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央坐在吧台，金发女郎在他旁边，店面所剩位置不多。

    “嗯？”

    吧台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听到动静抬头，陈央察觉到对方视线，也下意识地望去，而后怔住。

    浓密黑发披肩，身穿黑色的袍子。

    关键是，一张面孔被铁面具覆盖，只露出一双慑人的眸子。

    这不正是美食会的‘驯龙者’斯塔？

    心一跳，陈央内心凌乱地说：“这斯塔前两天，不是还在北美总部么，当时那位首领召集八巨头议事，无人缺席！”

    只有一个可能，斯塔也就这一两天刚到，并且陈央于圣诞美食祭，非常碰巧遇上了他。

    彼此点了点头，没有言谈。

    陈央认识斯塔，斯塔自然也认识林青凤的独子，况且，陈央自身在美食会内部亦是一方耀眼的新秀，领导‘虎首会’成绩斐然。

    视线回到热红酒、烤栗子上。

    红酒一杯，热气腾腾。

    香料酒不难煮，添加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火候，只需慢慢加热，注意温度别超过酒精沸点，那么一锅子红酒十有八九是煮成功了的。

    如今坐下来，细嗅味道，陈央内心更是肯定：“这香料酒不简单！”

    为何？

    出于一个顶尖特级厨师的嗅觉判断力，只是轻嗅一口，陈央视线似乎就穿破这白色圣诞节，看到缤纷的梦幻世界。

    “尝尝吧！”

    突然，斯塔的声音传来：“或许通过这杯酒，你就知道自己和他差在哪里。”

    陈央面色一震，是么？

    双手捧杯，再无迟疑抿了小小一口。

    酒很热，却不烫嘴。

    但刹那间，陈央口腔竟是狂震，像是遭到陨石雨的轰击。

    黑褐色瞳孔被彩色洪流点染，而在洪流中，是苹果、橙子、柠檬等等水果，还有八角、桂皮和肉桂棒。

    彩色俨然变成了配角，此刻在洪流中，平时随处可见的水果、香料，才是主角，让陈央觉得这些普通食材摇身一变，个个渡上神圣光辉，仿若成神。

    成神的食材，这就很恐怖了。

    所看、所闻的震撼，全然写在了脸上。陈央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觉，手心的酒杯已然见底。

    “哈——”

    直到最后一口，他才忍不住吐气，释放口腔中积累的奇异力量。

    砰砰砰！

    隐隐存在的大变魔术声，水果、香料大军从雾气中调皮喊叫着涌出，陈央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支奇幻大军团团围住，他看看吧台上下，左右环顾，眼睛透着一份错愕和难以置信。

    “它们，出来了？”喃喃地说。

    “怎样，你找的到彩色吗？”斯塔又说话了，显然在关注着陈央。

    “彩色？”

    深吸了口气，陈央知道一位麟巨头不会无缘无故发问，因此仔细想了想，才组织言语道：“苹果、橙子和柠檬这些，还有多种香料，本身就是彩色的……”

    “呵呵。”

    斯塔只是淡淡道：“放在日常中，这些彩色，你会去注意，并被它们感染？”

    陈央低头无言。

    同时，他双目泛起一层惊疑。

    对啊！

    普通食材，即便色彩艳丽，可要想通过外观撬开食霸厨师的食欲，或者，更进一步通过色彩让厨师看见什么美食风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但为什么这杯圣诞热红酒做到了？

    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

    陈央倏然扭头，却见另一位麟巨头‘灼烧的紫玫瑰’，安德莉亚冲他扬起笑脸：“陈央，你有品尝夏主厨的「七色雪女」吗？”

    “呃？”陈央愣住，过两三秒，这才突然醒悟，难怪这名字有点熟悉，他再宅，也在近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下听过看过，但陈央更疑惑了，“我知道「七色雪女」是夏主厨农场的最热门产品，可是和今晚圣诞美食祭的热红酒，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嘛，原来你没喝过「七色雪女」，那你恐怕吃不出来了，因为关键的彩虹钥匙，消失在彩色洪流里面了，需要自己寻找，追寻谜底。”

    安德莉亚顿时失却兴致，甩甩手，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呃！

    陈央被噎的不轻。

    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啊！

    他内心要暴走，看看桌面空了的酒杯，喉咙不禁滚动一下，有个声音问：还能续杯吗？

    不远处。

    朱青斜一眼呆呆坐着的陈央，啧了声，“又一个被秀傻了！”

    堂岛银和才波城一郎在交换品尝心得。

    “城一郎，你吃得出来吧，和那天鸡蛋羹所蕴含的食义，一模一样，让普通食材都发光了！”

    才波城一郎点点头，眼神幽深，说话间，一直注视屋子外酒铺里，在继续烹煮热红酒的年轻厨师，缓缓地道：“但是，这次普通食材秀存在，渡上满满的梦幻气质，是被“幻想”赋予的，你也吃得出来吧，银？”

    堂岛银笑容微微收敛，过一会才点头。

    “有那么一些熟悉感。”

    这句话，堂岛银在说，坐在父母和仙左卫门身侧的爱丽丝，也在小声嘀咕。

    闻言，仙左卫门目中精光一闪，定定看孙女：“爱丽丝，可以谈谈你心中的熟悉感吗？”

    爱丽丝属于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率性子，立刻答道：“爷爷，你没吃出来吗？我总觉得，是普通食材和幻想食材，合二为一，真正的融合了，就和您的《魔王拉面》食谱一样，那晚讲师用您的食谱烹调拉面，我吃到的，也是这种和谐之感，没一丝突兀的地方！”

    说者口快，可听者有意。

    薙切宗卫在旁暗抽了一大口凉气，不会吧……

    仙左卫门乐呵呵道：“那爱丽丝，你说说这香料酒里面，有什么幻想食材？”

    爱丽丝不太好意思吐舌，娇声道：“爷爷，我吃不出来嘛！”

    哎！

    仙左卫门面上不可置否，笑呵呵的样子，可心中却叹了口气。

    屋子内所有言谈几乎都被他听了去，但是，即便斯塔、安德莉亚这样的老牌麟厨，也只是隐隐抓到那把消失的钥匙，但对将那把钥匙藏起来的力量，一无所知。

    他突然想到诗圣的半句诗：润物细无声。

    当然，前半句也不可忘。

    当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吃不出来所谓的香料结构、香料搭配，认为所见所闻一切都如此自然时，那便是厨之道的体现了。

    薙切仙左卫门莫名的有感而发，又想到《道德经》的一句，口中不禁轻吟：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