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扶大明:平扫西南战意狂 第200章 廷杖
三人从长安左门进入皇城,过端门后直奔而前,来到午门外的广场上,只见前面聚满了朝中官员,围得水泄不通。┡Ω
尚未近前,便听见“啪”的一声重响,接着惨叫之声响起,凄厉无比。
三人分开人群,挤到前面一看,登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无比心惊。
只见午门前的青石地上,工部郎中万燝被锦衣校尉放倒在一大块麻布上,脱去了官袍,掀起了内服和亵衣,露出了腰部以下的臀股,正施以廷杖之刑。
站在两排锦衣校尉前面的,是一名身材高大,容貌古拙的太监,正自冷眼看着前面的一众文官,脸上一片肃杀沉静,威势逼人,身后站着一众披甲持杖的年轻太监。
孙越陵认得此人是魏忠贤的心腹之一,内操总管太监刘德喜。可见魏忠贤为了向外臣立威,确保此番不出差池,不惜派出了内操头领来监刑。
此时,行刑已过大半,万燝的臀股之上已经是鲜血淋淋,没有一块好肉,令人不忍直视。万燝更是髻散乱,嘴角流涎,脸容扭曲,似乎已经晕厥过去。
“打,着实打!”刘德喜嘴角一动,吐出这句话,围观的官员们又是一阵嘘声惊叫。
眼下已经打了六十杖了,万燝身体单薄,明显已经不支。皇上旨意这一次要廷杖百下,要是再照这样打下去,他非给杖毙当场不可。
“呼……啪……”锦衣校尉换上一组生力军持杖,挥舞着粗大的毛竹杖,朝着万燝的臀股间狠狠打下。
杨涟实在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戟指刘德喜,喝道:“还不住手,你等这是要草菅人命么?”
他的话一落,许多围观许久、敢怒不敢言的官员们纷纷出言附和,一时间群情汹涌,怒火滔天,矛头直指刘德喜。那些施行的锦衣卫见此状有些心惊,不由停下手来。
刘德喜一声冷笑,从旁边一位小太监手中取过黄绫诏书,双手高捧过头,大声喝道:“圣旨在此,谁敢擅动,与万燝同罪!”这一次,他就是奉了魏忠贤的命令,当着满朝官员杖责万燝,籍此威慑东林。这些官员越是愤怒,他就越能达到目的,转头对着那些锦衣卫喝道,“继续打,给我用心打!”
见到天子旨意,那些锦衣卫不敢违逆,连忙高举大杖,继续行刑。
杨涟满脸涨红,怒道:“这分明是魏阉矫诏,欺君大罪,当诛九族!”
刘德喜好整以暇,双手平举圣旨在胸前,对着杨涟道:“杨大人,饭可以随便吃,但话不能胡乱说。这黄绸紫绫的圣旨,可是当今皇帝亲手所下。你要是再胡乱嚼舌,可别怪咱家不客气!”
杨涟冷哼一声,指着他道:“休要在本官面前装腔作势,你也不过就是一个狗奴才而已,胆敢威胁于我?”
刘德喜双眼闪过一丝阴鸷神色,高声喝道:“来人啊,杨涟目无法纪,扰乱行刑,将他给我拿下,与万燝同罪。”
“谁敢动手?”杨涟怒吼一声,戟指那些上前拿人的锦衣卫。可惜那些如狼似虎的校尉根本就不理他,轰拥而上,打算将他当场擒住。
孙越陵见状危急,连忙纵身上前,双手一张,拦在杨涟面前,喝道:“切勿动手,不得对朝臣无礼!”
那些锦衣校尉见到是他阻拦,都愣在了当地,犹豫不决。孙越陵的武艺名传京师,就连他们北镇抚的几大头领都不能将之奈何,他们心有余悸之下,无人再敢冲上前来。
刘德喜见他出头,大步走上前来,站在他对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冷道:“原来是孙大人。你要知道,杖责万燝,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杨涟不仅扰乱行刑,还藐视内差,这罪行可不小,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恐怕你也担当不起,怎么,你还打算掺和进来?”
孙越陵一脸平静,淡淡道:“刘公公,杨大人只是心焦气躁,一时冲动才会如此。公公雅量,请千万不要和他计较。皇上那里,本官自当详细奏报,断不会让公公为难!”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又给足了刘德喜面子,原本想让他借势下坡,大事化小,岂料,刘德喜并不在意,嘴角牵出一丝冷笑,说道:“要是咱家今天就是要和他计较,你孙大人又能如何?”
当着如此多官员的面,刘德喜的话可谓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狂妄至极,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忍受。旁边的许多东林官员都高声聒噪了起来,鼓动着孙越陵与刘德喜当场翻脸——他们早就看不惯刘德喜狂横的作法,只是一直强忍着这口气。只要孙越陵带头闹事的话,他们必定跟随其后,群起而攻,痛打这些太监校尉。
这种事情在大明朝并非没有先例,正统朝时,喝斥群臣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便是被众多官员殴死于金銮殿上,另外还打死了两名狐假虎威的太监。如今,内宦欺人至此,让这些个压抑已久的官员们怒火升腾,他们绝对不介意将先辈们的伟大事迹再重演一遍。
众人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只差有人点火,就能燃起熊熊烈焰。
杨涟此时已撸起了袖子,扎紧了官袍下摆,冲着刘德喜叱骂道:“阉竖,不知天高地厚,早晚不得善终!”
这话也忒狠了,刘德喜终于色变,指着一众人高声喝道:“怎么,你等想要造反吗?”
“你算什么狗东西,竟敢对我等大呼小叫!”
“无根鼠辈,胆敢假天子名行龌龊事,必定断子绝孙,遗臭万年。”
“天子脚下,阉宦弄权,这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还讲不**律?”
盛怒难遏的官员们开始反唇相讥了,不吝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攻击刘德喜。那边厢,已经有人轰拥而上,护在了身受刑罚的万燝周围,不让锦衣卫继续施刑。
情势十分紧张,一触即。
孙越陵看着周围满脸激愤的官员,又看了看一脸傲色的刘德喜,心中挣扎不定。
眼下刘德喜不顾一切地侮辱东林,蔑视朝臣,恐怕是魏阉指使,故意所为,想要激起东林的愤怒,在怒火滔天之下作出更为激烈的举动。
东林的行为越是偏激,恐怕越是逞了魏阉之心。倘若事情真的展到了外臣和内宦相抗的地步,必将彻底激怒一直忍耐的天启帝,那时谁也救不了东林,东林将迎来彻底的覆灭。
此时断不能意气用事。
想通了这个道理,孙越陵强自忍耐,扬手高声说道:“诸位,此处乃是皇城,天子寝宫,我等身为皇上臣工,自当遵循圣意而为,岂能违囿之?既然刘公公蒙圣意监刑,我等自当礼让。”说罢,转头对着杨涟说道,“杨大人,请先下去,有我在,他们不能为难你。”
杨涟怒意冲冲地对着孙越陵道:“本官何必要走,岂惧区区阉宦?”旁边的一众官员见他示弱,纷纷不愤,嘈杂更甚,还有人指着他怒目而斥。
孙越陵示意两名关系较好的官员将杨涟拖下,狠狠盯着刘德喜说道:“刘公公,给下官一个薄面,此事就此作罢。不然的话,在下拼着丢官弃职,也要让你走不出这午门。”
刘德喜抬头看了看一众官员,双目精光闪动,似笑非笑,对着孙越陵道:“哦?孙大人这是要自恃武艺,对咱家动手?”
孙越陵道:“不敢,下官只是怕自己会如杨大人一般冲动,不小心伤了公公。”
刘德喜哈哈大笑,声如夜枭啼鸣,半晌方歇,道:“好,好,孙大人年轻有为,咱家佩服之至,此事就此作罢,就此作罢,哈哈……”说罢手中拂尘一扬,从孙越陵眼前扫过。
蓦地,一道阴冷的劲风朝他胸前袭来,孙越陵忽生感应,正要运劲相抗,岂料这道劲风在他身前打了个回旋,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他产生了一个错觉般。
孙越陵惊诧无比,讶然看向刘德喜,后者嘿嘿一笑,道:“孙大人,咱家记下你今天的话了,你好自为之。”说完对着其余太监笑道,“施刑完毕,我等回宫覆旨吧,站了这许久,也是够累的……”
说完带着一众人大咧咧去了。
孙越陵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惊疑不已,刚才刘德喜看似随意的甩动手中拂尘,可落在他这般高手眼里,分明就是一记大巧若拙的绝妙招数,而且拂尘挥动之际,劲风高度集中,如有实质,更让人惊惧的是,他竟然达到了收由心的境界,轻描淡写间就将这股劲道收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人分明就是个卓高手,武技已臻化境,起码不在方逸尘之下。
想到这里,孙越陵心头惊惧更甚,魏忠贤手下竟然有此高手,而且还是潜藏在宫中的太监。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名太监在京师向来无甚名声,平日里也没人知道他会武功。
由此可见,阉党中还不知道潜藏了多少武艺高强之辈。
此番对阵阉党,确实不容大意,孙越陵警惕心更甚了,脸上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
“万大人……万大人……”无数官员簇拥在奄奄一息的万燝身旁,悲痛莫名。万燝活生生受了八十多棍,以他如此单薄的身躯,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了下去。
打在万燝身上的这八十多棍,同时也在打在了这些官员的心头,让他们不得不垂下平日里高昂的头颅,撕下清高孤傲的面孔。
孙越陵看了看万燝,他自腰部以下,已经是一片糜烂,又黑又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这还是明面上的,以孙越陵的目力来看,万燝的腰肾估计已经受了严重内创,波及脏腑,恐怕是没有多少日可活了。
官员们找来担架,命人抬着满嘴猩红的万燝离开午门而去。
离开皇城时,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氛围十分低沉。孙越陵也跟着往回走,心中也是添堵难受,一群人好似打了败仗而归的残军般,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回到衙门后,好不容易挨过了午时,孙越陵出了衙门,刚准备乘上马车回宅休憩,却见两名年轻官员从后面追了上来,对着他叫道:“孙大人,请留步。”
他回头一看,认得这二人是东林中的后进官员,一个是吏科给事中许誉卿,一个是户科给事周,自入朝堂以来,二人与他关系颇好,向来喜欢和他商量事情,听从他的意见而为。
“原来是公实和道映。”孙越陵笑了起来,道,“二位如此匆忙,有何事找我?”
许誉卿朝着他一拱手,笑道:“孙大人走的好生匆忙,也不沏杯茶水相候?”按照大明官场的习惯,朝中官员有在巳午相交时拜访串门的风气,但自从**星履职之后,将这个糜规大改,于是官员们互相走访闲聊的时刻就变成了午时之后。
以往,孙越陵不是去别的衙门口转一转,就是沏好茶水,等着他人前来登门,可是今日他心事重重,所以才走得快了一步。
他是比较喜欢许誉卿的,也许是二人脾性相投,更为合得来之故,所以许誉卿在他面前也无甚拘束,敢和他直言说笑。正欲说话,薛文周却抢着说道:“孙大人,今日午门施刑,你为何不带头谏争?”
孙越陵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薛文周,向来脾气耿直,性情刚烈,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懂得迂旋。当年他在山东任知县时,衙门昼夜敞开予民权便,简直就是海瑞第二,当下笑道:“二位,时辰不早,想必你们尚未进膳,不如同乘一车,到我宅中慢饮如何?”旋即又对着薛文周道,“道映兄何必心急,待我慢慢与你说来,请。”
说完便让二人上车。
许誉卿和薛文周互看一眼,朝着马车走去。许誉卿笑道:“如此,可就叨扰孙大人了。”
孙越陵道:“你我同僚,原也不必客气。”三人登车起行,朝着东面而去。(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