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比赛结束。

    “恭喜！恭喜晋级的球队，恭喜他们进入下一轮！！！”

    属于一支球队的赛季，结束了。

    俄克拉荷马能源球馆，彩带飞舞。

    雷霆队官方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晋级庆祝音乐响起，在这座偌大的球馆里来回回响。

    这音乐从季后赛第一轮开始前，对阵双方轮次决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在雷霆官方看来，比赛应该会在四场之内结束，国王队绝对不可能在雷霆强大的攻防优势之下，翻起什么浪花来。哪怕再保守的球评人，都认为这一轮系列赛，最多只会打到五场，雷霆四比一晋级而已。

    但这早就应该响起的音乐，却晚了三场比赛，才在俄克拉荷马的上空飘扬。

    系列赛，整整打了七场。

    “恭喜雷霆队！恭喜他们晋级季后赛第二轮，成为东西部首轮比赛之中，最后一个晋级分区半决赛的球队！”

    史密斯还在尽职尽责的播报着，作为一名解说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不偏不倚的播报比赛。哪怕偶尔对场上正在对抗的两支球队，有自己的判断和喜好，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这一点，不只是史密斯，看起来口无遮拦的巴克利，当然也能做到。

    两人时不时在屏幕中撕逼，各自支持自己所喜欢的球队的场景，不过是电视台方面为了提高收视率和话题度，而演的一场戏而已。

    但这一次，两位解说，却打心底里觉得，应该晋级的，是另一支球队。

    “嗯……恭喜雷霆，恭喜雷霆三少，恭喜杜兰特、维斯布鲁克、詹姆斯哈登，恭喜系列赛中更好的那支球队，晋级下一轮！……FXXK……”

    巴克利口中说着客套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那不耐烦的神情，早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还有你身为一个解说员，能不能不要在镜头前出口成脏啊喂……！

    “很可惜啊，国王队……”

    说完客套话，史密斯也忍不住了，看着球场上球员们相互握手拥抱，长叹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极为罕见的，向来话语不断妙语连珠的T台二人组，居然面对着镜头，同时沉默着。

    雷霆队晋级了，但雷霆主场，却没有显现出多么惊人的热情来。

    雷霆球员们的表情如常，甚至其中几人的表情，还有一丝如梦初醒的感觉。

    仿佛晋级的不是他们，而是对手，又或者这次晋级，只不过是因为受到上帝眷顾才能成功，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似的。

    尤其是詹姆斯哈登，几乎是机械式的和一名名国王球员握手，嘴上说着“GOOD-GAME”之类的话，双眼，却十分的茫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是我们晋级，为什么不是他们呢？

    第一次，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好胜心极强的哈登，居然产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于一名职业运动员来说，简直可以被定义为是“大逆不道”。

    可现在，此时此刻，詹姆斯哈登，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打的好，你们更厉害。”

    眼前，埃文斯摆着一张臭脸，和哈登拥抱过后点点头，眼神之中是满满的不甘。

    “不，其实……”

    是你们更强。

    哈登很想要这么说，但却说不出口。

    到底谁更强，比赛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进入加时赛之后，国王队超速行驶了一整年的油箱，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燃料。

    埃文斯和考辛斯，国王内外线的两大支柱，在加时赛中终于开始失准。对抗下的上篮袭篮不中，倒还情有可原。但一些势在必得的空位出手也不中，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话说回来，哈登觉得，这也不能怪他们两个。

    埃文斯再强，也不过是和自己同届的新秀，比自己还低了一个顺位。

    考辛斯再厉害，也才是二年级生，让他在季后赛第七场生死战的加时赛里，一个人CARRY全场，继续带队争胜，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最关键的是……

    “加时赛的最后两分钟，雷霆队可以肆无忌惮的包夹埃文斯和考辛斯，因为国王外线，根本就投不进球啊……！”

    媒体席上，有记者叹气道：“毕竟经验不足，能力也有限，这种时候指望加西亚、索顿他们，果然不现实，唉……”

    说着，这记者看向了国王替补席。

    一个人，就坐在替补席中间的座位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头上盖着一块毛巾，一言不发。

    双方球员的互动还在继续，已经接近尾声，现场雷霆球迷们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全都是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算是开始为主队的晋级庆祝了。

    唯独这个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球场中央的地板，丝毫没有要起身去和对手握手的意思。

    “就是可惜了他，一整场超神发挥的努力啊……！”

    顾羽。

    “顾羽……”

    小郁看着顾羽这幅样子，心都要碎了，伸手捂住口鼻，一时间居然有些鼻头发酸。

    真的好可惜。

    最后时刻，真的是好可惜啊……！

    “你的球队很厉害。”

    双方主教练也走到了技术台边，伸出手来，相互握在了一起。

    “凯文、拉塞尔、詹姆斯、塞尔吉，这个核心阵容太可怕了，天赋、即战力、身体、技术，样样都有，我们输的不冤。”

    韦斯特法尔风度十足，但话说到这儿，却是一个急转弯，声音略微往下沉了一点道：“最后时刻的‘战术’也很精彩，针对我们的核心球员进行另一个次元的打击……想法很独特，受教了。”

    “我……”

    布鲁克斯被韦斯特法尔这一番话说的很是尴尬，脸刷一下就红了，嘴巴张了张，半句话都没说出来，韦斯特法尔已经转身直接走开。

    成王败寇，本就是竞技场上的真理。

    只要赢了，那么什么手段、过程之类的事情，就根本无所谓。

    历史只会记住胜利者，昂首走出战场的姿态，不会去复习，他到底是如何获胜的，其中又有没有什么不那么光彩的细节。

    这想法没错，这种看法也没错，整个NBA之中，从球员到教练，再到管理层，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偶尔也有那么几个风度翩翩、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会在心中感觉到不爽。但指令来了，胜利近在咫尺，真正能够做到什么脏水都不沾，也相当困难。

    况且，雷霆队刚才所用的战术，根本称不上什么脏不脏的，只是合理利用规则……以及那一丁点的主场优势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布鲁克斯愣在原地，看着韦斯特法尔逐渐远离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

    刚才我的所作所为，我的指令，真的……不好吗？

    可是不那么做的话……

    “詹姆斯。”

    布鲁克斯还在场边，进行着自己的头脑风暴，场上，雷霆球员们，已经和国王其余球员都互动完了。

    杜兰特走到哈登身边，双眼看着国王替补席，看着国王从球员到教练，都围着一个人站着，一言不发的场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对哈登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一下？”

    “这……不好吧？”

    哈登哪里知道答案？但他本能的觉得，杜兰特过去还行，自己这个时候过去的话，说不定会被这个炸药桶直接轰成渣渣。

    “艹，敢做还不敢当了？？”

    维斯布鲁克的声音响起：“比赛归比赛，我们赢了就是赢了，结果不能改变，大家都没话说。但是现在比赛结束了，我们做了什么我们自己心里清楚，该表个态总得上去和人家表个态吧？？难道就这么干站着等人走，以后见面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了？？”

    “我……”

    “尤其是你！”

    不等哈登说完，维斯布鲁克伸手狠狠的在三弟背上拍了一巴掌道：“执行者是你，我和凯文不过去都没关系，你必须给我过去！”

    “可是我……”

    哈登还在犹豫不决，眼前不远处，顾羽，站起了身。

    “小鬼头……！”

    韦斯特法尔喊了一嗓子，上前一把搭住顾羽的肩膀，几乎是生拽着把爱将拉向了球员通道，在顾羽耳边道：“走了走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们回去复盘，明年，遇佛杀佛！”

    “……就是就是！表哥我们回去好好修炼，明年名镇四海！”

    “今年夏天我一定苦练投篮，明年你们随便丢锅，我全都接得住！”

    “表哥来来来，晚上能不能教我你那个背后运球的动作？看起来好风骚好带感好棒棒啊！哈哈哈！”

    “表哥……”

    国王球员们也都心领神会，第一时间上前，把顾羽团团围住，一路走出球场，一路哈拉着各种鬼扯，想要转移话题，不让顾羽继续去想自己的“那个”动作。

    “……你看你看！人都走了！来不及了！艹！”

    维斯布鲁克摇摇头，深深的看了哈登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身走开。

    杜兰特也伸手拍了拍哈登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昏暗的球员通道里，顾羽被队友们簇拥着越走越远，即将离开哈登的视线。

    就在这一瞬间，哈登的心中，一股别样的情绪，轰然涌了上来。

    “……顾！”

    突兀的喊声响起，本就不算吵闹的能源球馆，骤然安静了下来。

    顾羽，脚步一顿。

    “好球！”

    哈登只觉得鼻子酸的很，咬着牙大声道：“你那个动作是好球，没有犯规！是我，是我假装倒地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