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下，各坊各街，各寺各庙，日渐沸腾，喧嚣，滚滚的年味将凄寒的冬意都驱散了几分。

    宫里虽然不准燃放烟花爆竹，可人来人往是相当热闹，大红色遍处都是，喜气洋洋，热气腾腾。

    慈宁宫里，老太妃，张太后，小永宁，朱栩，李解语，海兰珠，外加两个孩子，围聚在一大桌子，火锅摆在正中，汩汩翻腾，热浪涌动。

    “来，明天是除夕，皇上要与群臣百官一起，咱们自家人今天就算过了……”老太妃坐在朱栩边上，满面红光，笑声朗朗的说道。

    张太后，李解语等人都笑着附和，几句祝福之后，齐齐动筷子。

    众人都少了几分平时的拘谨，说着，笑着，闹着。

    朱栩坐在那，神情多少有些恍惚，这一年又过去，小永宁都十岁了。

    张太后等人都很高兴，与老太妃，李解语说着笑着什么，虽然没有喝酒，但也算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半酣，老太妃拉着朱栩的手，用力的拍打着道：“皇上，老太婆今天高兴，给你讲讲当年神宗皇帝事情……”

    朱栩咧咧嘴，可不敢让她讲，神宗后宫里可不比天启干净，不等朱栩阻拦，老太妃就笑呵呵的道：“神宗皇帝文治武功，那都是直追太祖太宗，东南，朝鲜，倭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朱栩连忙笑着应和，老太妃虽然喝了一点，但还算清醒，没有什么都说，还有分寸。

    张太后，李解语等人都安静的听着，老太妃说的都是事实，万历皇帝虽然任性，可明朝国力经过张居正改革，确实强盛不少，缅甸的五十年战争，朝鲜三大征，东南沿海倭寇，大明都表现的可圈可点，也就是之后国力消耗差不多，让辽东的建奴有了可乘之机。

    这些老太妃自然不会多提，零零散散的，说都是万历皇帝的丰功伟绩。

    老太妃说了半晌，似乎精神有些不济，还是拍打着朱栩的手背，道“皇上有神宗皇帝的胸怀与谋略，也有张居正的锐意革新之念，实我大明之福……”

    张太后，李解语等人都附和着，倒不是吹捧朱栩，而是附和老太妃。

    半晌之后，酒足饭饱，老太妃实在撑不住，张太后等人连忙送着她回仁寿宫。

    朱栩也出了慈宁宫，回到乾清宫暖阁，斜躺在软塌上，长长吐了口气。

    他喝了点酒，多少有些晕乎乎，瞥着不远处的曹化淳，笑着道：“放你半天假，回去吃个饭，不要冷落家人，该热闹热闹了。”

    曹化淳微微一笑，道：“奴婢与刘公公换了班，今天他回家，明天奴婢回去。”

    朱栩‘嗯’了声，头昏脑涨的道“那行了，朕睡一阵子，你去吧。”

    “是。”曹化淳应声，悄悄退了出去。

    与朱栩类似的还有内阁，六部的大人们，这个时刻同样与家人欢度，举家阖乐，酒菜满桌，座无虚席。

    不管怎么说，一年到头，难得有个轻松，热闹的氛围与家人团聚。

    朝廷大人们欢聚，百姓们也不例外，阖家团圆，鞭炮如雷，响彻整个京城。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除夕日，家家还洋溢着喜庆，内阁就马不停蹄的再次开工，继续繁杂，庞大的政务。

    午膳之后，毕自严与朱栩并肩在御花园漫步，不知为何，毕自严心情很是愉悦，语气也透着轻快。

    “皇上，二十二个巡政御史已经再一次的核检过，对乡朋，师生，姻亲，财产，过往关系等进行了梳理，已经重新选拔，层层把关……”毕自严笑着说道。

    朱栩背着手，神态也轻松，道：“嗯，这件事朕交给内阁去做。”

    毕自严心底对朱栩是有千百个意见，但为尊者讳，他藏在心底，对于朱栩肯放权，还是很欣慰的，应了声，继续道：“内阁六部，督政院，大理寺等都已经制定了明年的推进计划，臣已经梳理过，呈送到了司礼监。”

    所谓的司礼监就是朱栩在内阁的班房内，刘时敏的小房间。

    朱栩已经看过了，对这些部门的推进速度很不满意，所以留中不发，准备找机会再说。

    毕自严对这个计划还是很满意的，稳妥有余，不会出乱子，他见朱栩没说话，便接着道：“关于明年的各地官吏的任命，尤其是各地知县，知府内阁已经做好计划，准备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对所有官员就行轮换或者调离，配合‘新政’的步伐……”

    “皇家政院出来的，臣等也再次商议过，对能力出众的人破格提拔，明年科举中第者，进行重用……”

    “其他各项政令，禁令，律法，内阁以及各个部门都进行了梳理，汇编，重组了《吏令》，明发而下，对天下所有官吏进行严格管束……”

    ……

    毕自严陪着朱栩，说了很多，都是内阁近来的政务决策。

    朱栩听着，不时的点头。内阁的效率比过去的六部要快速，有条理的多，并且更有综合性，考虑全面，剔除了很多不安稳的因素。

    说了小半个时辰，毕自严看着朱栩，道“皇上大婚，宫里，司礼监，礼部等已经筹备的差不多，臣不多插手，大演武也有兵部主理，臣想问的皇上的是，关于大议，地点在哪里？”

    按理说，这样的大议，最好的地点就是金銮殿，次之也要是乾清宫正殿，但依据司礼监透露出来的大议方式，这些地方都不太合适。

    这个朱栩早就想过了，直接道：“内阁，将内阁拆一拆，重新装修，司礼监那边有图纸样式，现在内阁布置一下，等明年重建到时候，也要建一个这样的大的会议厅，以备常用。”

    毕自严对于司礼监透露出来的大议方式其实并不满意，但他知道拗不过朱栩，只得先默认，年后再商讨。

    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朱栩的大婚。在大婚之前，各地官员，使臣会相继进京。

    现在的大明不是过去了，周边，海外的使臣不知道会有多少——京城，将要更热闹！

    “今晚夜宴的名单，内阁有什么意见吗？”转了一圈，朱栩转头看着坤宁宫方向道。

    坤宁宫，皇后居所，前面是交泰殿，再前面是乾清宫。

    毕自严站在朱栩身侧，道：“内阁没有异议。”

    这种皇家夜宴政治意义其实并不大，最多也就是皇帝施恩，拉拢人心的必定时段。

    朱栩点点头，道：“那内阁做好准备吧，安排人进宫，不要落了谁。”

    “是。”毕自严道。说完这一句，神情，心里都轻松下来。今年这些麻烦事算是过去，来年再想来年的事。

    ——

    ——

    城西，张家。

    现在的张家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一直都紧闭大门，除了偶尔的丫鬟进出，其他人都不见半个踪影。

    张家的内宅厅里，张荣穘，张夫人以及张家其他重要族人齐聚在一起，厅里摆放的是各种彩礼，样式，大大小小，堆满半个屋子，一看就是宫里规格。

    这些都是礼部刚刚送来的，是正式的聘礼，标志着帝后大婚，正式要开始了——这个时间，将长达一个月多月。

    张荣穘看着张夫人以及其他人，满面笑容的道“礼部那边已经向我透露过，明年国政事务繁杂，大婚仪程会加快，各项事情都会在年前年后定下来，说不得太后娘娘，甚至是太妃会来我们张家……”

    张荣穘现在在皇家政院，位列一个副院长，有汪乔年的列子，也算是前途无量的人。

    众人都笑着点头，激动无比，有女立中宫，这是无上的荣耀了。

    张夫人笑的最开心，看着张荣穘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一切都听大伯的。”

    张荣穘自然笑呵呵的点头，道：“你们都放心，不会有任何差错的，咱们张家光耀门楣……”

    前厅说话之间，张筠，张姝两姐妹在秀楼也闹着，说着闺阁密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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