩尤举起手中的三叉戟给银尘看：“这个东西是一个叫波塞冬的家伙的，他挑衅我被我杀了，所以你会觉得我拿着这么一件玩意不伦不类吧？其实，我们九黎一族，就是那华夏秘境之中的兵族……我蚩尤，天生就具备万化兵器的本事，我的部众根据我用巫术制造出来的兵器，加以仿制就成了剑，枪，弓，锤，斧五兵，实际上我也用不着这号三个枪头的奇怪玩意，我拿着，也不过是提醒自己我还是蚩尤而已……我漂泊无依，无论是灵魂附体还是转生，都过得不如意，我见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没有一件事情让我开心的，因为我，这个所谓的战神，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属下，自己的父老乡亲了，这份孤独，你个小崽子应该有些体会吧？……我最后建立了这个祭坛，靠搜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强者来血祭，希望能有那万一的机会破开虚空，让自己回去，哪怕看一眼故乡也好啊……但是在这里呆了数不清的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黄帝和炎帝，也都像我一样消亡了，我们所谓的不死之身，其实还不都是个笑话么？！”蚩尤说着，语气越来越悲凉，越来越凸显出对生存本身的厌倦：“不是战神的蚩尤，不配叫蚩尤呀！”他最后叹息道。

    银尘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他抖抖索索地指着自己，颤声问道：“所以你把我弄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维持住鲜血祭坛，看看以后还有没有什么机会，或者说，等待随便一个人来传承我的技艺而已，我的肉身早已经腐烂，我的灵魂空洞地活了这么久，再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就完蛋了……你之前的人，都是被我召唤过来，却难以让我满意的，所以我都将他们扔进祭坛里去了，至于你，我其实还不太满意，因为你的样子其实挺可恶的。”

    “我的样子？”

    “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才弄成现在这样白色的眼睛的？”蚩尤抓起自己的头发给银尘看，又指指自己的脸说：“看到没有，这叫玄，这叫黄，天地玄黄，这是正统的颜色，你那怪样子的白色，不是正统，是歪门邪道懂么？华夏族，就应该是华夏正统！连自己的血脉都不敢承认吗！”

    “这是基因调整……”银尘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便只嘟囔了一句：“你要是觉得我不满意，请将我送回去好吗？反正我也进不了祭坛。”银尘乖巧地说道，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雷神和鬼神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都别想。”蚩尤断然拒绝：“我已经受够了，既然我不能重新成为蚩尤，成为华夏族的战神，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呢？我最近一段时间维持着祭坛，只是不想让自己一死，那无数年磨练出来的技艺就消失在天地间而已……我从呱呱坠地到战败被擒，看到最多的，听到最多的，就是部落里面的老人们谈论哪个孩子聪明，哪个孩子强壮，哪个孩子擅长巫术，他们无时不刻不紧绷着心神，寻找可以将部族文明传承下去的年轻人。我的部族，我的势力，就这么一代一代艰难传承了许多年，直到我手上，直到仓颉那个家伙发明手写字……可问题是，哪怕将我们的技艺写成书，那又如何？部族的文明，还得靠老人教会小孩识字读书，才能延续下去呀！说的到底这些无形又宝贵的东西，还是要靠人来传递的！而我，在异界漂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可以继承我的记技艺的人，无论是那些什么龙与地下城的法师术士，还是艾泽拉斯那些牛头马面的家伙们，还是这个可恶的将我牢牢困住的罡风世界，都是如此，事实上，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了。”

    蚩尤说了一大堆，停下来，漠然看着银尘。

    银尘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绝望与悲凉：“你决定了？”

    “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小崽子。”蚩尤到现在都没有问清楚银尘的名字呢。

    “我们华夏族，传承着巫术，传承着教化，我们蚩尤部族，只敬佩天神，却从不迷信他们，天地万物，皆为征伐杀戮而生，你不杀羔羊，豹子便来杀羔羊，生存就是战斗。”蚩尤说着，身上慢慢翻腾起一股让银尘感到无边恐怖的力场，那似乎，是人造的黑夜。

    “我刚刚和血池沟通，知道你的体质是那什么对冲体质？”蚩尤看着银尘，两眼放光。

    “确实，不过您居然也知道对冲体质么？”银尘对此十分惊讶。

    “胡扯吧！华夏族哪里可能有什么对冲体质。”蚩尤冷笑一声：“对冲体质，天底下只有一种，就是极西领域中那些羽人们搞出来的破烂玩意。那些人因为多一对鸟翅膀，比我们这些巫师们能多飞几里远，就自认为是上苍的使者，大言不惭地自称天使，哼，也不看看他们所谓的父神在祝融手底下吃了多少败仗！……对冲体质就是光天使与暗天使的结合，说白了就是白翅膀鸡和黑翅膀鸡野合生下来的小杂种，你小子该不会把这也当成荣耀吧？话说你小子身体里可没有一点点天使血脉呢？”

    银尘的脸色已经青黑一片，要不是知道绝对不是眼前这位很可能就是真的蚩尤大人的对手，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出手攻击了。“什么叫白翅膀鸡和黑翅膀鸡？！”他强忍着没有大吼出来。

    “白翅膀鸡就是白翅膀鸡，黑翅膀鸡就是黑翅膀鸡。”蚩尤冷笑着说道：“在恩师燧人氏那个时代，天地合一，所有的陆地岛屿都挤在一块，我等华夏族，居于天地中央，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教化谓之夏，我们是最文明的一群人，可是就算如此也免不了残酷的统治，我等和那些茹毛饮血的异种不同，将天底下最好的田产分为九片，谓之九州，我们九黎部族，就被分到了南边的田产上去了……异族贪婪我等华夏九州，经常来犯，虽然每次都输得惨不忍睹，可是他们也是有些法力的！他们用水火，用所谓的光明，将我等的田地毁坏，本身我们种田的粮食都不够吃，只能一边种粮一边狩猎，他们这么一搞，我们冬天都没法过下去了，捕猎吧，那些原野里森林里跑的动物可是有脑筋的，难对付的很，有时候好不容易逮住一只熊瞎子，巨老虎（指剑齿虎）什么的，只够一个小队的男人吃三天，扔到部族里面给小崽子们吃，也就七天……我们总不能看着父老乡亲们饿死吧……”

    “所以你们吃人？”银尘两腿都在打颤了。

    “吃天使而已，他们都是鸟人，长相倒是蛮好看的，可是背后总是挂着一对翅膀……我说他们是鸡，因为他们的肉都是鸡味的……我们还吃过狼人呢！”蚩尤说着，轻轻敲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双角：“那些西方鬼子嘴里说的所谓地狱，就是我们的部族，他们的所谓撒旦，就是你小子的祖宗我！”蚩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现在明白那句什么下地狱的，有多可怕了吧？”

    银尘吓呆了，他没想到所谓下地狱，居然是被蚩尤炸着吃呀！比起卡诺尼克尔文明终端里记录着的《但丁神曲》，这种死法似乎，嗯，真的好像更恐怖一些。

    “所以，你不可能是对冲体质。”蚩尤将话题拉了回来：“华夏人没有对冲体质的，而你是纯正的华夏血统，鲜血祭坛都不敢收留你呢。”

    “那我是什么体质？我一度认为是我是水火对冲体质而不是光暗对冲体质。”银尘冷静又不失好奇地问道。

    “水火对冲是所有华夏人，甚至部分南疆毛族都有可能继承的体质，当然从血脉根源来说，那根本就是表象。”蚩尤背着手绕着银尘转圈：“水火风光，或者说水火风雷，那是巫师们玩弄超自然力量的手段，极西领域里的那些异种，将世界分为水火风土光暗六种元素，在我看来那是彻底的胡闹！”

    “巫师的力量，来自太玄，鲜有太玄而有太极，你所谓的水火对冲，不过就是华夏血脉中伏羲的因子在作怪而已。”

    “华夏血脉虽然纯粹，但是里面的成分随着华夏族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只会越来越复杂，伏羲的，女娲的，黄帝的，炎帝的，我的，甚至共工和祝融那样的神族后裔的，都有可能，我还说你是少昊的后人呢，你敢反驳么？”

    银尘摇头。

    “华夏族整体上呈现纯粹的血脉特性和封闭的地域特性，可是内部成分复杂，因此，想要获得所谓的对冲体质是不现实的，华夏族人，能够使用巫术的，都是选择水火风光或者水火风雷这这两种体系中的一种，极西领域中那些异种所崇拜的元素，对华夏巫师来说，只是一种手段和技巧而已，那些家伙就是将剑术本身当成了剑。”

    “元素就是通道吗？”银尘说道：“魔力，或者巫术，通过元素变化成魔法？变成各种可见的现象？”

    “对。”蚩尤在他面前站定：“水火风光，或者水火风雷，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施展巫术的手段，而其他的，都是需要特定的环境才能施展的，比如将将地面隆起的巫术，你得脚踏实地才能施展出来。”

    “施法材料？”银尘挑了挑眉毛。

    “没错。”蚩尤继续道：“这些巫术，都是建立在一种特殊的力量上的，这种力量别的种族倒也能使用一些，可是他们不会提纯，更不知道本质。”

    “是什么？”

    “玄力。或者叫做巫神力。”蚩尤说着，身上冒出一团团黑色的气雾：“这种力量以空气为载体，就可以产生迷雾，我和黄帝对战的时候就用过这样的手段，他却将这种力量灌注在磁石之中，让磁石的效果增加的许多倍，因此我的迷雾阵被他的指南车破了，玄力本身也是可以变成巫术的，只不过效果不太好，尤其是在白昼火火光周围的效果很差。”

    “你说的玄力，不会是……暗黑力量吧？难道华夏血裔都是暗黑种族？”银尘感受着蚩尤身上的那一股黑暗的气息，不禁变了脸色，他可不敢认同华夏族裔和暗黑教廷的吸血鬼们使用同一种法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