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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纵兵卷中:鹰章 第二百零一章 会水

    甘宁并没有那么大的号召力能带走全城近万守军,愿意随他离城南走的只有三千余众,经由水道暗河与城南出城。速度很快,当甘宁牵着束缚苏飞的骏马出城里,愿意随他南走的军士已经在城外布好用于防御骑兵的战阵,显出极高的军士战力,令甘宁愕然。

    不过很快他就不对此感到惊讶了……就在城南,目光越过护城河与己方步弩围成阵线之外,田野间到处是结成松散攻击阵形的凉州兵,粗略望去,漫山遍野。

    张绣策马立于矮坡,垂目望向不远处的蔡阳,隔着重重军阵与护城河,望见城门那个罕见策马头插翎羽的荆州将官,暗道:那个就是突我营地的甘宁吧?

    视野开阔,想要看出谁是一支军队的将领并不困难。在他出现之前荆州兵匆匆结阵却四下慌乱,出现之后却迅速稳定住军心,若说那人不是极有威望的将领,张绣是不信的。

    “摇旗,告知诸军,敌将不动我等便拖着不要进攻。若敌南行,便轮番冲击,凿穿他们!”

    荆州兵背靠护城河与吊桥结出阵线,是张绣刻意为之,不过他并不想进攻这样的龟壳阵势。这是背水一战的模样,打仗讲究打活不打死,若不给敌军留下活路,便不会有逃卒也不容易溃败,不溃败,傻子才用骑兵打步弩。

    骑兵杀的就是溃兵。

    所谓的古代军队承受战损,其实并非绝对,若是退无可退,自然人人死战,没有足够攻城手段又刻意围城不留活路的情况下将军带兵在城中吃人都要守城的也不少见。而在野战当中,大多数战损都是敌将刻意为之,这也就是孙子所言的攻心为上。

    张绣要用‘势’来压荆州兵,用大势、用兵势。所谓大势,是度辽军已攻陷大半城池,城中守军虽负隅顽抗却无路可逃,最后只有投降或死在城中一途,当守军死完,城外这支想要逃出蔡阳的荆州兵便是腹背受敌的结果……比背水一战更坏;所谓兵势,则是以骑兵环伺却不进攻他们摆下的防守阵势,呼吸之间,即将败亡的压力与时俱增。

    张绣知道,甘宁也知道。

    他在进退维谷之间,即便出城前他考虑过城外必然有凉州骑兵,却没想到荆州兵马会被敌军吓在吊桥不敢动弹,现在不能进,前进只要阵势一乱便会引来凉州骑兵无穷尽的追击;而不动更不行,那是坐以待毙的取死之道。

    退回去?退回城郭便别想再继续作战,此时低头,军士本已低落的士气便要再矮上三分。

    “兴霸,退,退回城池。军士不敢前行,前行必败。”

    马上的苏飞虽被缚着,却也能看清战场的局势,若凉州兵此时突击狭路相逢之下倒还有些取胜可能,但凉州兵不动……显然有备而来。

    苏飞所说的前行必败,并非是说他们以步弩在战阵上打不过凉州骑兵。世人皆言凉州铁骑勇冠天下,那是因为在过去的战争中凉州骑兵往往是战场上最出彩的军队,但单纯的凉州骑兵并不可怕。关西之兵晓习矛戈,才是凉州诸侯强大的基础,而骑兵之所以传名并非是说他们在哪次战斗中独力击垮敌军,而是在凶猛剽悍的凉州步兵击溃敌军后,骑兵凭借快马利弓追杀最多的溃兵。

    汉家以步弩击北虏数百年,早已有一套对抗骑兵行之有效的战阵,苏飞真正担心的不是他们向前会难以击败凉州骑兵,而是担心,前行之后凉州兵袭扰而不进攻,部下一旦出现溃兵敌军也不追击……这仗就输了。

    “苏将军,此时若以乱阵引凉州兵进攻,以此取一小胜,可行?”甘宁说罢也不等苏飞回话,自顾自策马前驱道:“姑且一试!”

    苏飞拒绝的话都到嘴边,现在故意变乱阵,只怕会以假当真士卒便真散了。可看着甘宁的背影他却说不出来,至少这个投身过益州叛乱、被黄祖强截下船队的水贼头目是真心实意想要带着军卒活下去。时至此刻,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如果没有,姑且一试又有何妨?

    只不过,太难了。甘宁带出来的这些军队,皆无与燕军死战之心,荆州真正的好儿郎如今都在蔡阳城里舍身杀敌,哪里是这些逃出来的孬种可比的?就算他们不是脑中,追随甘宁这三千之众囊括四个校尉部的兵却没有任何一个校尉,将不识兵兵不识得将,又如何调动呢?

    “诸位,如今凉州兵截断我军去路,若留在此处无异坐以待毙,前驱若我军阵势不乱,敌军必不敢进攻而以袭扰。一旦诸君少有溃败之意,敌军便大部袭上,诚危急之时,我等已无处可逃。”甘宁说着丧气话动作却无比激昂,抬手大拇指向着自己道:“甘某过去是号为锦帆,在大江上兴风浪,不进则退,稍有差池船毁人亡。如今北面,有燕氏数万大军,无处可逃;东西两面乃度辽军主攻之地,逃过围城,还有豫州的赵国兵、邓县的围城军,坚壁清野,百姓早已向北向南逃遁,几十里上百里都无吃食,即便逃出去也会饿死,但是向南,只有这些凉州兵!”

    “世人皆云凉州兵勇,甘某前夜才率三百骑冲翻营地踹了寨门,夺其度辽大纛而还,凉州兵……不过泛泛之辈。”甘宁说着便笑了,振臂高呼道:“沔水据此不过十里,河上有八百锦帆严阵以待,数十条船可供大军南渡,到时于南岸阻敌,诸君皆有活路,如何?”

    士卒听甘宁一番话,各个交头接耳,垂败的脸上再度浮起求生之意,这才稍稍恢复士气。无论如何,若沔水有水贼船只接应,杀出一条血路倒未必有多难,至少活下来变得简单许多。并没有谁指望全军都能活下来,他们要的只是一条可能活下来的生路罢了。

    借此时机,甘宁向诸军侯传令,告知欲先行乱阵待敌军突击再快速结阵的想法,再有这些军侯、屯将回去告知左右。

    别说那些军卒,就连苏飞都感到惊喜,对甘宁问道:“果真在沔水召集了旧部?”

    甘宁笑了,看着数百步外好似狼群松散的凉州骑兵,缓缓摇头,道:“没有船,但我会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