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莉娅的存在让这处缺口成为帝国军的坟场，数分钟时间他们除了丢下百余条性命，始终未能踏上城墙半步。

    缺口两边同样有大量士兵架着云梯发起冲锋，情况却一样不容乐观。

    守卫军作为艾欧尼亚首都唯一一支武装力量，虽然是由修行者自愿组建，选拔的标准却极为严苛。它的规模虽小，但是若论战士们的个人战力就连雷瑟守备也不可比肩。

    高耸的城墙让攻城部队始终无法发挥出人数优势，结果很快变成了像白天无数次进攻时那样，纯粹是用士兵的性命去耗。

    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忽然帝国军后方战鼓擂响。又一发魔能照明弹升空，光亮中几个传令兵正在发出旗语。

    收到命令后攻城部队主力立刻后撤出数十米，留在城墙下的人则匍匐在地。

    轰……

    神圣海湾方向帝国战舰群的巨炮再次发射，火力比之前更加凶猛。

    “无差别攻击，诺克萨斯人疯了！”

    守卫军战士立刻往左右分散，却也必须留下一个小队把守缺口。

    艾瑞莉娅倚在一块巨石上喘息，被身边的战士强行拉到后面。

    两个小队长架住她的胳膊，仿佛在请求：“大人，您现在还不能倒下。这份荣耀，请让给我们吧。”

    “荣耀吗？可这是死亡啊！”艾瑞莉娅想挣脱，可是她不能。

    炮弹的呼啸声划过头顶，留在缺口处的帝国军人立刻冲出，与守卫军小队厮杀在一起。

    炮火分不出敌我，连接的爆炸声中，小小缺口上不断有两边士兵冲出来，只来得及看清对方面容便被肆虐的气浪绞成碎片。

    而即便是最精锐的战舰，最老练的操炮手，这一轮齐射仍然有小部分火力倾泻在帝国军攻城部队中间。

    一个个士兵被炸飞，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炮弹落在攻城车上被弹开，周围的士兵便毫不犹豫扑上去。他们宁愿用脆弱的血肉之身挡下爆炸的威力，也不让那些坚固的庞然大物承受丝毫风险。

    在强大的火力压制下，攻城车齐头并进，终于紧紧靠向城墙。

    攻城部队发起冲锋如一道巨浪袭来，伤亡过半的守卫军防御起来显得左支右绌，被越来越多的敌军冲上城墙。

    战斗很快进入白刃战阶段，守卫军强大的个人战力展露无遗，而帝国军士兵则愈发显得悍不畏死。

    生命对于诺克萨斯军人不过是一种可以衡量的代价，他们即便现在就死也比先前死去的那些同袍幸运得多。至少，他们现在杀上来了是用同样的一条命去和守卫军的命在耗。

    战斗无休止的持续着，艾瑞莉娅已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还有更多敌人等着她杀。

    过度损耗的魔能已经无法再支撑技能施放，手中传世之剑只是做着重复机械的劈砍动作。

    痛疼，她不在意。死活，她不关心。但是时间，真的过得好慢。

    夜色依旧浓重，敌人似无穷无尽。艾瑞莉娅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只要天没亮，哥哥还没有回来，她告诉自己我还不能倒下。

    ……

    德莱厄斯目光望向东方，眼睛里没有前面那些浴血厮杀的帝国战士，没有修罗地狱般的前线沙场，仅仅只有天边那一抹朝霞。

    11月2日到了，普雷希典之战已经整整十天。那堵破墙依旧耸立在艾欧尼亚首都前面，阻拦着帝国军铁骑东进。

    时间还是站在了敌人一边，难道真的是有神灵在庇佑这帮愚蠢的艾欧尼亚人？

    德莱厄斯冷冷一挥手：“传令撤军，执行统帅部第二套作战计划。”

    “十天攻下普雷希典，若遇顽抗，挥师南下。”出兵之前，军师斯维因是这样说的。

    军令如山，德莱厄斯没有半点迟疑，哪怕此刻距离成功只有半步，哪怕等到明天亡灵战神就能再次召唤。

    然而德莱厄斯还是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守住了那堵破墙？他与撤下来的士兵擦肩而过，一步步走向前方。

    “敌人终于都撤下去了吗？”艾瑞莉娅用巨剑撑着地，艰难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战甲的帝国将军，“不，更可怕的敌人来了。”

    德莱厄斯提着他的黑色战斧来到城下，看都没有看那些守卫军一眼。

    “是你挡住了本将军的数千儿郎。”他看着那站在缺口处的少女，话语只是陈述他猜想的事实，并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

    “是我又如何？”艾瑞莉娅挺直身躯，露出一丝冷笑，“现在轮到你受死了。”

    德莱厄斯笑了：“一名准英雄。你干得不错，但还没有资格让我出手。”

    “那你就等着受死。”艾瑞莉娅用恢复过来的一点气力扑向敌人。

    【利刃冲击】！

    携全身之力劈出去的传世之剑在黑色斧头上砸出一片火星，德莱厄斯脚步分毫未动，轻轻抬手便将少女甩飞出去。

    艾瑞莉娅撞在城墙上慢慢滑落，她爬起来踏过一具具士兵的尸体，一步步走来。

    【飞天姿态】！

    传世之剑锋刃上发出一抹幽光，艾瑞莉娅冲上来瞬间在德莱厄斯胸口劈斩数次。

    玄铁战甲裂开缝隙，黑衣底下慢慢渗出一片殷虹。

    “你居然伤得了我？”德莱厄斯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惊讶。

    “传世之剑，呵呵，原来你是里托的后人。”德莱厄斯终于认出这把传奇之剑，于是慢慢举起黑斧，“你现在的确有让我出手的资格，不过代价是死亡。”

    【大杀四方】！

    德莱厄斯的巨斧贴着身躯挥舞，荡起的黑色锋刃被传世之剑阻挡，劲气仍旧在艾瑞莉娅右臂上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刚猛的力量将少女击飞出去，德莱厄斯将手往外一甩，紧随而来的弧形斧刃钳住少女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无情铁手】！

    德莱厄斯握着斧柄往回一拉，艾瑞莉娅被扯了回来。

    【致残打击】！

    斧刃发出寒光，德莱厄斯决定用这一招完成击杀。

    艾瑞莉娅的身体趴在巨斧上弯曲着，像一个可怜的玩偶即将被撕成碎片。

    艾瑞莉娅的手指无力摊开，脱离了象征她传承荣耀与沉重责任的传世之剑。

    嗡。

    传世之剑并没有落地，随着一声颤鸣，忽然在一片光华中分裂成两半。右侧那一半自行回到艾瑞莉娅背后的剑鞘中。左侧那一半则再次一分为二。

    呛，呛。

    两下金铁交鸣之声，传世之剑分裂出来的剑刃将德莱厄斯挥斩而来的黑斧硬生生撞回。

    两道巨力将德莱厄斯手臂压在胸前，两柄剑刃死死嵌在他左右两肩。

    “算你命大。”德莱厄斯身上荡起一股魔能，将剑刃和少女一并弹开。

    然后，他再也没有看艾瑞莉娅一眼，转身便走。

    德莱厄斯想好了三招击杀对方，三招已出，便不论结果。因为他的想法，即是承诺。

    重伤的艾瑞莉娅倒在斜坡上，旁边的尸堆里忽然爬起一个帝国军人，举起长刀毫不留情地砍向毫无察觉的少女。

    咚。

    然而下一刻，他的头颅却滚在地上。

    城墙上插着将军黑色的战斧，那士兵掉落在地的头颅还留有最后一丝生机。

    他做出最后的表情，眼睛睁大，嘴巴张开。

    德莱厄斯走回来拿下他的武器，读懂了士兵嘴里要说的话——“将军，她是敌人啊……”

    德莱厄斯一脚将那脑袋踢开，在城墙上撞个稀烂。

    “战场才分敌我，但这只是我和她的战场。她有资格做我的敌人，而你没有资格做她的敌人。”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