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从深沉的冬眠中苏醒，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的叶涵仍然很不习惯，他花了一点时间，才让自己僵硬的身体恢复过来。

    叶涵顾不上其他人，穿好衣服马上赶往舰桥，舰桥门一开，舰长祁海风就立刻回头，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叶师长。”

    叶涵飘进舰桥：“今天几号？”

    “九月十八。”祁海风说。

    叶涵拉住扶手停在祁海风身边：“情况怎么样了？”

    “木卫三完了。”祁海风在面前的屏幕上随手点了两下，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份文件，“这是你的嘉奖令，一等功。”

    “我问的是地球！”

    祁海风吐出一口闷气：“就那样呗，说是全力备战，骨子里就是能躲的躲能藏。”

    叶涵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外星舰队什么时候到地球？”

    “现在差不多都到了。”祁海风说，“就是咱们离着太远，还没收着信号。”

    东洲号眼下正在火星轨道附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返回地球，从这里到地球的通讯延迟差不多有十分钟。

    本来叶涵应该一路睡回地球，但是他明知道外星人就要到地球，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躲在飞船里睡大觉？

    叶涵在冬眠之前就和祁海风沟通好了，所以祁海风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他叫起来。

    虽然来不及赶回地球，可是叶涵宁愿面对最恶劣的情况，也不想在冬眠中一无所知。

    他也曾想过提前几天解除冬眠，可是仔细考虑之后又放弃了。

    这种时间别说等上几天，每一分钟都是剜心掏肺的煎熬。

    舰桥门再次打开，卞歌第一个飘进舰桥，后面跟着龙建国、肖源等人。

    “我们没晚吧？”卞歌飘到叶涵身边坐下。

    “没有，还得再等一会儿。”叶涵说。

    其他人也纷纷找地方坐下，这里原本只有祁海风和另外两位舰桥军官值班，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马上装满了舰桥。

    卞歌扭头问道：“老祁，有什么好消息没？”虽然只睡了几个月，可是感觉上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完全与这个世界脱节。

    祁海风毫不犹豫地摇头：“没有。”

    卞歌惊诧万分：“不可能吧，没组织舰队提前决战？”

    “没有。”祁海风叹了口气，“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谁还敢把舰队派出去？”

    大伙一听全都沉默了。

    地球的情况大家多少都知道一点，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造出一支新的舰队。

    叶涵打破沉默：“别的消息呢？”

    “好的还是坏的？”祁海风反问。

    叶涵道：“我都想听听。”

    “好消息是上头把老百姓都安置了一遍，坏消息是没人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军属呢？”龙建国问。

    “优先安置，大部分撤进地下城，也有一部分撤到北月洲，特殊情况按本人意愿安置，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特殊情况？什么意思？”卞歌问。

    “身体条件不允许的、宁可死也不离开的、愿意拿起武器战斗的，还有被这几种人拖累的，等等之类吧。”

    “怎么？”叶涵眉头一拧，“给老百姓发武器了？”

    祁海风点头：“身家清白加本人志愿。”

    大伙听完，心里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愧疚。

    战斗是军人的职责，虽然形势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有着许多无法忽视的客观原因，可是国家为抵抗外敌向普通人发放武器，难道不是军人的耻辱。

    “诶，有信号了！”祁海风打破沉默，随即一个充满干扰和杂音的声音在舰桥中回响：“北月……滋……这里是……滋……舰队……滋……请求出发！”

    随即另一个声音出现：“舰队可……滋……舰队，祝你们好运！”

    “北月洲……我们一定……滋……活着回来……”

    沉重的语气，模糊的声音，悲壮的启航。

    所有的一切组合在一起，在众人心中拉开了抗击外星舰队的大幕，大伙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恨不能现在马上回到北月洲。

    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哪怕地球把所有的劲儿全都使到一块，攒出来的舰队也比不上拦截舰队，与外星舰队对阵的结果完全可以想象。

    舰队这一去，回来的可能性简直就是没有。

    可是身为军人，又怎么能因为贪生怕死而畏惧不前？真正的军人哪怕明知是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信号怎么这么差？”卞歌突然愤怒地嚷嚷。

    祁海风道：“这是普通信号，咱们离得太远了。”

    卞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埋怨：“就不能想想办法么？”

    祁海风道：“这些信号都处理过了，要不然连这些都听不见……”

    不同的通讯设备，有效通讯距离也不一样，北月洲和附近的舰队通话，肯定没人用大功率设备。

    如果是跟木星通讯，甚至有必要动用射电望远镜。

    “行了！”叶涵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别没事找事。”

    卞歌一怔，脸色难看到极点。

    龙建国见状赶紧圆场：“老卞，你这是干什么？你心里不好受，大伙心里就痛快么？”

    卞歌脸色再变，气哼哼地把头偏开不说话。

    叶涵脸色稍缓：“祁舰长，你别介意，他就这狗脾气。”

    “没事，能理解。”祁海风扯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时又一个满是干扰的声音响起：“北月洲，我们……滋……再见。”

    “保重！”

    这几句话没头没尾，大伙听得一头雾水，不约而同地看向祁海风。

    祁海风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说道：“是太空城。”

    “月球那个太空城？”卞歌眼睛瞪得老大，“它上哪儿去？”

    他知道太空城有飞行能力，但也知道它太大太重，飞行速度不比龟爬快到哪儿去。

    “不清楚，可能是暂时躲一躲吧，打赢了再回来。”祁海风说。

    打不赢就不用说了，太空城那么慢，最后是什么结果完全可以想象。

    “那天宫号呢？天宫号是不是也走了？”卞歌的鼻子眼睛几乎挤到了一起，表情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悲苦。

    “那倒不会，天宫号现在是一座堡垒！”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