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的话说到后面忽然停住了，因为女人放下了蒲扇。

    她娇美的脸蛋凝出一片寒霜，哪里有什么祭祀人员的仁慈。她的眼睛满是嘲弄，哪里还有方才的畏惧惊恐。

    战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泄露的机密，只是忽然感觉女人变得可怕了起来。

    “我同情你，但我必须让你的心脏停止。”

    卡尔玛脸上的寒霜融化了，绽开一个美丽的笑颜，当然还是带着一点嘲弄。

    “带着你的美好梦想，下辈子投胎做一头公猪吧。”

    蒲扇轻摇，一团火焰中帝国士兵化为灰烬。

    “不要害怕改变。虽然改变有时候十分难堪。”

    卡尔玛笑着走出了审讯室，笑容也终于有了些释然和开心的味道。

    “当一个女人走入战争，死亡不过是她要面对的最轻松的话题。如果一个男人的几句混账话就能让你愤怒，你承受不了战争，更成为不了一个合格的战争指挥官。所以，跟着我一起来放轻松吧。”

    林风还在联军的时候经常拿这样的籍口掩饰他对自己的调笑行为，卡尔玛以前觉得他就是个混帐，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

    正因为战争残酷，才会让人们懂得珍视生活的乐趣。它会打破很多东西，但有时并非坏事，比如解放一个女人在传统宗教信念下被禁锢的天性。林风称之为战争副作用。

    卡尔玛也许不会认同这个观念，但事实会证明林风又一次对了。

    勇战军团，以卡尔玛对帝国军有限的了解也知道它的来历。

    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个二线军团。

    作为帝国庞大的后备军之一，在军备上这个军团没有享受到任何额外优待。

    然而残酷淘汰制度下选拔出来的兵员，炼狱般的训练强度，让这支军团一旦补充了应有的装备，战力瞬间会攀升到一线军团中的精锐。

    因为，勇战军团是诺克萨斯王牌雷瑟守备的后备军。

    这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但是如果啃下来入口就是一块最大的肥肉。

    哇，真的是好大好大的一块肥肉。

    “哼，我要吃肉。”

    被赶到外面的审讯人员听到卡尔玛大人这声呢喃，纷纷怀疑自己的耳光出了毛病。

    天哪，我们的主帅，我们的卡尔玛大人，怎么忽然变得有些俏皮了。

    六日午时过后，联军两个军团的攻势变得猛烈起来，卡尔玛采取了完全不计伤亡的战法。

    现在，该让联军认识到战争的残酷了。因为，这支军队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成长。

    之前的情报显示帝国军出动了三个二线军团南下出击，而雷瑟守备的后备军恰恰也是三个军团。

    帝国人绝不会白白牺牲掉这样的精锐军力，如果被困的勇战军团是丢出来的诱饵，那他们的图谋将何其巨大。

    这个诱饵太过肥美，卡尔玛不得不吃，而且要一口吃下。

    帝国人想做垂钓者，联军就要做一头鲨鱼。

    ……

    夕阳西下，一个孤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她背着一把沉重的巨剑，脚步却慢慢加快，因为她要走的路同样很长很长。

    锐雯走上山坡，硝烟散尽，空气中花香混着血腥气。

    吸了一口，有点不太习惯，因为那花香竟让她觉得有些留恋。

    锐雯不能留恋，因为前面有一个人，有一场等着她的死战。

    既是死战，当无留恋。

    不然，你真的会死。

    那是一场属于两名战士的约定，锐雯和易。

    锐雯本来不在意这件事，在铸剑村和易约定的时候他还很弱。战争中一个弱者是难以生存的，就算他能也需要时间强大起来。

    现在，这场约定却马上要到来了。几个月前的少年易已经成为无极剑圣——易大师，听说，他在前面出现过。

    锐雯有些迫不及待，她急需一场真正的战斗，即便死于其中也好过漫无目的地活着。

    前面传来厮杀的声音，很远就听到了。

    那已经不是战斗，而是战争的程度了。

    锐雯只能绕道，想要从山上翻过去。她走了好久，腿都有点发酸了。

    终于到了山坡上，她看着下面忽然嘲弄地笑了笑：“唉，没想到我竟是个路痴，难怪总找不到目标。”

    当一名战士迷失了战斗的目标，她正慢慢懂得领略生活中的小趣味。花香如此，自嘲也是如此。

    锐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到山下有人，便决定过去打听一下。

    山下的人当然只能是军人，锐雯喜欢这点，因为她只会和军人打交道。

    这应该是某支军队的大后方了，小小的山谷里只有满地的伤兵，连个守卫都没有，可见战场会何其惨烈。

    没错，这正是被困的勇战军团。

    帝国军没有认出锐雯，因为她已不再是帝国军人。锐雯也没有认出这些帝国军，因为她还在的时候勇战军团从未上过战场。

    伤兵们看到有人出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们不要怕，我就是打听个人。”锐雯把巨剑插在地上，摊开双手。

    “怕，我们为什么要怕。我们是强悍的帝国军，而你只是个女人。”

    士兵们想着，目光却落在那把巨剑上。当巨剑奇怪的断裂处没入泥土，反而让人专注于其本身。

    于是，士兵马上发出惊呼：“这……这是符文巨剑，最高统帅部赐予以为勇士的。”

    “勇士！”

    这个字眼让锐雯一愣，即便当年她和这把剑都一样意气风发的时候，在蔑视女性的帝国军里也从未有人称呼她一声勇士。

    除了……

    锐雯忽略这些士兵身上制式化的军装，看着他们的脸。同时，士兵的目光也从巨剑转向她的脸。

    斗笠遮住了她半张脸，其中一个士兵还是在锐雯认出他之前先认出了锐雯。

    有些复杂是吧，此刻士兵的心情也一样复杂。

    他的眼神纠结了一下，发出惊呼：“锐雯，怎么可能？不，你就是锐雯，我不会认错的。因为你是我们的榜样，是勇战军团的骄傲，是帝国的勇士啊。”

    “榜样，骄傲，勇士！”

    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巨锤轰击在锐雯胸膛，原来帝国军里还有人记得我，认可我。是了，也只有他们能这样对我了。

    “勇战军团，既然他们是勇战军团，这场战争也算我一份吧。”

    帝国已不值得我为之而战，今天的战斗只为了他们，这些认可我我也认可他们的人。

    “小托克，给我好好躺在那里。如果你敢起来的话，我不介意让我的巨剑在和你的屁股来一次亲密接触。”

    锐雯认出了那个士兵，丢下一句话，提着巨剑就走向了战场。

    小托克露出茫然之色，那一刻差点又开始怀疑锐雯的身份了。

    以前在勇战军团的挑战赛上每次自己被击倒，锐雯也会说出刚才一样的话。但那时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有冷漠和警告的意味，此刻听来竟有些俏皮活波了。

    天哪，我们的勇士，我们的锐雯，怎么会变成一个俏皮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