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面墙是源魔力场扫描仪修正过后的影像，实际的样子并不是如此。比如正在用天使和恶魔魔鬼的灵魂血肉“焊接”的无尽长廊，其实就是这面墙上的一条裂缝，而且是立体的。

    如果视觉能穿透扭曲空间，那么看到的并不是一面墙，而是漫天星辰，如银河般浩瀚。

    “要从这里攻上去，就算把归队堡和活死人堡要塞化，再加上完工后的埃隆盖特要塞，加一起全填进去也不够啊。”

    从扫描仪上看到各类数据，甘比特咂着嘴说：“如果是魔法粒子炸弹的话，再大当量也不管用，天堂山的神力能级无限接近十五级。”

    芬恩附和：“魔法粒子炸弹的能级最多能到十四级，还是理论上的，得堆叠相当于上万颗相当于半神的十级元素核晶，再加上同等数量级别的控制核晶，有这么多资源又何必做成炸弹，效费比太差。”

    奇丽也暂时丢开了罗姆罗斯那边的事情，专注到这个第二战场的具体战略上。

    赤联的电磁炮和冲击炮威力虽然不小，适用性很强，广泛装备在从单兵、战车、战机、战舰乃至要塞等各个单位上，还有强大的观瞄、制导和智能控制系统支撑，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能级不够。

    所谓“能级”，就是能对多高级别的目标造成有效伤害。

    过去战争只限于主位面，用三级法术堆叠就能有效伤害到传奇，这个问题还不突出。

    等战争扩展到内层位面，基础法则的强化也削弱了这个指标的重要性。

    到战争晋升到神战层面，凡人必须向神祇发起攻击时，这个指标的意义就凸显出来。

    哪怕是赤联还在设计中的一二零零、二四零零毫米的电磁炮，以及九九级别的冲击炮，能级最多也就到十三级，也就是能对中等神祇本体造成有效伤害。

    注意，这只是说能破防，不是说有了这个能级就能重创乃至消灭对方了。

    能级相当于防御级别，决定目标有多强大的指标里，HP更重要。

    眼前这面墙是超越了神祇力量的世界奇观，无限接近十五级。别说彻底摧毁，就只是打破一个口子，也不是现有武器能做到的。

    就像旧时代的防护结界，用一级小火球去轰三级结界，哪怕每秒一万发也轰不破。除非这些小火球经过精确控制，实现了叠加效应，堆叠出三级大火球的能级，同时还有足够能量消耗掉结界的HP。

    赤联现在装备的四二五和八百毫米电磁炮，能级只有十级和十一级，七九级冲击炮勉强接近十二级，面对这面墙，就像是步枪机枪对几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墙。

    理论上说，堆上几百艘战舰密集轰击，有可能在某些点堆叠出十四级的能级。可这里是世界最深处，另有一套空间法则，根本挤不进这么庞大的舰队。

    唯一有效的战术，就是让赤红诸神亲身上阵，充当突击队员。

    但这不符合赤联攻打天堂山的根本战略，而且这么做，赤红诸神必然会损失惨重。所以这个战术仅仅只是作为底牌，就跟小红控制赤红神国直接撞天堂山一样，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上。

    根本战略还是发展凡人能用的武器，目前来看，魔法粒子炸弹是比较现实的选择。

    赤联从海瑟薇那里获得了魔法粒子炸弹的核心技术，由于力量底层机制不同，赤联无法直接运用这项技术。但通过虚灵模拟，还是绕开了这么门槛，付出的代价是必须加装控制虚灵，由此威力稍弱，成本也大幅上升。

    不过粒子炸弹仍然是赤联武器库中爆发力和破坏效果最强，并且可控的武器。相比之下，力场节点炸弹和空间晶格炸弹，其实也就是过载失控的节点炉和晶格炉乃至传送门，它们的威力更大，但前者会严重干扰源魔力场，后者更会造成威胁传送的亚空间风暴，而且即便都用仿泰克枢核激发，可控性也远不如粒子炸弹。

    “不能这么算……”

    坐镇银月之心的威尔森说：“这面墙不是还没完工吗？无尽长廊就是正在焊接的焊缝，只要尽快动手，替代恶魔和魔鬼，挤进焊缝里，就没有必要轰塌整面墙。”

    “如果可以的话，让埃隆盖特要塞挤进去，应该有效吧。”

    甘比特不服：“的确不能这么算，小卡尔，这里不是外层位面，是内层位面。不管塞什么，都像是在挖地道攻城。”

    “这面墙不只是用来封堵内层位面的，还会覆盖到费恩世界所有位面，重新编织超凡力量循环。”

    “秩序女神的天使在墙上，我们在墙下，天使们拥有可怕的势能差，这跟银月之心在外层位面进攻天堂山是不一样的。”

    “真把要塞挪过去了，恐怕几下就会被神力洪流轰碎。你看看突击队员拍到的战斗影像，天使丢出一根神力长矛的效果，都快赶上我们的四二五电磁炮和五九级冲击炮了。”

    威尔森挠头：“好吧，我不太了解下面的情况，另外……”

    他呲牙说：“再叫我小卡尔，当心我叫你黑羊！”

    奇丽也在沉思，埃隆盖特要塞当然不能用来塞焊缝，归队堡和活死人堡也一样。赤联得依托这三个据点稳定地狱位面，阻隔天堂山与内层位面。

    但就算不需要轰击这面墙，也必须有能威胁到这面墙的武器。

    谁也不知道秩序女神用来创造永恒秩序的引擎到底是祂的神座，还是这面墙。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谨慎原则，这面墙必须列为与秩序神座同等重要的目标。

    这样的武器必然庞大，加上能源、控制和各类设施，跟要塞也差不多了。

    不过甘比特也说得对，这里跟从外层位面进攻天堂山完全不一样。

    银月之心只需要冲破混沌云海，就能威胁到天堂山，那里并不存在多强的势能差。

    而在这里，要把一座要塞挤进长廊里，就是对方的活靶子。借助内外层位面的势能差，秩序女神会很轻易的摧毁要塞。

    所以，既要保证威胁到这面墙，又能在对方的攻击下安全的发起攻击，这是两个自相矛盾的要求。

    有什么办法或者武器，将这两个要求统一起来呢。

    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念头，奇丽马上呼叫薇姬。

    “加速器！？”

    薇姬兴高采烈的说：“进展很顺利啊！”

    “小红姐的底细……哦哦，我是说神力底层的解析结果非常令人振奋！”

    “已经有十八个研究所全体动员了，好几千研究员围着小红姐大干快上！”

    喂喂你到底是薇姬还是菲妮啊！

    “研究员们都觉得时间不够用，已经开始实行三十小时工作制。”

    奇丽一听就急了，每周三十个小时，这是努力工作的姿态吗？

    薇姬纠正：“每天三十个小时……”

    这是怎么来的！？

    “法瑞尔和灵吸怪搞出了时间加速头盔……”

    “露丝雅过来启动了分时并行思维模式，每个研究员同时接入几个进程，并行思考几个问题。”

    “去掉时间加速思维也被放慢的损耗，还有并行思考的分时控制消耗，算下来工作效率能提升一半！”

    “每天只需要工作二十个小时，就能达到三十个小时的成效。”

    奇丽咋舌，这不是超频么？还是直接超一半，不怕爆头么？

    薇姬拍胸脯：“放心，泰雅主持的健康公社专门分出了脑健康这条分支，全力照料研究员。”

    太阳小红蹦了出来：“我的健康呢？我现在是零零七啊！”

    “而且我还不只是脑健康的问题，每天都做成百上千的试验项目，连我的盲肠都过劳了！”

    “奇丽！我要休假！”

    奇丽没理会她，跟薇姬说到了自己的构想：“原本以为内层位面这边的攻击只是第二战场，现在看来，这里的战斗，意义可能比第一战场还要重大，那面墙无论如何都要摧毁。”

    “短时间里，如果我们搞不出有效的武器，我觉得有必要做备选方案的准备。”

    “备选方案就是……”

    薇姬抽了口凉气，下意识的嚷道：“不行！那是我们手头上最接近费恩世界……不，甚至是多元宇宙力量底层的东西！”

    奇丽摇头说：“等这面墙砌好了，费恩世界的超凡力量循环就会被重新编织。”

    “我们就算拿到了多元宇宙的力量核心，如果真有那东西的话，也没了有效的观测手段。”

    薇姬叹气：“好吧，我会跟卡琳一起做前置研究，拿出武器化的方案。”

    小红嚷嚷：“要把那玩意当炸弹？我的身体呢！？”

    “哦，我有身体了，但是你呢？”

    “啊，你其实也不需要……”

    “但我们承诺过谁的吧，到时候怎么办？”

    奇丽摊手：“凉拌，这是必要的牺牲，我相信凯恩跟阿特会理解的。”

    薇姬嘿嘿笑道：“其实我觉得，他们对分开的渴求也不是那么强烈。”

    搞定这事，既然提到了凯恩，奇丽就顺便查看了下曙光之星那边的报告。

    “海瑟薇有所异动，猜测发现了跟精灵海军有关的踪迹。”

    克雷默的观察很细致，就是凯恩在抱怨有可能被海瑟薇丢在曙光之星当没用的陈列品。

    “陈列品还是好的，更大可能是替死的炮灰。”

    奇丽这么想，对海瑟薇的品行不抱任何希望。

    赤联当然不会让凯恩和上千精锐蛮子去送死，克雷默和凯恩都有相应的绝密底牌，关键时刻会派上用场。

    各方面事情都料理妥当，在小红成为太阳女神后的第七天，奇丽离开埃隆盖特要塞，前往意志帝国首都特罗斯。

    这一次她是被迫而来，不仅带上了萨达尔，还有蕾塔娜，以及由一艘新出厂的古鲲加两艘雏鲲为核心组成的舰队。

    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连宴会都没举行，特罗斯城里，由魂像武士率领的帝国禁卫们封锁了街道，严厉禁止任何市民跟赤联人接触。不少准备欢迎“美神代言者”的民间组织，还被帝国提前取缔，首领和骨干都关进了监牢。

    两国关系的恶化，从罗姆罗斯留在曙光之星时就开始了。

    赤联已经从狼堡附近的空军基地撤走，北面紧靠内海，用来转运移民的基地也关闭了。整个帝国境内，除了代表团、帝都和几座大城市还保留着的冒险家昂莱服务站，以及之前军工技术贸易的技术和服务人员外，已经看不到几个赤联人。

    奇丽踏上特罗斯的土地，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寒意。

    情报局和曙光之星发回的消息显示，罗姆罗斯对整个帝国的控制日趋严密，动员能力令人咂舌。

    罗姆罗斯在海瑟薇那一路肩负的任务是提供近战突击力量，到现在他已经组织了三十个军团接近二十万人，送到了曙光之星进行整训。

    这些士兵全都是超凡者，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意志信徒或者生命信徒。圆钩报告说，罗姆罗斯正在这些士兵身上尝试融合暴政之神、生命女神以及战神这些神祇的力量，让他们进化为肉体更强、意志更坚韧、力量更稳固的“新人类”。

    克雷默和凯恩的报告也在侧面应证了这一点，他们说罗姆罗斯的军团士兵虽然还依赖蓝约提供机动工具和重型装备，但单兵装备和战斗方式已经有了自己的特色。他们纪律严密、协同完善、勇猛顽强、不惧牺牲，像是有思考能力的战斗傀儡。

    罗姆罗斯能切实掌控帝国，自然是跟前暴政教会，现意志教会紧密协作的结果，也跟他终于彻底消化了奥术师，还拉拢了新的生命女神有关。

    另一个变化也值得重视，商业神殿终于入驻意志帝国。虽然规模还很有限，不管是帝都还是其他城市，都开在冒险家昂莱服务站对门，但这证明了罗姆罗斯对自己以及整个帝国的道路，有了新的选择。

    所以，这一次的沟通是真正的交锋，奇丽能依赖的不是自己，而是背后的赤联。

    罗姆罗斯在皇宫偏厅接见了奇丽，面上还是很和善的，甚至能感应到真挚的喜悦。

    “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你，看看你真实的样子了。”

    罗姆罗斯淡淡笑着说：“之前在曙光之星上事情太多，心思太杂，没跟你好好谈谈就分开了，一直很遗憾。”

    奇丽深深叹息：“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我终究是你的导师，哪怕只是曾经的导师，也不该受到你这样的对待。”

    “我来这里见你是为了赤联，为了整个世界的大局，不是为了我们个人之间。”

    “所以，这些话，就没必要继续说了。”

    罗姆罗斯的身体在椅子里陷得更深，抹了把脸，似乎想把脸上的疲惫抹掉。

    他也叹道：“是啊，我们之间，不该变成这样的。”

    沉默了好一会，偏厅里沉寂无声。

    罗姆罗斯猛然昂首挺胸，似乎要从座位上拔起，直接射到奇丽身前。

    他的身体并没有，可一股无比混杂的力量却喷涌而出，化作隐约虚影，包裹住他，发出低沉咆哮。

    他像受伤的猛兽般，沉痛的说：“奇丽，你是不是做好了杀死我的准备？”

    “不是说现在，而是已经成为选项，准备在未来变成现实的可能？”

    “如果是的话，仅仅只是因为道路的分歧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