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脏水已经泼了过来，二姨太刚想辩白，何璟晅的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袖角，二姨太便没有说话，便听到了耳边响起了何璟晅那平静而又稳定的声音。“五姨太你失去了孩子，我们大伙深表同情，你昨个下午就跟我娘在院子里闲话了那么几句家常，回到屋子里边肚子开始疼痛，待到今日你流产了也要怪到我娘头上。这样的逻辑还真是奇哉怪也……”

    “我还记得三年前就有百姓诅咒那位尹县令不得好死，而今那位尹县令终于倒台，莫非是那位百姓的诅咒终于在三年之后显灵了不成？而不是那位前来巡视的巡抚大人的功绩……”

    听到了这话，几位事不关已的姨娘表情都显得有些奇怪，看样子不过为了不在自家老爷跟前显得过于兴灾乐祸，这才强忍住罢了。这几位姨太太又何尝愿意看到五姨太这么个嚣张跋扈的小娘皮母凭子贵，而今怕是心里边都正拍手称快呢。

    五姨太张了张嘴，论嘴皮子功夫，她又哪里是在片场混迹多年的何大剧务的对手，只能继续撒泼哭道。“你们母子太欺负人了，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没降生，就落得骨肉分离，呜呜呜……老爷，您可要为妾身作主啊……”典型的要开启撒泼模式。

    五姨太显然一副要他们母子偿命的架势，何璟晅知道这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旦被赖上就撕不下来了，果不其然五姨太哭的越来越伤心，几度都呼吸困难，心情原本就很不好的何载旭阴沉着脸训斥何璟晅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何璟晅谦恭的道：“儿子只是实话实说，只怕五姨痛失孩儿，太过伤心而迁怒于人，冤枉了我娘罢了……我娘亲向来贤良淑德，不论是在府中还是在府外，可都向来贤德，不论是哪家官吏的太太，就没有不夸我娘亲是父亲您的贤内助的……”

    这些辩白由何璟晅来说自然比二姨太自己辩白好的多，这府中女人们的关系十分复杂，这个时候何璟晅如果不为二姨太说话，恐怕没有人会为她辩白，虽然他们是亲母子，但是何璟晅也是处处合理的为二姨太辩白。

    五姨太渐渐收起了哭声，怨毒的目光恶狠狠的瞪了何璟晅一眼，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指谪何璟晅这位老爷唯一的嫡子，只能继续咬着二姨太不放。“若不是你诅咒，我好好的成了形的孩子怎么会就这么突然没了……”

    她满脸凄惨的要何载旭还她一个公道，何载旭是个好官，他上任这些天非常的忙，审结了许多过去县令留下的冤假错案，只是现在要如何还五姨太一个公道？恐怕五姨太此刻最想要的结果就是杀了二姨太母子，当然不能够啊！

    若是如此，何璟晅一定跪地大喊六月飞雪吧！何况老爹虽然一根筋，但也不至于昏庸到那样的地步才是。

    何载旭唤了郎中进来，询问道：“五姨太即将足月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

    郎中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那位低泣不已的五姨太，这才缓缓地言道：“大人，老夫行医多年，特别擅长千金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何璟晅在心里暗暗想，以前看小说就知道，但凡对方问当讲不讲的时候，就是免责条款，我讲的事情会很严重，能不能承受是你自己的事情。

    果不其然，何载旭按套路回答道：“郎中您请讲……”

    郎中于是便说道：“以老夫多年行医经验来看，五姨太之说以会流产是中了毒……”

    何璟晅暗暗松了一口气，中毒，你们就去找下毒的凶手。

    五姨太顿时像是失心疯一样追问道：“谁对我下毒的。谁对我下毒的……”

    何载旭脸色不由得大变，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郎中你可要说实话，什么人敢对本官的五姨太下毒？！”他一生为人正直，他自然不允许在他的府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郎中面露难色，半晌这才犹豫地道：“在下觉得是慢性毒，一时还看不出个端倪！”

    何璟晅真是受不了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载旭自然要给这个看起来哭的要断气的五姨太一个交代，于是道：“还望郎中仔细给查查……”

    显然，已经上升到了命案的高度。

    何璟晅载心里暗暗骂道，这又不是在拍戏，还要渲染高潮嘛……

    何璟晅以他多年的职业敏感断定，接下来肯定会爆出什么惊人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这一幕的到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郎中便询问道：“这里有什么五姨太经常接触的东西吗？”

    丫鬟将五姨太平日用的东西一一递上，郎中接过检验之后都表示没有问题。

    丫鬟继续去妆台上取二姨太平时用的小机，靠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小机，上面的白玉送子观音顿时落地，碎了一地，送子观音下面的红色垫子也随着这送子观音一起落地。

    碎片戳碎了红垫子里面有些黑色的小颗粒从碎口滚落出来。

    五姨太训斥道：“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这是二姨太送我的白玉送子观音！”

    丫鬟吓的满面惊恐，忙蹲下去收拾碎片，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过来，郎中也走了过去，发现了那些送红色锦缎垫子里流露出来的小颗粒，他拿起一颗闻了闻，脸色浓重的道：“这是麝香子，孕妇闻多了会造成滑胎！”

    五姨太先是一愕，旋及便凄惨的嚎哭起来。“二姨太，你要命冲我来啊，干嘛要害我的孩子……我以为你好心送我送子观音，却不想这是要我的命啊！”

    二姨太的脸色不禁一白，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渐渐地阴冷了下来。“五妹你这是什么话？我这送子观音可是我当年的陪嫁的嫁妆。前些日子，你占了这间上房之后，到了我房里，见得我这件嫁妆，非要强取。”

    “我也是看在你现如今怀了老爷的子嗣的份上，才不得已之下送予了你，我给你的时候里面根本就没有麝香子这些东西，你切莫这么诬陷人！”还在二姨太有颗七窍玲珑心，随即平静下来据理力争。

    何璟晅看着眼前的局面，自然也明白了过来。这位五姨太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诬陷到二姨太了。

    五姨太仍然带着哭腔道：“老爷，她一直都要加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何载旭面色凝重，双目灼灼地在五姨太与二姨太之间游移不定，好半天，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阴沉地道：“璟晅，你送你娘回去……没什么事情就老实在府里待着……”

    虽然何载旭的话看似是针对二姨太，但是何璟晅也听的了味道，何载旭对于二姨太出手陷害五姨太之事，怕是有了些疑心，但也仅仅是有些疑心，想来他也并不相信自己的娘亲会加害五姨太。

    而此刻再留在此地也并没有什么好处，何璟晅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孩儿就先送我娘回去了……”

    说着便拉着二姨太出了五姨太的房间，外面的雨越发大了，何璟晅给二姨太撑伞一起往回走，雨声很大。

    二姨太的声音不是很清楚，“璟晅，你说你爹是不是不相信我……”

    何璟晅没有听清楚追问道：“娘，雨声太大了我听不出清楚，你再说一遍。”

    二姨太摇摇头没有说，天上像裂了一个口子一样，雨水倾倒下来。

    她的心似乎也像这天气一般，很郁闷，虽然知道这是五姨太设计的圈套。可是看到刚才何载旭没为她辩白一句，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虽然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年少时，总是会希望自己有个想念的人，而你想念的那个人也知道你在想念他……

    只是，时间久了，渐渐发现现实终究有那么多不完美，她不要求何璟晅奋发读书，他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回了房间，才发现何璟晅一直为二姨太撑伞，自己的大半身都已经湿透了，二姨太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就不知道给自己撑伞呢！”她自己倒是半点水星都没有沾上。

    何璟晅憨厚的一笑：“我皮糙肉厚的不怕淋的。”说着接过二姨太递过来的手帕擦脸上的雨滴。

    二姨太让他随她去内室，她去翻箱子，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套深紫色的缎子袍子，让何璟晅赶紧换上。

    待二姨太出去，何璟晅看着这袍子叠的很是认真，他换上之后居然刚刚合适。

    他出了卧室，二姨太望着他出神……何璟晅走过去在她眼前用手晃晃道：“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