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见弗拉基米尔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停下脚步，想看看它要干什么。

    成百上千只流浪猫们也像是预感到什么，在几十只支部长的带领下，重新集结，井然有序地排列成队伍——虽然不是特别整齐，但足以令张子安震惊。

    这些流浪猫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像一支初具雏形的军队，上千只猫没有一只乱跑乱叫，抬头凝视着弗拉基米尔，等待它的发言。

    “大家干得很好！打了一场大胜仗！掀翻了高高在上、欺压我们多时的刽子手！没有你们每一只猫的帮助，这场胜利绝不会来得这么轻松！”

    弗拉基米尔的目光从它们的脸上扫过。

    它们满脸泥泞，却斗志昂扬。

    “亲爱的流浪猫们，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们！你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无处安身，每天都在流浪中度过，被主人遗弃，甚至从一出生就是流浪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猫们受尽人类的宠爱，而你们却一无所有！”

    弗拉基米尔深情地说道。

    它的话语引起流浪猫们的共鸣，有的猫强忍着委屈低下头，有的猫心有甘地盯着天上的云朵，还有的猫则迷惑它为什么以后不再叫它们流浪猫。

    “你们虽然一无所有，但看看你们的周围，看看你们周围的同伴，你们拥有彼此，你们共享同一个信念，所有的流浪猫都是一个团结无私的大家庭，你们会把省下来的食物分给更需要的流浪猫，会把更安全的居所让给比你们弱小的流浪猫，会彼此关爱、彼此帮助，这比任何的锦衣玉食都更重要！”

    流浪猫们彼此互视，其中有些流浪猫以前为争地盘而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却如亲兄弟一样并肩而立，感受到彼此体温的温暖。

    弗拉基米尔深吸一口气，庄严地宣布道：“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流浪猫，而是无产喵！”

    张子安：“……”

    虽然只是换了一个称呼方式，但流浪猫们却群情激动，宛如重获新生，互相拥抱，彼此磨蹭。

    弗拉基米尔微笑地看着它们，等它们的情绪稍稍平复，又说道：“经过我的分析，我们受欺凌、受压迫的根本原因，是在于人类思想的落后与腐朽，很多人不肯承认我们是与他们同等的生命，肆意伤害我们、残杀我们的同类！”

    流浪猫们愤怒了，它的话勾起它们伤心的往事，流浪在外，哪只猫没有受过人类的欺负？无论是成年人还是熊孩子，经常手贱地拿石头扔它们、把它们从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地点赶走。

    弗拉基米尔的一只前爪紧握成拳，但是没有挥出去，而是高高举起，喊道：“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猫咪！”

    它铿锵有力的口号令流浪猫们沸腾了，它们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狂野与兴奋，尖叫不已，整个绿地成了狂欢的海洋。

    张子安听傻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弗拉基米尔喊出这句口号，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令他的耳膜都刺痛不已，而周围的鸟雀早已吓得远走高飞。

    原来，这才是“九宵猫吟惊天变”的真正意思，他此前以为是指的是猫神雕像，但一直有所怀疑，直到今天才明白。

    不仅如此，他突然感受到无数道扎人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

    很多远道而来的流浪猫没见过他，也不认识他，见他在场，自然会迁怒于他。

    他后背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鼻尖上也见汗，猫神雕像的惨状尚在眼前，难道他要成为下一个祭旗的了？早知道就不留下来看热闹了……

    弗拉基米尔语气一转，又说道：“这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但鉴于部分人类已经有所反省，还少数人拥有较高的思想觉悟，对我们抱有朴素的同情，不辞辛苦地为我们的解放事业而奔走呼号，比如站在你们中间的这个人类，因此胸怀天地、恩怨分明的你们肯定愿意给人类一个机会，对不对？”

    它的话触动了流浪猫们心中柔软的地方，它们被人类欺负过，但也被人类帮助过，有不少流浪猫被人类捡回家收养，还有很多人类虽然出于客观条件的限制无法全部收留它们，却每天自发买来猫粮喂食它们，让它们免于忍饥挨饿。

    盯着张子安的视线变得无比温柔，蹲坐在他旁边的流浪猫甚至还用猫爪拍拍他的鞋、蹭蹭他的裤子表示友好和感谢。

    “我们的解放之路还有很长，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但是我们的事业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这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弗拉基米尔振奋喵心地说道。

    流浪猫们重新安静下来，等待它的下一步指示。

    它再次环顾全场，宣布道：“你们都遴选出来的精英，为了更有效率地传达指令、更有力地保卫家园，我决定对我们的队伍进行改制。”

    “大橘！”它喊道。

    胖橘猫站出来。

    “我任命你为第一野喵军司令，主管东部战区！”

    张子安：“……”你们流浪猫真会玩！

    大橘把胸一挺，激动地退下。

    “软软，我任命你为第二野喵军司令，主管南部战区！”

    灰白软耳猫成竹在胸地受命。

    “小白，我任命你为第三野喵军司令，主管西部战区！”

    优雅的短毛白猫低头鞠躬。

    “至第四野喵军……”弗拉基米尔交替地望向缺耳黑猫与癞痢头，虽然一直是由缺耳黑猫负责北边，但缺耳黑猫性格温和，不喜欢战斗，需要其他猫来辅佐。

    于是弗拉基米尔宣布道：“阿缺担任第四野喵军司令，癞痢头担任副司令，主管北部战区！”

    它们两个互视一眼，点头受命。

    弗拉基米尔分派完任务，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既是荣誉，更是责任，你们一定要好好担负起来，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

    几位流浪猫首领齐刷刷地点头。

    “那么……”弗拉基米尔目光一转，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子安，“我也有一份重要的任务想要交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