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关山萍水

    “路上小心。”郑晶晶和贺赛飞送朱晓霞出了剧院。

    “美美和芊芊最近到底忙什么呢？”贺赛飞忽然问道“打电话也说不清。”

    “美美好像在准备申遗的事情，学姐昨天好像回老家了。”郑晶晶说道“你找她们？”

    “去看看小菲菲啊，过年也没跟咱们在一起，都多久没见她了。”贺赛飞笑道“跟着孔萍去学昆曲之后，整个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啊。”郑晶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怎么最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原来是菲菲。”

    贺赛飞轻笑摇头“看来菲菲的存在感是真的不高啊。”

    “她性格比较软，而且太随和，所以确实存在感不高。”郑晶晶抓了抓头“我们等下就去吧，路程不远，在孔师叔家住一晚，然后明天再回来。”

    “其实菲菲真的不太适合学戏，性子柔而且没有太强的表现力，压不住场。”贺赛飞笑了笑“虽然条件不错，但是确实不太适合。”

    “这是她的选择。”郑晶晶扯了扯袖袍。

    “应该是受到王耀的蛊惑吧。”贺赛飞轻笑道“如果不是为了他，菲菲不会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她写写本子很适合。”

    “一个人的决定，看似会受到外界影响，但是是根据个人意志力决定的。”郑晶晶说道“菲菲看似没什么主见，但确实最有主见的，所以，跟王耀没什么太大关系。”

    “你确定？”贺赛飞微微挑眉。

    郑晶晶瞳孔一缩，脸色不变，但是葬在袖袍中的手却悄悄握紧了“我也只是推测。”

    “我刚才说过，情不知所起。”贺赛飞笑了笑“你们以前经常拿她跟王耀表白开玩笑，能让她这种性格女孩表白，你说的确实没错，她很有主见，不过只是对王耀，对其他事情，未必吧。”

    郑晶晶抿起唇“可能吧。”

    “在这点上，她确实是挺勇敢的。”贺赛飞把目光放到台上，轻轻呢喃道。

    郑晶晶沉默了半晌，转头看着贺赛飞“师叔是真的不想恋爱，还是不敢勇敢。”

    贺赛飞面带微笑，转头反问“那你呢。”

    郑晶晶蹙起眉，移开目光。

    ...............

    “长清短清，那管甚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空荡的舞台上一个单薄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拂袖，略带甜腻的嗓音唱出的悠转昆曲带有一种让人酥软的感觉。

    未着粉黛的脸颊上满是汗珠，但双眸闪烁的黑亮光芒却让人感叹，从中可以看出很多动人的情绪。

    “好了，停一下吧。”舞台下传来孔萍的声音。

    台上保持动作的赵菲听后一屁股坐在舞台上，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师父，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什么？”孔萍跳上台，用纸巾擦拭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我太笨了，这段总是出岔子。”赵菲眼睛红红，声音有些哽咽。

    “你不是笨，你是傻子。”孔萍满脸心疼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唱的已经够味了，而且也没人规定，一定要跟前辈唱的一样才行啊，每一派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对本子的理解的。”

    “可是，王耀说过，前提是要做到跟前辈唱的一丝不差，然后才能加入自己的理解，要不然是投机取巧。”赵菲吸了吸鼻子。

    “听他的干嘛，他自己改的最多，都离经叛道了。”孔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已经够出色了，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过年都没好好的过，也不知道你急什么。”

    “笨鸟先飞，我已经落后这么多了，要是再不抓紧努力，就不行了，王耀说过了十八岁，人类学习的能力机会下降，如果不付出更多的努力，根本站不上舞台。”

    “王耀王耀，那的话是圣旨啊。”孔萍气急而笑，用力的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给我醒来，学戏修行，脚踏实地努力是对的，但是不能死读书啊，要适当的缓解调和，作为你的师父，给你下令了，休息一个星期，在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学习。”

    “可是我这段《玉簪记》还有大半呢。”赵菲满脸着急。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管你了。”孔萍佯怒道“你这两个月高强度的训练，肌肉估计都已经劳损过度了，我可不想要一个废人。”

    赵菲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好吧，那我这个星期去跟姜爷抄戏文。”

    “姜爷他们被王耀弄去京城排戏了，这段时间你就负责休息，回家也好，去找晶晶她们也好，反正，别让我看到你，要不然，看一次打一次。”孔萍晃了晃自己的小拳头。

    赵菲撇了撇小嘴，躺在舞台上休息“我才学一门戏就这么困难了，不知道王耀是怎么做到的。”

    孔萍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道这丫头是彻底没救了“天才的世界是咱们普通人理解不了的，跟他比什么？有能耐让他跟你比谁胸大啊。”

    赵菲满脸羞红的捂住颤颤巍巍的胸口“师父你太流氓了，怎么能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废话，是你非得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的。”孔萍翻了个白眼“非但这个没有可比性，你学戏的理由也不应该是为了别人，这样很容易陷入误区的。”

    “我没有为了别人。”赵菲爬起来跪坐着“我是真的对昆曲很感兴趣，希望能够做点什么。”

    “勉强相信你吧。”孔萍看着赵菲认真的小脸，笑了笑“最近是不是奥斯卡开始了？王耀得奖了没？”

    “嗯嗯嗯。”赵菲用力的点着小脑袋，满脸兴奋“两个最佳奖项呢，是整个奥斯卡历史上第一个华人导演奖项。”

    “少替他吹，不是还有李桉导演呢吗。”孔萍撇嘴。

    “可是李桉导演是外籍华人啊。”赵菲认真道。

    “好了，知道他很厉害了。”看着赵菲认真的神色，孔萍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以他的性子，没有闹点什么事情？”

    “他说都听顺利的，还说今年有机会的话，就邀请咱们去百老汇表演。”赵菲说道“师父，你期待不？”

    “还挺期待的，不过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孔萍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奥。”赵菲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师父咱们去吃饭吧。”

    “走着。”孔萍笑着起身“家里今天做了红烧肉。”

    师徒两人收拾了一下剧场，手挽着手出了剧场，外面已经月挂枝头了，街头的路灯和晚上的行人带着苏城独有的惬意氛围。

    “来电话了，你去开车。”孔萍把车钥匙给赵菲，在兜里翻手机。

    赵菲把车开到剧院门口，孔萍上了车“晶晶和贺大娘来了，我让他们直接去家里。”

    “啊？真的啊？”赵菲面露喜色，兴奋之下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但是却没有拉手札，车子发出一阵晃荡后熄火了。

    孔萍瞪大眼睛，显然是吓到了。

    “额...”赵菲满脸尴尬。

    “你给我下来。”孔萍黑着脸换到驾驶位置“真不知道你那个驾照是怎么考下来的。”

    “晶晶她们都去考了，我就一起去了，集体报名有优惠。”赵菲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我不太喜欢开车。”

    “真是贵小姐的命。”孔萍轻笑道。

    两人开车回到苏州老宅，这里还是跟当初王耀来时一样，不过有些地方修缮了，显得更加精致了，王耀出钱给这座庄园修缮了一番，以后准备改成昆曲的景点，还买了旁边的一些地，准备扩建成一个戏园子。

    对于王耀财大气粗的表现，孔萍也乐见其成，昆曲现在发展良好，官方给了不少福利，从选过挑选了一批好的苗子送来给她们培养了，而且还在苏州成立了一个昆曲大学，原来在孔萍家闲置的这些昆曲遗老们，终于再次有了施展才华的机会。

    昆曲恢复往日的元气，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飞姐~晶晶~想死你们啦~”赵菲一进屋就跟贺赛飞和郑晶晶来了个大拥抱。

    “哎呀我去，菲菲你是不是又壮实了。”贺赛飞抱着赵菲笑道。

    “讨厌，壮实是什么形容词啊。”赵菲嗔恼的锤了她一下。

    “嗯，白白胖胖。”郑晶晶笑眯眯的打量了她一下，笑道。

    “真的胖了吗？”赵菲十分紧张的扫视着自己的身材，最近因为活动量增大，饭量确实大了一些。

    “倒不是胖，就是越发的丰满，珠圆玉润。”贺赛飞笑吟吟的进行了袭胸，换来赵菲一声尖叫。

    “孔师叔。”看着打闹起来的两人，郑晶晶无奈的笑了笑，对进门的孔萍打招呼。

    “晶老板真是越来越俊了。”孔萍笑着抱了她一下“自从你出科之后，我这边的朋友都在打听你，什么时候开箱啊？我好告诉那群小子捧场去。”

    “还没有计划，帮着王耀弄他那个剧团事情呢。”郑晶晶笑了笑。

    “衣同社啊？”孔萍笑道“那东西真的有用吗你觉得？”

    “不知道，反正那几个成员是挺努力的，也很漂亮。”郑晶晶抿了抿唇“不过王耀给她们令起了炉灶，叫做关山萍水，说是叫组合名字，不算是社团或者师门。”

    “关山萍水？”孔萍微微挑眉。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郑晶晶解释道。

    “好名字。”孔萍点头笑道。

    这两句是出自《滕王阁序》，王耀觉得很适合他推出的这个‘现代戏曲’的概念，很应景。

    现代戏曲的概念在传统戏曲算是‘离经叛道’，在现在流行文化中算是‘莫名其妙’，夹缝中的状态，表示尴尬的位置。

    谁悲失路之人暗喻现代文明被西化，传统文化遗失，但是国人却还未醒悟，都是迷失在路上的人，谁比谁可悲？

    萍水相逢，不管是传统戏曲，还是现代文化，或者现代戏曲，都是同样一种艺术形式，表达的作用都是为民服务，彼此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应该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尽是他乡之客则暗喻，看似没有萍水相逢的关系背后，其实是一脉相承的文化同源，而现实中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最后会造成的后果就是，所有的华夏人都失去了华夏民族的文化传承，真正本应该传承发扬的‘属于华夏文明延续的现代文明’失去了这片故土，成为了他乡之客。

    王耀起的这个名字化传承现状的所有无奈，以及希冀。

    希望华夏文明能够摆脱西方文明的入侵和影响，真正的披荆斩棘，跨越高山，真正的传承下去。

    而不在百年之后，让华夏子孙在这片生活了千万年的土地上，成为了他乡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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