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掘迹:卷一 沅陵巫影 3、秦家坞(二)
院落的正前有一座巍峨、巨大的殿阁,上写着“乾坤阁”三字,那乾坤阁挺立于黑夜之下,威武之躯不可撼动。 我们随着阿阁的请势向前走,前院的两旁是左右对称的廊道。上了阶梯,到了左边的走廊上,走廊宽敞,像条赤龙蜿蜒于一个拐角,我们好奇打量着,此地的结构一脉清晰,看似简单,却又透露着稳健和庄重,令人进入其中,不觉沉淀下心性。
过了拐角,再往左走,便有水落下溅的声音,拐角之后,我们在走廊之上看到了一个庭院,院里芳香扑鼻,种了各种稀奇罕见的植物。
宝财说这些植物并不是什么当季的植物,这秦家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各种四季的植物都揽于这庭院中间,让它们不合时的肆意开放。
繁花后头是高耸的假山,假山之上,一股清泉如山涧般落下,像是一条小小的蛟龙,自成得天独厚的雅致意趣,也显得这秦家坞主人的品位十分的高。
在走廊上,能看到三间在东、西、南面的房舍,它们和北边的假山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形状,水流从假山上落下,于一片小小的池子之中,池子上青色的绿盘悄然浮于水面,圣洁的白莲在那清幽下,显得孤高而纯粹。
我默默然看着这极其安静的小院,阿阁给我们分配了各自的房舍,我和小道士住南边的屋子,宝财和八坚各于东西的客房。
进入客房之后,我们放了行李,内侍们早已准备好了温水和擦脸的白色印花手帕,这段日子的奔波,我已然忘却了热水敷面的感觉,这刚将脸敷上,那种毛孔全开的舒爽感令我不禁仰头靠于椅背上,大大地舒了口气。
抹完脸,阿阁让内侍送上了全新的衣衫,这屋舍极其简单,东汉时期的内室不如唐朝的富丽,也没有宋朝的清雅,但是十分清爽干净。
我和小道士的房间在同一个,床榻在左右两边,由两座木制彩绘漆屏风隔断。这屏风是这屋子里面唯一色彩丰富的摆设,它以红黑色为主,云纹由灰白色油彩所绘,在那缥缈的云纹之中,有条威武的青龙匿于云中,它昂张口,双眼炯炯,体态轻盈灵动,浑身散着难言的霸气。
绘制此龙之人水平高且非常有耐心,那龙的青绿色鳞片画得尤其细致,乍一看,栩栩如生,当真以为它要从云中脱出。
阿阁瞧着我对屏风有兴趣,边给我拾掇行李,边道:“这屏风是秦二爷闲来无事绘制的,秦二爷平日里除了执掌摸金门、马场,还有各处的生意,也会在空余的时候做做画,雕点东西。”
我望着那见不见尾的真龙,说实话它和这简易的屋舍有一些格格不入,这就好像一个看似简单,但内里子却十分复杂的人一样,不过,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随着阿阁的话夸赞了秦二爷几句。
阿阁让人给我们准备了洗尘的热水,我们各自梳洗完后,等在外头的内侍就对我们道:“两位想必已料理干净,现请几位随我们去大厅,封掌事和秦二爷都在等着几位开席了。”
说到开席,我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迫不及待道:“麻烦两位带路。”
内侍礼貌地鞠了一躬,这时候,小道士也出来了,内侍给他准备的是一身秋白色长袍,长袍对襟上绣着淡淡的几片白底竹叶。前些日子,我们雨里风里,被烈日暴晒,碰上群尸恶鬼,身上染血,无不落魄,鲜少见得自己伙伴穿着干净衣衫的非凡身影。而小道士这身贵公子的打扮,更是让人意外。他长半作髻,髻上环着羊脂玉环,要换做别人穿着这身清爽孤高的衣衫可能会显不出任何气质,但张竹逸穿着这一身却像是山中孤鹤,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仙气感。
短短的时间里,能够以每个人的性格和体态来分配最合适我们的衣衫,想这秦家坞的人真是神通。
这会儿,宝财和八坚也换好了衣服,二人穿的衣料也不差,可是宝财爱佝着身子,靛蓝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有种不伦不类的奇怪效果。而小八虽然身材高挑,但却没衬托那华丽衣衫的气质,两人走出来的时候,不断打量着自己腰上的系带,因为那带上镶嵌着一块看着成色不错的玉。
换了一身衣衫,瞬间舒爽且自信许多,我们随着内侍到了大厅口,里面灯火通明,我好像演出出场前的演员,紧张万分。倒是小八,这会儿可顾不得紧张,他随着内侍跨过门槛,进入了大厅,我随后而上,刚入厅堂便是尴尬万分地呆立当场。
这厅堂尤其大,光滑亮丽的方形立柱前摆着放花的桌几,那花都精心修裁过,看着很是讲究。
在我们的屋舍里面,也有许许多多的花,阿台说秦二爷闲来无事就会摆弄这些打时间,我没想到,像秦无双那样忙碌的人,除了打理秦家坞的外在生意,协同老祖宗管理摸金门,竟还有这分闲情雅致。
说是接风洗尘,可那阵仗却是乎我的想象,只见着那朱红色地板上,有近乎四十来张桌几,桌几后都坐着两个人,前面的席位是摸金门的九大高手,因为有些已故,有些被安排在各地区掌事,所以来的九位高手不尽齐全。那桌几好几个位置是空的,不过阿阁说,即便他们没法来,门里一旦设宴,也会给他们排好位置。而在前几排之后的桌几,安排的也都是摸金门总营名声赫赫的人物,他们闻得动静,都回过头看着我们,我们好像开会迟到的小菜鸟,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接受着无数人的打量,这种羞涩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恨不得此时能钻到地缝里去。
“你们来了……”
这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我们的尴尬局面,我抬起头,正厅台上有一张偌大的桌几,我的老祖宗不耐地坐于中间,在他边上,端坐着一个穿着黑紫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脸部线条棱角分明,浓眉微微吊起,中间蕴藏着几分杀气,他双目凌厉,背脊直挺,蕴藏着坚韧的力量,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大将之风和高贵气质。
我们学着古代人行礼的方式,向他抱拳,鞠了一躬,那人虽长得有几分凶相,但见着我们却是收敛了神色,平和地冲着我们淡淡笑道:“众兄弟是和我们掌事经历过生死的人,无需行那么大的礼。”说着,便大气地伸出手,向我们示意坐于前排的几张桌几前。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