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求你，也不是妥协，而是一场交易。

    刘攀沉默，李飞扬说得很对。即便李飞扬之前动手失败，现在又收敛了气势，但对他而言，形式上并没有前进丝毫，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主动。

    这是一场交易，双方都有着各自顾忌的交易。

    李飞扬顾忌的是自己的身体，刘攀同样顾忌的是自己的身体。不过，李飞扬顾忌的只关系到他自身，而刘攀顾忌的除了自身，还有李飞扬那张嘴。

    可以试想，如果这场交易最终恶劣，李飞扬面临的将会是永远无法治愈的身体，而刘攀面临的则会是自身的一些消息直接被摆在世人面前……

    毫无疑问，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两人都不会好过。

    刘攀沉默，他也不得不沉默，因为这场交易对他而言并不像表面上的这样简单，更多的是威胁。

    很多情况刘攀都明白，所以他很清楚，这场交易不会是理想中的皆大欢喜，甚至这场交易根本就不可能成立。

    一元重水，这是交易的核心。李飞扬需要，他自己同样需要，这是无法解开的死结。

    而现在，刘攀要考虑的便是在保证一元重水不会易主的情况下封住李飞扬的嘴。

    一个武帝境修士的嘴，这要怎么封，拿什么封？刘攀眼中莫名之色闪动，这一刻他真的想了很多。而最终，他肯定了一个事实……

    “前辈，不知可否能让晚辈先看一下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刘攀心中一动，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压抑的气氛。

    又是片刻的沉静，李飞扬动了。他知到刘攀这句话里的意思，所以他伸手掀开了罩在自己头上的帽子，随之又将自己左手宽大的衣袖撩了起来。

    瞬间，刘攀又一次感觉自己胃里开始翻腾，并且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闻到了那股腐朽的味道……

    刘攀有想过李飞扬身体腐朽的样子，然而，在真的看到李飞扬黑袍下的样子之后，他却是明白他想的那些还是不够丰富。

    黑袍下，似有一条无形的线将李飞扬从眉宇间一路向下左右分开，两边是完全不同的模样。

    半人半僵尸？这应该算是半人半僵尸了。然而，人的那边是比较正常的模样，尸的那边却是有些乱了，或许尸这边用“活腐尸”这三个字来形容会更贴切一些，因为这并不完全是僵尸的模样，其中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新鲜的肉在腐烂，鲜红的血液在滴落，甚至有的地方能看到森森白骨……

    这就是活人体内无法压制的死气跟生气不停对冲的结果？

    刘攀脸色真的有些不好看，他唯一庆幸的是他之前没有吃得太多，否则这一刻真会忍不住吐出来。

    李飞扬此刻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帽子掀开后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刘攀身上，眼底深处似有光彩闪烁，也不知确切是在想些什么。

    良久，似觉得刘攀已经看清自己身上的状况，李飞扬放下衣袖，带上帽子，与此同时一句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话语从他口中传了出来：“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办法是有，”刘攀眼神一闪，强压下心中的不适，道：“就是不知道前辈敢不敢让晚辈动手帮前辈治疗。”

    李飞扬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刘攀会这么快，这么直接的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治疗？怎么治疗？”李飞扬心中微动，他并不怀疑刘攀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的问题。因为，刘攀身上也有尸灵之力，而刘攀现在的身体看起来却是没有多大的问题。

    “在说具体治疗办法之前，晚辈要先跟前辈说清楚一件事情。”刘攀想了想道。

    “什么事？”

    “这尸灵之力沾染的时间长了，根本无法根治，只能压制。”

    只能压制？李飞扬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对于这个情况他没有反驳，因为刘攀此刻的身体状况似乎就是如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他依旧能从刘攀体内感受到尸灵之力。

    “说压制的方法。”李飞扬开口，直接将话语打入了正题。

    “前辈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有水是生命之源这个说法吧？”刘攀开口，李飞扬不想耽搁，他同样也不想耽搁。见李飞扬点头，刘攀继续道：“水是生命之源，理所当然水系是八大修炼属性中生命活性最强的属性。而尸灵之力这种带死亡气息死气的属性，彻底根除不可能，唯一方法只能是借助生命活性最强的水系力量去压制。”

    李飞扬皱眉，这些东西他都想过，甚至他还尝试过。然而，一开始尸灵之力没那么强的时候还有一点缓解的效果，但随着尸灵之力的逐渐增强，缓解效果却是越来越弱。就目前而言，这个效果对他而言已经几近于无了，根本不会有多大作用。再者说，那即便有用也只能缓解，不能压制。是以，李飞扬此刻倒是有些怀疑刘攀所能给出的方法了。

    不过刘攀终归还没说完，所以李飞扬依旧抱着希望，并没打断刘攀的话。

    “前辈或许会觉得晚辈说的这些有些不靠谱，毕竟修士对水系力量的收集控制力度有限，根本不可能压制住太过强盛的尸灵之力。然而，前辈看看这个。”

    刘攀说话间，念头一动，一道精神力勾勒出的印记自他额间飞出，悬浮在了李飞扬身前。

    “这是晚辈偶然从一本残破的古籍中推理得出来的一道丹决。它的效用前辈观察之后自然能明白，想来，也应该能够明白晚辈为什么能将自己身上的尸灵之力压制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丹决一出，刘攀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他很清楚，只要这道丹决出现，即便再怀疑，李飞扬也绝对会冒险一试。而只要李飞扬敢去一试，那他封住李飞扬嘴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小半。

    当然，让刘攀松了口气的并不是这道丹决出来了，而是他将这套临时编凑整理出来的说词给完美的说出来了，也便因此，李飞扬对他的怀疑必然会降低很多。

    “这是什么丹决？！”

    片刻，李飞扬震惊了。他没有精神力，不是丹道方面的修炼者，可即便如此，他也很快就发现了这道丹决的不凡。而更让他内心难以平复的是，因为这道丹决，他竟不自觉的想到了书里记载的那位万载前的第一丹圣——刘落寒！

    这怎么可能！李飞扬此刻真的很怀疑自己的判断力，然而眼前所看到的事实却似真的如他所想的那般，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刘攀。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道丹决叫什么名字，那本记载它的古籍腐朽得都快成渣了，完全没有名字的页面，所以……”见李飞扬望向自己，刘攀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丹决自然是扶丹决。这是万载前第一丹圣刘氏先祖刘落寒自创的丹决，是能够强行吸收外界元力提升丹药品质的丹决。这还是当初在南郡跟刘狂一同逃离百阳宗的时候从大荒刀那学来的。

    说到底，在此之前刘攀是真没想过会有以这种方式来用扶丹决帮忙时候。

    没从刘攀嘴里得出什么确切的信息，李飞扬却是莫名的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刻李飞扬是觉得很遗憾，他没有精神力，虽然使用空间之力的操控加上一些其他手段他能炼制出好些丹药，但没有精神力就是与丹道无缘。无法学习丹决，就不可能走上真正的丹道之路，丹道巅峰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而眼前，即便看到了传说中的丹决，那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前辈，晚辈就是靠着这道丹决强行汇聚了大量的水系力量，才得以压制住自身的尸灵之力。”刘攀适时开口，说出了这个已经能让李飞扬轻松猜到的“真相”。

    李飞扬沉默，他自然明白刘攀话里的意思，同时他也明白了刘攀之前为什么说就怕他不敢让他动手帮忙治会疗的那句话了。

    让别人将丹决放到自己身上？这除非是关系极好的亲人亦或者是有过硬生死之交的人，否则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吧？

    丹决可不是精神印记跟神识印记那种简单标记的玩意儿，这若是控制不好可是会炸的。

    更何况，放在身上的是扶丹决，这可是能够自主吸收外界元力的丹决，若是吸收到一定程度后再炸起来，那后果……

    “前辈，治疗方法我可是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刘攀笑了笑，话语间难得的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了些许调侃的味道。

    李飞扬此刻得内心是有些矛盾的。他很清楚让刘攀将丹决放在自己身上会些危险，但他同样也知道若是刘攀所说的治疗方法属实，那他想治疗，丹决放在身上就会是必然。然而……

    沉默，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沉默了。“抉择”这种东西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总是最耽搁时间的存在。

    好片刻，李飞扬望向刘攀，话语间带着些许愉悦的道：“希望这次的治疗你我双方都能很愉快。”

    刘攀怔了怔，而后也是一笑：“当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