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推对中国武术完全不了解，它刚才旁观老茶与埃米尔交手那一招半式，只觉得非常神奇，它们对力量的使用方式与西方战士那种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既华丽又诡奇，仿佛每一招都蕴藏了无数种后招，而猫身体的灵活优势令它们的武学水平远远超过了人类的极限，法推的眼睛甚至都有些跟不上它们的动作。

    不过，法推的悟性很强，也许是野外狩猎经验丰富的原因，它竟然从老茶和埃米尔的招式中找到了一些动物的影子，似乎这些招式是人类模仿动物的动作然后加以改良而得来的，包括猫、蛇、狮子、鹰等各种猛兽，这可就是法推最擅长的领域了。

    自从在那座名为圣弗朗西斯科的城市里出现以来，法推注意到这已经不是它原来的那个时代了，各方面都相差甚远，其中一个方面就是野外，这个时代的野外非常荒凉，而它那个时代的野外充满危险，各种猛兽在黑夜中徘徊，甚至包括一些现代已经悄悄灭绝的猛兽，连它都要夹起尾巴作狼，还有山贼强盗啸聚山林烧杀掳掠无恶不做。

    法推与各种猛兽都交过手，所以一眼就看出中国武术里那些动物的影子，初步拟定了对策，却万万没想到米埃扎竟然采取两败俱伤的方式冲上来与它战斗，用的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村夫抱摔、抓挠、撕咬、王八拳之类的粗鲁路数，简直令法推大跌眼镜！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法推猝不及防之下，身体挨了好几下，被抓出几道血痕，仗着体型和体重优势，暂时还能撑得住。

    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法推连连后退，避免被对方抱住，因为一旦它们两个抱在一起，再精巧的招式也不管用了，那接下来就只能本能地互相咬脖子，看谁先把谁咬死。

    法推不知道米埃扎为什么会选用这种策略，因为比赛咬脖子的话，肯定是法推占有绝对的优势，无论是牙齿的长度、锋利度还是咬合力，它绝对不会输给一只猫，它有信心先把敌人咬死。

    当然，在敌人的反咬下，它自己也会受伤，但不会到致死的程度。

    正因为太容易了，它反而心存疑虑，为什么米埃扎会选用这种自杀式的攻击行为？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它宁可处于被动挨打的劣势。

    还没与张子安相遇的时候，它率领狼群与猫群对峙时，就深感对方的狡猾，所以多留了个心眼。

    “你就这么点儿本事吗？你的主人只教会了你这么点儿东西？还是说你打算像你那个没出息的主人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把生命耗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最后像一条老狗一样悲惨地死去？”米埃扎一边用物理攻击，一边用言语攻击，试图激怒法推，正如它之前激怒菲娜的套路。

    法推的身世和经历与菲娜不同，造成的性格也与菲娜不同，它没有菲娜的高傲，对主人的感情不像是菲娜那种依恋，而更像是……道友，所以米埃扎的言语对法推无效，而它主人光辉而伟大的一生早已盖棺定论，一只异教猫的诋毁无足轻重。

    了却教庭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道路，并且一生为之坚守，生前追随者甚多，死后得到更广泛的承认，就连他的敌人也承认他是一个无可指摘的圣人，一个接近完人的人，甚至时至今日还有一座繁华的超级城市以他的名字来命名……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呢？

    由于年代太早资料匮乏，菲娜的主人饱受争议，因此菲娜对诋毁她的言论非常敏感，眼里容不下沙子，但法推不一样，它的主人……不，它的兄弟，是无可争议的圣人！

    法推突然想通了，它想起那些死而复生的怪猫，如果那些猫是因为米埃扎的力量而复生，那作为源头的米埃扎，很可能同样拥有复生的能力！

    一切都说得通了，为什么米埃扎会采取这种以命换命的粗暴作战方式……因为它可以复生，法推却不行。

    法推与菲娜和弗拉基米尔不一样，它知道在两千年前曾经有一个人死而复生，因此很自然地接受了死而复生的可能性。

    想明白因果的法推更加警惕地不让米埃扎近身，但要如何击败对方，它依然毫无头绪。

    犬科动物的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面对猫科动物有先天的劣势，成为精灵之后也不会抹平这道鸿沟，面对敌人真正意义上不要命的疯狂攻击，法推躲不过所有攻击，只能且战且退，身上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这样的消耗战继续拖下去，它同样必败无疑。

    “我的兄弟，请给我力量，助我战胜恶魔！”

    它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虔诚地祈祷。

    “忘掉你的信仰吧！你的信仰不能保护你！”米埃扎狂笑，加紧攻势，试图干扰它的祈祷。

    法推不为所动，它曾经接受过更严酷的考验，敌人的攻讦不会令它分心，祈祷一旦开始，不达目的就不会停下。

    它更加高声地祈祷，目光仿佛穿透漆黑的夜空与污秽的乌云，看到了天上的他。

    “恶魔会以各种面貌出现，有时是人，有时是非人，战胜它们的最好方式就是个人牺牲和不懈努力！”

    “我的兄弟！在我需要的时候，请给我力量！你是我的庇护所、我的力量，我无所畏惧，因为你与我同在！”

    法推的祈祷似乎无济于事，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流的血也越来越多，但它依然在祈祷，像烛火一样燃烧自己的生命。

    鲜血从它的后背流下，从它的四肢淌落，流经它的左肋与四足，在地上留下点点血渍。

    左肋与四足上，那五道原本是淡红色不起眼的伤痕，染上鲜血之后变得异常鲜明，这五处位置明明没有受伤，却仿佛也要涌出鲜血。

    个人牺牲与不懈努力，是赢得神青睐的唯一途径，这是神对人的试炼，否则无以证明自己的虔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