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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的后裔:狼城旧事 第二十一章 池鱼的悲哀

    狼城北区,贫民聚集的地方,一座插满晾衣杆的小巷子内,石板上路长满了青苔。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眼露凶光,缓缓地朝另外一个少年逼过去。

    “阿恒,你可让我们一顿好找啊!”

    “郭武,你想干嘛?”阿恒缓缓地后退,忍不住叫道。

    “你还问我想干嘛!老子今天挨了一顿打,我要打回来。”

    “没——没问题,你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打回来。”阿恒强笑道。

    “屁,老子我挨了我老子的打!”郭武一脸凶巴巴道。

    阿恒闻言一愣,啥?!

    “武哥,你这句话好像有毛病啊!”傅天楼忽然凑上来道。

    郭武一怔,艹,说惯了老子了,一下子没注意:“不管了,反正你得让我揍一顿。”

    傅天楼胖胖的脸上也装出一副圆目怒睁的模样,只是怎么看都觉得搞笑,仿佛一只卖萌的大胖狗。

    “因为昨天的事情,武哥和我今天一早就被蒙顿将军从栖凤楼拎了出来,你看我们,到现在还肿着呢!”傅天楼一指自己的脸。

    阿恒心道:你那不是肿,是胖的好不好!他又瞧了瞧旁边的郭武,果然眼角淤青,嘴巴上五条指印。唉!看来是被昨天的事情连累了。算了,自己也有错,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的,就让他们打一顿吧!

    阿恒立刻手抱头,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靠,武哥,我就说阿恒这小子有问题吧!放在平时,他早就逃之夭夭。”傅天楼立刻大叫道。

    郭武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把阿恒逼到墙角,阴笑着问道:“嘿嘿嘿,阿恒,看你一副心虚的模样,说吧,刘成城是不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

    “还装蒜!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郭武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阿恒一声惨叫。

    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郭武和傅天楼拳脚相加,直打得气喘吁吁。

    傅天楼喘息道:“武哥,阿恒这小子不怕揍的,我们这样是白费功夫——”

    “哼!也不算白费功夫,反正我舒服了——”郭武心满意足道。

    阿恒躺在墙角哼哼唧唧。

    傅天楼指着阿恒道:“阿恒你别装了,平时你挨打一声不吭的,今天叫得跟杀猪似得,肯定有问题。不说算了,我们可是把你当哥们儿,啥也没招出来。不过,你也别做得太过火,现在刘继业恨不得跟郭武他老头子赤膊上阵了。”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们说什么我完全不懂啊!”阿恒抽泣道,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是青紫一片。

    傅天楼看着阿恒的惨样,叫道:“不是吧,我们打得这么狠!”

    阿恒委屈地点点头。

    郭武摸着下巴,转头对傅天楼道:“难道我们真的冤枉阿恒了?”

    “没这么巧吧!我们前脚刚把刘成城赶出城,后脚他就出事了!现在泥巴掉裤裆,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唉——”傅天楼叹息。

    “也没啥好担心的,反正督察府里没一个好东西,他们恨我们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多这一件!我家老头子都不在乎,我们怕啥!”郭武摸摸青紫一片的嘴角道。

    阿恒闻言也哭丧着一副脸:“那刘成城出事了?怎么会这样!糟了,督察府?他们会不会来找我——”

    郭武闻言精神一震,大笑道:“知道怕了吧!赶紧叫一声大哥,我罩着你。”在郭武想来,这次阿恒铁定要纳头便拜,然后跪地三呼“大哥救我“了,唉,值了,也算了却自己长久以来的夙愿。

    傅天楼一瞧郭武如痴如醉的表情,就知道老大又犯了“专注收小弟十年”的不治之症,他连忙提醒道:“武哥,武哥,我们这次是来找阿恒逼供,逼供的呀!”

    哦!郭武搔搔短发,一阵尴尬。他立刻俯视地上的阿恒,双眼一瞪:“阿恒,你小子昨晚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你刚怂恿我们把刘成城逼出城,转眼他就出事了。哼,如果不能拿出不在场的证据,哥哥们受过的苦,会让你再体验个十遍八遍,嘿嘿嘿……”为了加强威慑效果,这货冷笑着耸耸肩膀,更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你们干什么?”哪知,身后竟传来一声娇斥。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衫,怒气冲冲地看着这边。当她看到鼻青脸肿的阿恒时,急急地跑了过来:“阿恒,你没事吧?”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替阿恒擦拭脸上的伤痕和污点。

    “我没事!阿丑,我们正闹着玩呢?”阿恒笑着安慰道,拍拍身体站了起来。

    “闹着玩?”阿丑狐疑地看着三人,每个人脸上全都是伤,哪有这么变态的玩法?难道是往死里玩吗?她忽然将阿恒拉到一边,“阿恒,你别怕。街坊领居都不远,叫一声,要他们好看!”

    “真没事!”阿恒无奈地笑道。

    “没事就好!对了,阿恒,这是你放在我床头的吧?我不能要!”阿丑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叠纸钞,塞给阿恒。

    “咦,这不是昨天——”傅天楼见是一个面目清秀可爱的女孩子,立刻凑了上来,正好撞见那一叠纸币,立刻狐疑地看着二人,随即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我懂——,我全懂——,这位是弟妹吧!”

    郭武也走了过来,露出恍然大悟地模样:“阿恒啊,昨天在哪里过夜的呀!这么快就全上交啦——”

    阿丑呆呆地看着二人,脸色红晕一闪,正要解释。却见阿恒忽然将阿丑一把搂住,责怪道:“郭武,你别说这么大声,被街坊领居听到了,阿丑会不好意思的——”

    阿丑闻言只觉得脸颊发烫,羞涩地垂下了头。都是十七八的少年,本就对爱情这种事懵懂而憧憬。

    郭武哈哈大笑,越发笃定二人的关系:“可以啊,你小子,弟妹这么漂亮,也不带给哥哥们看看,是怕哥哥们给不起见面礼吗?”,这货掏了掏口袋,艹,还真啥也没掏出来。

    嘿嘿,郭武尴尬地一笑,忽然瞥见傅天楼脖子上挂的金项链,顿时大喜。也不管傅天楼杀猪般的嚎叫,硬生生给脱了下来,塞到阿丑手上。

    阿丑连忙拒绝。郭武却是手一挥,故意板着脸道:“瞧不起哥哥我是不是,一点见面礼,收下!”

    阿恒附在阿丑耳边轻轻道:“收下吧!这货刚才打得我鼻青脸肿,就当医药费!”阿丑感觉到耳边的热气,一阵心慌,还是很听话地讪讪然收下。

    傅天楼却轻轻拉着阿丑的衣袖,满是感伤道:“弟妹,恨不相逢未嫁时啊,你还有没有姐姐妹妹什么的,介绍给二哥认识认识!“

    阿丑缩了缩衣袖,脸红着摇了摇头。

    “相见恨晚啦!恨晚啦!晚啦!啦——”傅天楼一张多愁善感的胖脸上顿时挂满了泪珠,只是怎么看都像写满了两个字:下贱、下贱、下贱。

    “去死吧!”一向只受不攻的阿恒愤怒地抬脚将傅天楼踹开,又对阿丑道:“别理他,这货天生就是个演员,眼泪跟不要钱似的”。

    “阿恒,敢踹我,你死定了!”傅天楼张牙舞爪道。

    “死胖子,你的板儿鞋往哪里扔呢!”郭武指着衣服上的鞋印,怒吼道。

    “啊!武哥,我不是故意的。”

    ……

    三人再次扭成了麻花。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一个青衣短衫的花胳膊正偷偷地向他们张望。花胳膊眯了眯眼睛,这次督察府的管家老爷可是许了巨额酬劳,刚才的话他也听到了一星半点,说不定那小子真有问题,还有那个女的,好像就是前些时候在城门口冲撞督察公子车驾的,他心中暗喜,若真是如此,巨额的赏金足够自己躺着过完下半辈子。

    花胳膊悄悄地向后退去,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送到督察大人府中,免得被人抢了先手。他刚出巷子口,却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对方的身体仿佛钢板一样,花胳膊一下子摔倒在地。他正要大骂,却傻眼了,这不是总督大人的公子吗?他们刚才明明还在打架的,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这里!

    “阿恒,你还真没说错,这家伙绝对有问题”,郭武搂着膀子,瞧着眼珠骨碌碌直转花胳膊冷冷道。

    “说吧!为什么跟踪我们?”傅天楼踩着花胳膊的手,面目狰狞地问道。

    花胳膊大叫一声,顾不得手指的疼痛,一下子撞开傅天楼,撒腿朝着巷子外跑去。然而,一条腿突兀地从巷子口伸出来,花胳膊没来得及躲避,一下子摔了个狗吃屎。

    花胳膊打了个滚,看到绊倒自己的正是那个脏兮兮的漂亮少年,他认识这个少年,毕竟为了收保护费的事情,狼城的混混几乎都跟郭武三人打过架。这少年也是郭武的一个跟班,特扛揍,他还记得对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是的,非常非常漂亮的眼睛,花胳膊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能从对方那双眼睛移开,而且从对方的眼睛中,花胳膊竟然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更为诡异的是,对方眼中的那个自己,竟然诡异地一笑,朝自己说了句什么。随后,花胳膊只直觉到脑海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割去,他一下子捂住脑袋。

    “混蛋,你跟着我们干嘛?”郭武冲上来就是一拳。

    阿恒看着仰面跌倒的花胳膊微微一笑,就在刚才,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抹去了对方一段记忆。

    跟着他们?对哦,自己好像是奉了督察府的命令跟着他们的,但是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没变成事实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被抹去记忆的花胳膊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所作所为。他色厉内荏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扯开短衫,理直气壮道:“郭武,你还讲不讲理,谁跟踪你们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有种你今天打死我。”

    “还抵赖!”傅天楼见这厮明明之前还很心虚,现在却嘴硬,上去也是一顿拳打脚踢。

    可怜的花胳膊不敢还手,只觉得特委屈,他抱着头嚎哭道:“我没有抵赖,你们特么的还要不要脸啊!”

    还敢嘴硬,郭武干脆将一股怨气全都撒在对方身上。眼见对方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才停手。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兽人奶奶的,被自己老子揍也就认了,什么阿猫阿狗地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看来最近架打得太少了。

    “嘀——嘀——”一阵尖锐的哨声传来。

    “不好,治安所的人来了,快跑!”傅天楼怪叫一声,撒腿就跑,那速度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臃肿的胖子。

    阿恒也拉着一直旁观的阿丑飞快地逃离。

    等治安所的人赶来时,就只看到地上躺着哼哼唧唧,完全说不出话来的花胳膊一人了。仿佛一条被城门大火烧干的池鱼,艰难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