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忠于大明，和忠于自己是两回事，但是在许仙看来，这其实是一回事，他又当不成皇帝，更何况又不会背叛大明，算起来都是一回事。

    可是算起来真的是一回事吗？

    白素贞达到了目的之后就离开了，按照她的说法，她会一路上跟随，不会打扰大军前行，更不打扰许仙的决定。

    在她走之后，许仙有些焦虑的在地上转了两圈，随手拿起铁盔，便向外走去。

    他要去找大胡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胡子，才能让他彻底的放开心扉，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大胡子听完了许仙滔滔不绝的一番说辞之后，小小的嘬了一口杯中酒，脸上浮现一丝满足的神情，继而说了一句十分大逆不道的话。

    “古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今有许汉文挟太子以令天下？”

    许仙的眉目之间满是震惊，大胡子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挟太子以令天下？要挟朱载垕，号令天下？开什么玩笑？！

    “大胡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刚要伸手去摸一下大胡子的额头，就被他一巴掌打掉。

    大胡子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你真的没有想过？皇帝这么放权，放眼大明朝，有几人？你升迁的速度像是跑马，大明朝又有几人？谢恩是南京镇守太监，对你如此宽容，大明朝有几人？”

    “是，没有几个，但是你也不能说什么，挟太子以令天下啊！古往今来，除了曹操敢这么干，还有谁敢？”

    “不是不敢，是不能。”大胡子又嘬了一口，神情满足，站起身子，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向房门走去，“你说你现在不敢，未必以后不能……”、

    什么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许仙眼中的震惊，他震惊于大胡子的态度，震惊于向来他认为不会有什么心计的大胡子能说出这样话，更震惊于自己……

    好像，有一团焰火从心中烧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呢……哦，好像是从白素贞的那句。

    “永远忠于你……”

    许仙晃了下心神，右手连忙抚上左胸，安抚着砰砰跳的心脏，刚才的感觉，许仙清楚的知道是什么。

    是渴望。

    渴望早就存在于心中，只不过在等一颗星星之火……

    ————

    大军已经集结在城外，许仙飞马从城中奔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军中的显眼的一袭白衣，和一袭青衣。

    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远远吊在大军后面了，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队伍前头的宰父扬，见他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就不追问了。

    高举长刀。

    “大明万岁！出发！”

    “大明万岁！”

    ……

    封火带着穷奇军做先锋，一部分化为侦察骑兵远远撒开在四周，一部分则潜入大军必经之路的山林或野草间，进行着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

    许仙想通过比武的事情收军心，却被赶来的一卷圣旨彻底打乱，好在殚忠营的将士们还算听话，陈忠义对自己也毕恭毕敬，令行禁止，几个把总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也不会露出太大的不满。

    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不是预料的，但是也算不错了。

    许仙骑在马上，心里却在想着事情，一团乱麻，他今天被自己潜意识的渴望震惊到了。

    大胡子明天会带着镖局的弟兄和王隆一道回去，许仙依稀记得大胡子挥手和自己告别的笑容意味浓重。

    孙海现在不用举旗了，作为许仙最信任的属下，怎么可能让他举旗，至于比武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立威。

    老大的心不在焉，作为小弟自然要排忧解难，孙海微微一夹马腹，靠上了许仙。

    “大人，怎么了？”

    被孙海一声唤还了神，许仙刚想解释一下没有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缓缓转头盯着孙海。

    “孙海，你会忠于我吗？”

    这个问题孙海认为没有什么可回答的，“大人，我当然忠于你。”

    许仙的余光有些涣散，语气悠悠，“可，你是锦衣卫，你应该忠于大明。”

    孙海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正准备问许仙这是什么意思，却看见了许仙满是深意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身后马蹄嘚嘚的宰父扬。

    宰父扬脸上的笑容很温暖，让孙海一晃神好像回到了朱载垕从钱塘离开之后的那天晚上……

    大胡子，封火，于虎，李公甫，穷奇军的骨干，钱塘县锦衣卫的骨干，王隆和王贺的两名心腹，水牛的心腹在宰父扬的组织下，在璀璨坊进行了一场极为隐秘的一次谈话……

    谈话的内容看起来平淡无奇，无非是再三对天举誓，永远，永远，永远忠于许仙……

    当时孙海还沉浸在失去婉儿的沉痛当中，但是永远忠于许仙，却是真心话。

    不过，刚才许仙的问话，和宰父扬无害的微笑，突然让孙海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发下的誓言，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简单过，不过幸运的是，孙海不必有犹豫。

    孙海勒了下马匹，脸色严肃，微微低着头，语气很轻，但是很坚定，“大人就是锦衣卫，大人也是大明，所以忠于大人，就是忠于锦衣卫，忠于大明。”

    许仙扬了扬眉毛，没有一个傻子，明明两回事，总是能被他们说成是一回事，还挑不出刺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让孙海紧张起来。

    “从今天开始，不要让我知道。”

    孙海吐了一口气，忽听身后有人噗嗤一笑，有些恼怒的回头看了一眼宰父扬，宰父扬捂着嘴巴，活像一只偷了银子的贼。

    他就知道许仙不会拒绝，不会拒绝，就代表未必不会接受，宰父扬简直就想高声歌唱，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也许现在布置一切有些早，但是干大事，还分早晚吗？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大事，史书上总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至于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关我屁事！

    孙海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直会跟着许仙，哪里会想那么多，目光四散，落到了大军中唯一一座马车，白素贞和小青，还有可爱的滚滚，就坐在里面。

    忽然想到，大人一直说滚滚是国宝，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金口玉言……也许就真的是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