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纵兵卷中:鹰章 第九十一章 扶汉覆汉
如果有得选,燕北更愿意和公路兄弟好好商讨一下,把蓟侯换做襄平侯。从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奴隶家族翻身成为广袤幽州的实际统治者,这本身就是那些列传中才会出现的故事,如果能够让当初的那个穷小子封侯家乡,相比袁公路会收到燕北对他远胜如今的感激。
不过燕北是断然不会提出如此冒昧的要求,袁公路抢了马日磾的朝廷节杖来幽州封官,本就是一件只可意会的事,若燕北再与袁术商讨,便将大家合力想要塑造出的合理合法完全破坏,成为儿戏。
尽管在许多人看来,幽州牧燕北的这个蓟县侯本就如同儿戏。
蓟县有民四万余口,放在桓灵二帝在世是,这便是名正言顺的万户侯,男儿一生难以企及的巅峰,单凭这个爵位,在那个时代便足够让人名垂青史。
但是现在?
万户的食邑?燕北看不上;所谓的伪爵位?旁人亦未必看得上。
若袁术只给燕北这么一个蓟县侯,只怕前些日子燕北会直接向袁涣掀了案几。所幸,公路兄长还是明白燕北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南方诸侯承认燕北这个州中推举的幽州牧,才是最重要的,远超过什么狗屁蓟县侯。
爵位并非朝廷封赏,哪怕是从前的董卓、后来的王允,或是李傕郭汜送来诏书,都会让燕北大加欣喜。不过谁让这矫诏是袁公路送来的呢?燕北在袁涣走后便将侯爵印信与矫诏一同当着一众幕僚的面丢进武库,和那些损坏待渔阳铁监休整的兵甲放在一起。
“不过伪爵罢了。”
燕北说起这封旁人羡慕不已的矫诏时满不在乎,仿佛丢进武库封存的不过是一纸空文般,旋即便洋溢出满面的笑容对州府众人张开双臂朗声笑道:“泉州的一船兵甲卸下了,北军五校的制式甲胄,帝乡铁监匠造,诸君可愿遂燕某去看看?”
众人莞尔,显然他们推举出的州牧对于兵甲器械的喜爱,远超蓟县侯。
不过想来也是,如今的侯爵就算是朝廷颁发的对各路诸侯也都已失去吸引力。礼崩乐坏的时代,旧有贵族在乱世中的生存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仅剩朝堂间的影响力仍旧苟延残喘;当秩序崩坏,各地豪强反倒在短短几年中于各地州郡形成掌握话语权的新贵,只是谁都不知晓这样的局面还能存在多久,亦不知将来一切平定又会是何般模样。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天下能够平定,但是天下总归是会重新平定的。
一代人不够,两代人。
三代之后,就能稳定下来。
无论如何,燕北现在再被人称作诸侯,终于不用感到心虚,因为他燕氏三代无官爵的空档,如今终于被填上了一个伪爵。
矫诏封存武库不过是做给属下看的,毕竟如今麾下治政最优秀的贤才荀悦便是当之无愧的汉朝忠志之士,他若将明知是矫诏的封爵看得太重,怕是会寒了属下的心;可当他跨坐马上随着清脆的鸾铃声前往城外接收兵甲顺带视察自己的食邑蓟县时,心里的小尾巴已经快翘到天上去。
再没有比这更舒心的事了!
“光宗耀祖啊!”
一不留神,燕北将心底里的话秃噜出来,身侧策马缓缓踱步的荀悦失神问道:“将军说什么?”
“啊?燕某说话了吗?哦,仲豫先生……你看典君的部下,也就是燕某的亲卫军。”燕北挤挤眼睛,回首指向前后列队的步卒亲卫,带着点狡黠笑意与骄傲,十分认真地说道:“等他们穿上这些帝乡铁监匠造的北军甲胄,瞧瞧……燕某像不像十几年前的大汉将军!”
梆梆两声,燕北的拳头轻捶在胸口的赤纹甲上,震得胸前提溜下来坠着玉环的红丝穗荡起清脆。不等荀悦说话,燕北便已接着说道:“燕某就带他们,把邺城从公孙瓒手里夺回来还给韩文节,到时派人去长安请陛下迁都,把都城安在邺县!”
“将军此话当真?”
荀悦满腹狐疑地望向燕北,却见燕北在马背上坦然地摊开两手,无奈地看着荀悦说道:“打下冀州,奉迎皇帝。除了这样,燕某并不知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尽早结束动乱与战争。”
说来有趣,尽管燕北手下大多出身草寇、马匪、黄巾余党,天下安稳时期他们造反热火朝天。可到如今天下真成乱世,幽州燕北一系人马,从上至下还真没谁想要推翻汉朝。
东北西北,一个样儿。汉朝余威尚在时,他们这些穷苦人各个操刀造反,为的不过是让日子过得下去罢了。现在幽州的燕北一派成了幽州的当家人;凉州的韩遂马腾,也都被奉为凉州大人……他们拥护汉朝还来不及,谁还造反啊!
退一万步讲,燕北只注重实际。
“谁掌握朝廷,谁便是正统,至少如今天底下没几个人去打李傕郭汜。反倒是我们这些当初一同讨董的将军、太守,在关东争得你死我活,无一处不燃战火。”燕北歪着脑袋无奈地对荀悦问道:“仲豫先生觉得,燕某能独力对抗袁本初、曹孟德、刘玄德、陶恭祖、袁公路吗?”
荀悦楞了一下,看起来这位受了伪爵的镇北将军,对夺取邺城之后的局势看得很清楚。
“那接到陛下之后,将军又当如何自处?”尽管荀悦一直以来的出发点都是尊崇朝廷,甚至帮助燕北也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兴复汉室,但真到了将这一步摊开在大局提上日程时,反倒令荀悦必须为燕北考虑,这个颍川长者有些艰难地说道:“陛下与百官至邺城,对将军的事务,会多有掣肘……这,将军不会不知晓吧?”
言谈间,马队便已行至城门。
“那是先生要担心的事情,燕某不管治政,只要百官不插手燕某的兵马,治政的事某亦不会多说。”话虽如此,燕北心里还是有些没有表现出来的不悦,扬起马鞭指着远处运送兵甲的车仗,朗声笑道:“这件事今后再说,先看看袁公路送给我们的兵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