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秋，清晨微风中，带着一股潮湿阴冷的凉气。

    李阳仍是一大早起床，站在庭院中，练习拳劲，直到汗水浸湿衣衫，拳劲仍无半点进步。

    “到此为止了么……”李阳停了下来，看着自己，陷入自省。

    是的，就是自省。

    他当然不是学孔子，只是在反思自身拳术上，还有哪里没练到位。

    这也代表，李阳的注意力，已经从拳劲上移开了。

    不是说放弃了，而是恢复了平常心。

    练习拳劲的黄金阶段已过，即使继续保持这三月来的庞大练习量，也不过有太大收获，反而会累及自身。

    接下来，就该靠日积月累了。

    与此同时，则要跳出拳劲这一因素，从拳术整体上，寻找还能进步的空间，毕竟，拳劲不是拳术的全部。

    “李兄，在想什么？”霍殿阁端着盆热水走来，冲李阳打招呼道。

    “练拳”

    “你厉害，居然起得比我还早，怪不得拳法如此之高”

    不管霍殿阁的称赞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被李阳忽略。

    “你这是干啥？”李阳指着霍殿阁手里的那盆热水，问道。

    他还以为是送给自己洗脸的。

    “这个，是给师傅的，师傅上了年纪，身子骨大不如前了，一旦天气转凉，就不能再用冷水洗脸”

    敢情不是给自己的！

    李阳没说话，平淡的转过头，表示不想说话。

    “……”

    霍殿阁看李阳突然间就变脸了，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但霍殿阁也见识过李阳脾气，没有多问，在他眼里，有本事的人，有脾气很正常，就像自己师傅。

    两人之间，大概冷场了十秒，

    “李兄”霍殿阁没走，仍站在李阳对面，略显尴尬的开口。

    “干吗？”李阳有些不悦。

    这小子，走又不走，端着热水，挡自己前面，是啥意思？

    “那个，麻烦让让”霍殿阁朝李阳身后的房间，努了努嘴。

    那是李书文的房间。

    原来，挡路的是李阳。

    至于他为什么站在李书文房前练拳？

    很简单。

    这地方向阳，采光好。

    “早说啊”李阳挡了人家的路，非但不理亏，还不满的说了一声

    好在最后让开了路，代表他还是个讲理的社会小青年。

    霍殿阁这才顺利进入师傅房间。

    李阳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院中，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让拳术继续进步。

    这个问题很难。

    一个人明知自己的不足之处，仍难以改进，何况李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里。

    唉！完美也是罪。

    这时就看出名师的重要性了。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李阳身边，可是有两个货真价实的武术大家。

    当看到他的现状，霍元甲和李书文，几乎同时给出了同一个答案。

    拳劲。

    “还是拳劲？”

    李阳看霍元甲和李书文相视一笑，便知道这两人定已胸有成竹。

    “此拳劲，非彼拳劲”霍元甲开口，却只是开了个头，朝李书文做了个请的姿势。

    毕竟现在是李书文教导李阳，这个话语权，自当要让给李书文。

    李书文不客气的接过话茬。

    “拳劲，分三重，明、暗、化，每上升一重，毫无疑问，拳劲的量自然也会上升一个境界”

    李阳点点头，这些他都知道，自然没有疑义。

    “可拳劲在不同人手上，往往挥出的威力大不相同，以弱胜强的例子，屡见不鲜，你可知为何？”

    李书文问向李阳，眼神又朝身后聆听的徒弟瞥了眼，期待着自己徒弟，能给出一个满意答案。

    面对师傅突然转过来的目光，霍殿阁缩了缩头，大脑一片空白。

    李书文不经意的摇摇头，失望的收回目光，却听到：

    “人不同”李阳回道。

    “哦？怎么个不同法？”李书文颇感兴趣的问道。

    “就是不同”李阳很认真道。

    霍殿阁目光从师傅转移至李阳--这家伙开玩笑的吧？

    这要是换成自己敢这么说，一顿戒尺绝对跑不了。

    李阳当然不是开玩笑，他不会拿自己学拳这事开玩笑。

    所谓人不同，三个字，道尽了李阳的真实看法。

    为什么拳劲在不同人手上，会挥出不同威力？

    原因不在拳劲，在人。

    莫说拳劲，将这个前提放大到整个拳术上，也都适用。

    哪怕练习同一种拳术的两个人，最后打出的拳，都会有所差别，从而就有了高低之分，也让以弱胜强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变成有可能，因为人本身，就是一种充满可能性的因素。

    李阳不是哲学家，只是数年的习武生涯，让他有一份属于自己的见解。

    霍殿阁年纪尚轻，不懂正常，但作为武道大家，李书文和霍元甲，不可能不懂。

    “你倒是很有悟性”李书文难得称赞李阳一句。

    霍元甲默默颔，一直以来，他才是最看好李阳的人。

    李阳没说话，他知道李书文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

    “你这也算一家之言吧，但把原因彻底归结到人身上，有些不妥，这原因，还得在拳劲上找”

    李阳没有反驳，继续听。

    而李书文直接拿自己举例，道：“我初入暗境时，打死过两个暗境十年的老拳师，当我达到暗境圆满时，打死过一个化境拳师……”

    战绩辉煌。

    就当李阳以为，这老家伙是在趁机臭屁自嗨时，终于听到了两个新词汇。

    “整劲”

    “散劲”

    李书文继续道：“你现在就是散劲，拳劲看似蓬勃有力，但里面蕴含的每一丝气力都是分散的，甚至虚浮，它们只是单纯的聚拢在一起，形成拳劲”

    “而整劲，就是指将拳劲内，每一丝气力彻底夯实，整合如一”

    “……”

    又学到了新东西，李阳听得很认真，最后却有一份无奈。

    因为李书文教他练整劲的方式，竟是靠外物，不是自身。

    兵器！

    一杆长过一丈，重达八斤的大枪。

    如果是练拳，李阳不在话下，可说到兵器，糊弄外人还行，在李书文这个神枪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他全身上下，也只有鸟枪，能自信赢过李书文。

    练！

    现成的师傅，现成的方法，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哪有不练的道理？

    李阳双手持枪，十指握紧枪杆，冲着院中一颗白蜡树干刺去。

    期间，手上还使出了拳劲，少部分施加在枪杆上。

    “噗”

    粗壮的树干上，顿时被刺出一个孔洞，深达一指。

    破坏力还是很可观的。

    但李阳脸上无丝毫喜悦，反而皱眉，松开了手。

    再低头看大枪。

    枪尖还牢牢插在树干上，而枪身，却在不住的颤动，竟迟迟不见停止。

    那是刚才施加拳劲的关系。

    “看到了吗？你的拳劲，太散”李书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阳没说话，目光依旧注视着颤抖的枪身，伸出手，直接用手强行止住枪身颤抖，猛地一拔。

    “噗”

    再刺。

    “噗”

    “噗”

    ……李阳不断拔出，再刺入，反反复复就一招。

    是的，只有一招。

    刺击，是枪法中练习整劲最好最有效的一招，与其变着花样，用不同招式练习，不如只练这一招。

    这点李书文可没强调过，是李阳主动这么做。

    或许在李书文眼中，只练拳法套路，却不练器械套路的李阳有些另类，习武之人，就算有不擅长和擅长，也不能像李阳这般弃器械而独练拳。

    可在李阳眼中，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练拳，不是练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