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恶魔终于被杀死了。

    士兵们如释重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可是，他死在哪里了？

    是被大家的攻击撕裂了吗，眼前飘过的那几道布片和血水是恶魔的残躯吗？

    士兵们开心的想着，下一刻忽然有人发出闷哼。

    “啊……”

    马背上有四个士兵同时捂住了胸口，他们身上玄铁战甲如蛛网一般慢慢裂开，底下贴身的黑袍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撕成一堆破布，像黑色的雪纷纷扬扬洒落。

    噗通。

    他们茫然睁大着眼睛，同时从马上跌下来。

    众人的目光跟随他们倒地的身躯，忽然间看到包围圈中间有一个身影。那个疯子依旧好端端站在那里，双腿并拢像一把剑插在地上。

    下一刻，疯子忽然动了。

    他的腿扫起漫天飞雪，手里的剑贴着飘扬的雪花转了一个圈。

    如同一轮圆月乍现，那剑的速度和光一样快，快得仿佛让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飘扬的雪花忽然改变了轨迹，化作一道道寒芒被刚猛无匹的剑气携裹着飞溅出去。

    马上的人忽然都觉得自己矮了一截，然后便听到胯下战马发出凄厉哀鸣。

    这种大范围的剑气攻击力不可能多强，对拥有魔能防御的士兵造成不了实质性伤害。但是马只是普通的马，它们不是魔兽，四条腿更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

    疯子那一招并没有杀人，而是斩断了所有马腿。

    但这一招却比杀人还要可怕，因为他显然是要告诉每个人，你们谁也别想跑。

    不能跑，那便战。

    死亡是最好的兴奋剂，能让懦夫提刀搏杀，何况是一群帝国战士。

    然而不幸的是，勇气并不能代表实力。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一场战斗，依旧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每一剑，便是一条性命。疯子的剑快得像光，士兵的性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

    五分钟后，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拥有白银初期实力的骑兵队长是唯一一个中了一剑还没有死去的，但他知道自己很快也要死了。

    他看了看这地狱一般的景象，看着那提剑的人影，所有愤怒和不甘变成最后一个疑问。

    他问：“你到底是谁？”

    疯子擦拭他的剑，发出冷漠的声音：“我是你们的敌人，是所有诺克萨斯军队的敌人。我发誓将杀光你们所有人，但今天我会暂且放你一条活路。你回去告诉每个帝国士兵，让他们好好等着。”

    那疯子转身便走，像一道风消失在漫天大雪里。

    风雪呼啸，远远传来如冰雪一般冷漠的三个字：“我叫易。”

    “易，从来没有听说过。”德莱厄斯紧皱眉头，确定这不是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个艾欧尼亚强者。

    然而，这恰恰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这场战争，唤醒的不仅仅只有艾欧尼亚普通民众的反抗意志，其中更是出现了一些强者。

    艾欧尼亚千年前便受到诸神眷顾，逃过了数次符文战争带来的毁灭危机。这里拥有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自古崇尚修行之风。

    大陆上几乎所有最古老最高深的修行之道都在艾欧尼亚流传，然而这么多年来，这里便很少走出过名震天下的强者。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少数活了千百年的老怪物早已看破名利，不喜欢抛头露面。

    但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任何强者都必须经历考验，而意志正是最关键的一点。

    在艾欧尼亚，很多在修行上已经可以称为强大的存在，缺少的也紧紧是这最后一点意志。

    但是现在，他们中正有一些人找到了这个关键。

    所以一个个强者便诞生了，今天的这个易，不久前的那个卡尔玛都在其中。而之后，还会有更多同样的强者出现。

    “艾欧尼亚，诸神追随者。呵呵，他们真的是不可以随便招惹的吗？”德莱厄斯心里充满疑问，却一点也不慌张。

    他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因为这个问题完全不用自己考略。那个一手策划了这场战争并且总是对一切全知全解的斯维因，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些了吧。

    尽管如此，德莱厄斯还是尽可能地做出一番部署。

    26日，帝国军各部放弃纳威尔行省偏远地带，主力在纳威尔城集结以待。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军师大人的下一步指示。

    然而直到十二月最后一天，德莱厄斯也没等到任何命令，而是等来了一个女人。

    “卡娅！”德莱厄斯看着那个女人，“你怎么来了？”

    德莱厄斯的惊讶并非出于大男子主义的傲慢，虽然在他看来卡娅的确很弱，但还是有参与战争的资格的。

    只是，这个卡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她是杜.克卡奥将军的女儿。

    克卡奥将军是统帅部实权人物，更有“帝国军神”之称。他可以说是德莱厄斯的上司甚至还是仰慕对象，但克卡奥却是斯维因的对头，更是对这场战争持坚决反对态度。

    所以，他的女儿不应该来，更不应该自称代表斯维因而来。

    卡娅一点也不在意德莱厄斯的态度，反而无比高傲道：“从今天起，下一轮作战计划由我指挥。”

    “你，一个女人，指挥帝国远征军三万人马？哈……”德莱厄斯觉得好生荒谬，差点笑出声来。

    卡娅依旧无视他，翻手亮出一个东西。

    一个鸦头木雕，精致的像是一件工艺品。这根本不是帝国军方的令符，甚至不是私人信物，它只是斯维因手里常常把玩的一个小物件。

    但只有德莱厄斯清楚，无论任何人拿到这个东西，都代表你必须去服从。因为任何人拿到它就意味着得到了斯维因的信任，或者是拥有斯维因那等变态级强者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卡娅自然属于前者，而这恰恰是德莱厄斯最困惑的一点。

    他太了解斯维因和克卡奥这两个人，也太清楚帝国权力层的复杂关系，这两个人和他们分别代表的势力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合作。

    德莱厄斯立刻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开始对卡娅这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帝国姐妹花”，卡娅身上所有的荣耀都来自这个头衔，来自她有个姐姐叫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是一位女英雄，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卓越的军事才能，受到克卡奥将军和帝国统帅部器重。

    所有人都认为与这样一个姐姐相比，卡娅就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微不足道，永远不会有崭露光芒的那一天。

    但是今天，至少德莱厄斯已不再这样想了。

    这场战争到底会不会改变诺克萨斯甚至整个瓦洛兰的历史还无法断定。但他可以断定，当这个女人投身到这场战场里面，她的宿命即将迎来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