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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虎头蛇尾争权夺利的乱闹剧 第2799章昔日功过难评说,今朝得失赞美诗

    太兴八年。

    正月下。

    告别了斐潜之后,张辽一行便是急急往西,不日抵达了汧水。

    临近黄昏,张辽便是在汧水边上扎营。

    此番前往西域,张辽并没有带自己全部的人马,依旧是带着他的两百余人。

    与张辽暂时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西凉人,贾诩。

    贾诩是准备前往金城,『碰巧』遇到了张辽,便是同路而行。

    夕阳晚照,映得汧水一片血红。

    张辽站在汧水边上,神情之间略有一些恍忽。

    贾诩缓缓的走了过来,细长的眼眸掠过了张辽,然后便是将目光也转向了汧水。

    汧水不远之处,便是陈仓古关。

    这里不仅是当年汉王刘邦进军的战场,也是之后许多次战役的争夺之地。最近的一次大战,则是汉灵帝时期的西羌之乱。

    西羌之乱前后十年,有三次重大的转折,两次和陈仓这里相关,最后一次王国率领大军围攻陈仓八十余日不得下,才导致了西羌联军最终的崩坏。

    这一块并不大的区域上,似乎还能听到当年的喊杀声、马蹄声、呼救声、刀兵声,依旧还能看到遮天蔽日的烟尘,昏昏然的日光,还有那些晕染泼溅肆意流淌的艳红。

    『昔日,某于彼处……』贾诩伸手指了一下方位,『昔日一战,扬尘万丈,淹没四野,兵马乱战,前后失位,呼号震天,兵刃激扬,旌旗蔽日……』

    『某亦曾至此……』张辽点了点头,『旧凉州刺史耿氏,召六郡之兵……某当年游历四方,亦在军中,充一小校尔……』

    贾诩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张辽一眼,『文远将军与某想到一处去了……想当初,耿氏可是一门十九侯……不知文远将军,觉得这耿氏……当时所为应是如何?』

    张辽默然,然后呼了一口气,缓缓的摇了摇头。

    贾诩瞄了张辽一眼,见其沉思不语,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在张辽心中,翻腾不已。他明白,贾诩为什么要提及耿氏,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凉州刺史耿鄙,是当时的六郡统领,另外一方面则是这个耿鄙,志大才疏,亲信小人……

    对于这个耿鄙的情况,张辽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

    耿鄙出身耿氏家族,而如果要评选东汉开国第一功臣家族,耿氏当选则是毫无争议。

    从光武帝刘秀踏上河北之地开始,上谷太守耿况就始终力挺刘秀。在耿况选择刘秀之前,其长子耿弇则是早期就追随在刘秀身边,后来高居东汉开国云台二十八将的第四位。耿况有六个儿子,除了长子耿弇,他的二子耿舒、三子耿国,都因战功受到光武帝刘秀的信任。

    耿氏第一代耿况受封喻糜侯,第二代耿弇封好畤侯、耿舒封牟平侯、耿霸袭爵喻糜侯。到第三代又增加两个侯爵,耿国的两个儿子,耿秉获封美阳侯,耿蘷获封粟邑侯。到第三代,耿舒的一个孙子又承袭母亲隆虑公主的食邑,受封隆虑侯。

    自光武登基之后,耿氏一时风光无二,一共有十九人封侯,出了两位大将军和九位将军。此外还有三位子弟尚公主,后来还有一女嫁清河王刘庆为妃,是汉安帝的嫡母。

    像耿氏这么显贵的家族,东汉一朝非常罕见。

    耿舒的孙女耿姬虽然是汉安帝的嫡母,不过她并不能因此当皇太后。汉安帝是清河王刘庆的庶子,生母左小娥,他是以藩王身份继承了叔叔汉和帝的皇位。汉和帝的皇后是邓禹的孙女邓绥,按照法理,汉安帝登基后,必须尊邓绥为皇太后,而耿姬只能停留在清河王妃的位置。这是耿氏一族,离外戚巅峰最近的距离。

    然后,就没有了。

    后来就是窦氏崛起。

    因为耿氏豪横一时,家族之中自然也就少不了嚣张之辈惹人痛恨,肯定就会收到各个方面的打压和限制,在加上耿氏后来还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数次押错了宝。

    随着岁月的流转,窦氏家族波浪式前进,而耿氏家族则一路下滑。渐渐地,耿氏后人成了政坛的配角,为了弥补这个缺陷,他们不得不选择投靠核心力量。说白了,这跟赌博差不多。

    第一个下错赌注的,就是耿秉的弟弟耿蘷。跟耿秉被利用不同,资历尚浅的耿蘷,把赌注压在了窦宪身上。在接连两次追随窦宪,征伐北匈奴取得战功后,耿蘷获封粟邑侯。汉安帝即位后,窦宪遭到清算,耿蘷受到牵连,被一撸到底,同时被夺封。

    第二个压错宝的是耿舒的孙子耿宝。耿宝是耿姬的哥哥,汉安帝即位后,以『元舅』身份,当上了大将军。他是既耿弇之后,耿氏家族的第二位大将军。耿宝其实很清楚,他这个舅舅其实空得很,为了巩固地位,他一面与中常侍李润、樊丰等勾结,一面竭力投靠阎皇后及其家族。耿宝最为人不齿的是,他以诬陷的方式,害死了太尉杨震。

    不过,耿宝下错了注跟错人。阎氏为了长期独霸朝政,授以外朝弹劾耿宝勾结宦官,刺探宫中机密,以大不道罪名罢黜耿宝。失去权柄的耿宝,自知难逃清算,于是自杀了事。

    而西凉刺史耿鄙,则是耿氏最后的绝唱。

    凉州刺史在当时算不上什么好差事,一上任就要面临凉州的动荡,从中平元年到中平四年之间,凉州刺史就走马灯一般,连续更换了五个人。

    在耿鄙之前分别是梁鹄、左昌、宋枭、杨雍,这里边有的人贪墨了巨额财物被召回问罪,有的人主张让凉州百姓学习《孝经》也被召回问罪,反正奇葩年年有,尤其是在封建王朝之中,更是举不胜举,其实这只是因为高高在上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这些砖家……呸,这些刺史脱离了民众罢了。

    中平四年耿鄙组织六郡兵马讨伐韩遂,张辽也是在这个时间点上,在六郡人马之中充当了一个小校。虽然耿鄙或许意愿是好的,但是他急于求成,不仅是没有听从时任汉阳太守的傅燮让他不要太激进的劝阻,甚至连要先训练一下兵卒的建议都没有听。

    此外,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耿鄙非常信任他的手下,凉州治中程球。这个程球可不是什么好货色,在其担任治中期间就是狠命捞钱,贪恋财物引发了诸多官吏百姓的不满。于是在耿鄙带着匆匆召集的六郡兵马去平叛,刚走到狄道县士卒们就发生了哗变,他们不仅干掉了令人厌恨的程球,也让耿鄙就此丧命。(本章说注)

    也是在这一次的叛乱之中,马腾洗了点,改换了阵营。

    张辽则是连毛战功都没捞到,再加上并州又遭受了胡人侵袭,便是回了并州……

    至此,东汉朝堂便是彻底的失去了对于凉州的控制,直至后来王国围陈仓,结果三鼓而竭之后,才有了董卓的兴起。

    一将无能,何止是累死三军!

    张辽明白贾诩的意思,也知道贾诩这一路跟着他『同行』的目的,甚至他清楚只要他离开了陇右之后,贾诩必然就会在陇右一带布置兵卒人马……

    『某昔日见一瓦房,梁柱腐朽,门枢蠹坏,人居其中,风雨侵袭,危如累卵。某便欲将摧之,举火焚之,以为可清蠹虫腐朽之物是也……』贾诩缓缓的说道,『然遇主公之后方知,坏一屋易,建一屋难。梁柱之腐,门枢之蠹,非砖瓦土胚之过也,奈何与之俱焚?文远此行,如居危房之中,要多加小心才是……』

    张辽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对贾诩拱手以谢,『使君所言,辽铭记于心。』

    贾诩盯着张辽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说实在的,贾诩能站在此处,隐隐约约的对张辽提点几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或许是因为贾诩也同样是西凉人,不想看见西凉人再次陷入分崩离析,相互残杀的局面之中,或许是因为贾诩对于张辽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行径有些感触,再加上张辽和骠骑大将军斐潜之间也有那么几分的情谊,才会特意的与张辽『同行』,找些机会点拨一二。

    否则按照贾诩的平时习性……

    这一路前行,在某个角度上来说,张辽就像是耿鄙一样,压上了重注。

    押上的是张辽自己的性命,而另外一边的,则是贾诩方才所言的『砖瓦土胚』……

    夕阳落下,映照在张辽的脸上身上,映得他一身上下,如染鲜血一般。

    张辽站在汧水之侧,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一个锦囊。

    锦囊虽然是斐潜在他临行之前,让将军府的护卫拿过来的,但是并不是什么所谓『妙计』,也不是斐潜想要千里微操,而仅仅只是提供给张辽一个思路,或者是一个小小的筹码。

    至于这个筹码怎么用,能不能在关键时刻压上天平,那就只能是看张辽自己了。

    当然,同样压上了重注的,不仅仅是张辽,还有吕布。

    西域。

    西海城。

    如今的西海城,就像是褪色的鎏金器皿,不仅是没有了之前的鲜亮,而且褪色之后还特别显得丑。

    城内外的黔首,即便是再迟钝的,也能够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异。虽然城墙依旧是那个城墙,城中的街道依旧是那街道,可是在其中的精气神没了。

    在西海城中的大小商铺都几乎关闭了,因为大军所需,所以一切物资紧着前线发放,没商货可以售卖,自然商铺都是关门。

    商铺可以关门,但是人不能没了吃喝。

    尤其是之前那些从商的人,更是头大如斗,苦恼非常。

    在西海城中东门左近,有一不大不小的院子。

    一人正穿着一身的胡袍,在院子天井之下瘫坐着,目光无神。在他的身边桌桉上,放着一碗的奶皮子,显然是很久都没有动一下了,早已经没有了半点热气。

    周边仆从根本不敢往院子当中走动,即便是做些什么事情也小心翼翼的,唯恐发出什么声音来引得院落之中的那人不满,进而成为了怒火的发泄对象。

    他原本是西海城中大商贾,安息胖子,而现在瘫坐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发过头的面团,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当中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

    一名下人引着一名色目人到了院前,便是不敢往前。色目人则像是没有察觉到胖子安的丧气样子一般,径直往内走,『胖子安,外面商家们都快疯了,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

    胖子安微微抬了一下头,哼了一声,『老德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么?』

    色目人老德上前拿起桌桉上的奶皮子,饮了一口,便是噗的一声吐了出去,『都他妈的酸了!行了,当下亏得又不是你一个,别摊着了,起来商议些办法!要是再不想点主意,我们全部都要折在这里!』

    胖子安这才抬起投来,愁眉苦脸的低声吼道:『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找的关系也找了……钱没少给,但是货都没了!都他娘的没了!被那些该死的家伙拿走了,只是打了一堆的欠条给我!我要的是货,不是该死的欠条!』

    老德嗤笑了一声,『搞得好像是只有你一个人收到了欠条一样……你猜猜,我被那些该死的家伙抢走了多少货物?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哭一场?』

    胖子安斜眼看了一下老德,脸上的肥肉抖了几下,哼了一声,『如果哭有用的话。』

    『对啊,如果瘫坐在这里有用的话。』老德将那晚发酸的奶皮子往桌桉上一放,然后扭头对着院子外面吼道,『该死的,没看到你们主子在招待客人么?没有吃的,也拿些水上来!难道还要我一个个的去踢你们的屁股么?!』

    仆从在院子外伸着脑袋看胖子安。

    胖子安哭笑不得的挥了挥手。

    旋即从院子各个角落之中便是走出来不少的仆从,擦桌的,摆碗的,倒水的,穿花蝴蝶一般,然后纷乱一番又退下去了。

    『该吃还是要吃,该喝还是要喝……』老德意有所指的说道,『没了吃喝,不管是你我,还是什么其他的人,都是会疯的……』

    胖子安原本瘫着的,听了之后,却慢慢的坐了起来,然后盯着老德看,半响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老德端起碗,喝了点水,『我没什么意思……你记得我们前段时间捐了个汉人的官么?』

    胖子安撇了一下嘴,『那就是花钱买个安稳!』

    『不,不不!我的朋友,你要真这么想,那就太可惜了!』老德张开了手臂,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身份,非常特别……你能明白么?』

    『少废话,你直说罢,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胖子安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只要我的钱和货!该死的,一想到我的那些钱和货,我的心就好痛啊!』

    老德点了点头,『我也一样心痛,我的朋友。不过,你可以将那些钱财和货物看成是前期的投资……而现在,这些特别的身份,就是我们开始收获的时候了!』

    『收获?』一听到收获,胖子安顿时就有了精神,小眼睛叭咂着也有了光彩,『什么收获?你详细说说。』

    老德顾左右而言他,『哎,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肚子都饿了,结果这里只有这凉水可以喝,连个奶皮子都是酸的……』

    『嗨!你要把这什么收获说得好了,我……我请你吃烤肉!烤羊腿!』胖子安说道,『还有酒!蒲桃酒!但是首先你要说清楚!』

    『不,我的朋友,要先吃饭,才有力气说。』老德嘿嘿笑着说道。

    『先说。』

    『先吃。』

    两个人相互瞪了一会儿,胖子安无奈的说道:『我让人去准备,你说!』

    老德哈哈笑着,等胖子安吩咐手下去准备吃食之后,才轻声说道:『那个汉人大都护要打仗,所以他要粮草,要物资,要很多东西,但是也有一些东西……是打仗用不上的……』

    『废话!这我知道!』胖子安挥着手,显然对于老德说的信息不满意,『要不是该死的汉人要打仗,我的货物怎么会被汉人给征收了?!哦,想到我的那些可爱的货物……我的心好痛啊……』

    『现在汉人又缺货了,可是这城内的大小商会店铺的货物都被征收得差不多了,』老德耸了耸肩膀,『所以,现在是找回你那些可爱的小家伙的时候了……汉人想要粮草,但是他们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所以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快疯了!这个时候,如果谁能给汉人带来粮草,谁就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而汉人的那些器皿,布匹,茶叶,只要跟战争没什么关联的,打仗用不上的,都将是最为廉价的……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么?』

    胖子安小眼睛发出了贪婪的光,『我明白了,找来粮食,跟这些汉人换东西!打仗用不上的东西!不过……这一打仗,粮草到处都缺,去哪里搞便宜的货色?』

    老德嘿嘿笑了笑,『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啊……你的那些好朋友,不是正好可以用得上么?』

    胖子安顿时一愣,旋即摆手,脸色也有些变化,『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胖子安,你放心,不用装傻。现在我们两个人是什么身份?我们如果能找来粮草,信不信我们就可以在西海城横着走?』老德挥动着手臂,『还可以顺便给那些好朋友找一个身份……这就战争啊,该死的战争!你知道么?我就喜欢这个该死的战争!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有以正义的名义去掠夺的机会呢?只要能搞来粮草,这些愚蠢的汉人会将我们供起来!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这些粮草是买来的,还是用什么其他方式得来的……怎么样?去联系你的好朋友,让我们一起赞美这该死的战争吧!』

    『哈哈,好吧,赞美战争!这个该死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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