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冻。”

    唐泽以急冻术将自己的手冻住，然后在碰到千影时快速将寒气转入她体内。

    这招立竿见影，千影在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即感受到一阵冰寒彻骨，火焰招数顿时失效，人也失去支撑往下掉落。

    “这就是小樱当时所受的痛苦吗？”

    身体须臾间即重重摔到地上。

    不知是因为身体被冻住的缘故，还是因强烈悲伤的影响，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从高空坠落的疼痛。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呻吟，没有挣扎，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上空，眼里却又空无一物。

    尽管各个感知器官对外部的知觉都变得迟钝不少，但她却能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

    寒气正在体内凝结，热量渐渐往外流失，就像被人用冰刀从内部将身体一点点划开千万道口子，令温热的血液从身体各个部位涌出，热量随之流散，身体整个冷却下来。

    虽然没有真的被刀割，并未真正流血，但那种痛楚却是真真切切的，那种因身体迅速降温而产生的恐惧亦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咽喉同样被寒气扼住，连因难受想要发出喊叫都非常困难。

    就是这种感觉吗？当年唐泽强行加给小樱身上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吗？

    她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妹妹所受的痛苦。

    原来安安静静离世的小樱竟承受过这种折磨，而且一声都哭不出来，那时的她才五岁啊。

    此刻，心如刀割的痛已完全超越身体被冻结的苦。但她并不想就此结束，她想就这样继续下去，想就这样继续惩罚自己。

    唐泽降落到千影身边，看着她因无声啜泣而变得有点扭曲的惨白的脸，他嘴里慢慢放出一阵狂浪的笑声。

    “哼哼哈哈哈……”

    将死之人的脸庞完美地诠释着畏惧、恐慌、留恋、抗拒等众多情感，实在是一幅精彩绝伦的画作，简直让人想要长久地欣赏下去。

    只可惜，就算他不动手立即了结她的命，她很快也会因身体被彻底冷冻而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真是遗憾，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的，恐怕你现在开不了口。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生前的所作所为就不必追究了。我是不是很宽容？

    哈哈，是啊，就是因为我这么豁达宽容，每次战斗活下来的才都是我。本来想活捉你的，但是谁叫你挣扎得那么厉害，害得我只能违背魔音大人的命令杀了你。死人应该也能用的吧，哈哈哈。”

    千影的脸色平静下来，将视线转移到唐泽身上，一动不动看着他大放厥词，对此完全无动于衷。

    被她盯视半晌，唐泽陡然打了个寒颤，好像自己也被寒气侵袭了似的。

    对方那种冷冰冰、空洞洞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既不害怕也无仇恨，看了令人不由得全身冒起鸡皮疙瘩。

    唐泽嫌恶地踢了躺在地上的千影一脚，仿佛在踢一具腐烂的、碍脚的尸体。

    “你自己在这儿慢慢死吧。”

    顺便骂了一句，他才转身往魔音那儿走去。那边战况激烈，正好过去帮个忙，好让魔音不至于怪他不小心杀掉一个目标。

    然而，三秒之后，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忘了战斗中的大忌——在没有确认敌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决不能背对着他。

    就在他转过身的刹那，眼角余光瞥到一片冷冽白光，根本没机会弄清那是什么，他的身体就被严严实实地冻住。

    这是，什么？

    “死吧！”

    唐泽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背后有个极为低沉压抑的声音，像是刚从地狱出来的死神发出的恐怖召唤，“死吧，死吧，死吧，死吧……”

    那个声音不停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每响起一声，唐泽身上的肉就会被锋利剑刃削下一片。

    “啊啊啊……”

    钻心的痛感令他发出恐怖的嘶喊，他正承受着如同千刀万剐般的痛苦，却全不知自己为何会被施以如此残酷的极刑。

    鲜血飞溅，将其他部位的透明冰层染出鲜艳之色，同时也染红了动刀者的白色骑士服和深蓝色双瞳。

    千影双手握剑，几近疯狂地砍向前方的大冰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

    此时的她俨然已经化身技艺高超的雕塑者，每出一招，都能准确地将剑刃碰到的厚厚冰块削下来，顺带着撕下唐泽身上的肉。

    几十招下来，绝无失手。

    冰里的人终于不再惨呼，世界登时安静了，仿佛只剩她一人。

    终于为小樱报了仇。

    只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反觉得很难受？

    “呀啊……”

    身后传来的惊叫突然把她唤醒，握剑的双手颤抖了一下。

    她慢慢回过头，只见夕夏瘫坐地上、面如土色，正以极其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血肉模糊、骨骼外露的唐泽尸体，只觉一股恶心至极的腥味扑鼻而来。

    从来没有这么恶心过。

    “哐啷。”

    剑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她再次转身对着夕夏，嘴里喃喃到：“我，做了些什么？”

    “千影、大人。”

    夕夏见千影脸上神情一下子崩溃了，迟疑片刻，还是摇晃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她身边，“千影大人，你没事、吧？”

    刚才因看到千影虐杀唐泽而产生的惊怖暂时被担忧压下，但她仍然不敢直面唐泽的尸体，只得尽量垂眼不去看他，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千影身上。

    “我做了什么？”

    千影又重复了这句话，身体开始不住颤动，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夕夏见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然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到：“没事的，没事的……”

    柔软的手拂过脑袋，柔和的声音飘入耳中，一遍又一遍，内心的不安缓缓沉淀，千影变得像一个躺在母亲怀里的孩子，紧抓着夕夏的衣领不愿松手。

    “好了，没事了。千影大人，振作一点。”

    夕夏感到她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下来，便放开双臂让她自己站好。

    毕竟断和十月等人仍在努力战斗，她们两个不能就这样一直待在这儿袖手旁观。即使千影暂时无法投入战斗，夕夏自己也想过去帮忙。

    “千影大人，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十月他们。”

    夕夏说罢就往十月那边跑去，但没跑出几步就被前方飞袭过来的土石逼得退回千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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