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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皮道人: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千年女妖 寂寂寥寥

    碧玉家小,

    寂寂寥寥。

    蛾眉紧皱芳心乱。

    一脱藩篱心似箭,匆匆还乡家已远。

    凄凄惨惨,

    千年女妖。

    当年与郎种桃树。

    桃花还在枝头梢,形单影只南风嚣。

    快到中午时分,一切准备妥当,村长戴黑蛋儿招呼大家安静,令人在土庙前摆下供桌香炉,瓜果李桃,早已准备好三牲栓在一旁,戴黑蛋儿看了看一众村民,又看了看天,说道,“吉时已到,杀三牲祭祀先祖,保佑后代子孙人丁兴旺,平平安安。”

    说完带头跪下,所有人向香案三跪九叩,礼毕,将三牲牵至庙前,早有人准备好牛儿尖刀,一刀捅向咽喉,鲜血顿时涌出,流到准备好的木盆中,等到鲜血接满,将三牲头颅砍下放在供桌之上,插上三柱香,戴黑蛋儿领着村民开始绕着土庙转了起来,边转边用瓢舀起鲜血泼向庙墙,嘴里还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一圈,两圈……直到鲜血用尽,最后人们又在庙前站定,村长又带着村民跪下,说道,“多亏先祖保佑,杜鹃村风调雨顺,不敢忘本,定守时供奉,第七代子孙拜上,”礼毕,宰牲节村民聚餐开始,众人入座,开始享受自己劳动的果实。

    欢声笑语顿时响起,村长陪了几杯酒就离席,还有一些老人跟着走下广场,没了长辈的约束,气氛更是热闹,自家酿的酒,男孩喝了胆子大了,女孩喝了漂亮了,没了平日的拘束,大胆的走在一起跳起舞来,对起歌来,小花几次都想下场去跳舞,都被水松给拉住了,并且以平时没有过的严厉表情警告她这几天一定要呆在自己身旁。

    小花纵有万般无奈,但看到父亲紧张的表情也听话的没有闹起来,小狗云清更乖,窝在一旁动都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土庙,心里想,“不知道是不是村民没注意还是以前就这样了然后习以为常,那泼在墙上的鲜血并没有流到地面,而是被墙壁吸了个干净,平常的土墙绝对没这么邪性,要出事啊。”

    回头看了看水松父女,心想,“我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半夜遁走,还是和他俩共患难呢,”想到这里,它看了看兴高采烈的村民,又看了看那诡异的庙,“几百年了,或许真有事,但不会这么巧我一来就能碰上吧,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出事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我先去捞点吃的祭祭我的五脏庙再说,跑路不也要吃饱了不是。”

    于是看四下无人注意它,偷偷溜到后厨那里去,得着那些没上桌的菜可劲的往它那香瓜葫芦里装,今年收成应该是不错,备下的材料多了去了,小狗装了半天看装的差不多了,起身去找了一个背风有光的地方一猫,吃了起来。

    人们吃吃喝喝闹了半晌,结束了聚餐,收拾了一下,回家的回家,休息的休息,剩下小年轻们在广场上继续,水松是想留下看着小花的,怎奈众人极力劝说,“剩下来的这是年轻人的节目,你个汉子去凑什么热闹,咋,不放心你家小花,开玩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走走去老李家在喝上几杯,”众人合力,把个水松半拉半架给弄了下去。

    小花一见父亲走了,哭丧的脸马上阴转晴,旁边的小姐妹们立马走了过来,拉着小花一起走进跳舞的人群,唱歌跳舞,但跳了半天,只见旁边的女孩红着脸被一个个的拉走,自己这一堆没一个中镖的,小花心里可不是个滋味了,自己哪里差了吗,要什么有什么,那些个不长眼的,哼,也没了跳舞的心思,拉着这一堆难姐难妹走到一边聊天去了。

    一会儿聊起谁家绣的花儿针脚好,一会儿聊起谁家的小子人高马大,心眼儿好,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间庙上,小花突然就问起,“谁知道这土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里面到底供奉的是啥啊。”

    半晌,有个圆脸满脸雀斑的妹子小声说道,“靠近点,我知道一点儿,那是一年夏天,我在里屋睡觉,半夜热醒了,就去堂屋找水喝,走到门口就听到我爷爷跟我父亲在说话,我父亲就问我爷,咋地那庙平时咋不让人进呢,都烂成那样了,也不见村长找人去修啊,我爷听他一提起土庙,急忙用手捂住我爹的嘴,说道,你知道啥,莫多嘴,等你老了就有人跟你说了,我爹也就没在问下去,和我爷爷就聊起了别的。

    我也喝了几口水就准备回去睡,这是我爷爷突然问我爹知不知道他多大年纪了,我爹当然知道,九十有六了呗,爷爷恩了一声,说了句快该我了,我当时没怎么在意这句话。

    直到上一次宰牲节,有一天村长突然上门说我爷爷出了界碑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打猎的老孙头看到了就跟上去,想叫住我爷爷,不成想突然来了一只虎尾熊,叼着我爷爷就走了,只剩下了这带血的半截子衣袖,我一家子人放声痛哭,被虎尾熊叼走那还有好,能剩下一截子衣袖都是好的,哭了半天能有什么办法,山里人就是这个命,于是把我爷爷以前备好的棺椁取出,用那一截子衣袖和我奶合葬在一起。

    但事后我就想这事有蹊跷啊,我爷爷是个老山民啊,他怎么能不知道界碑外面的危险,这个想法我就说给我爹听,但我爹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还怀疑什么,莫不是村长和人合起伙来骗我们,没那个可能,于是我只得把我的这个想法藏在心里,今天小花一问,我又想起来了,给你们说说,你们可别四处张扬啊。”

    听了这番话,这一群小姑娘就感觉有个阴谋笼罩在头顶,“要不我们偷偷进庙一探究竟如何,”小花这个傻大胆提议道,“不好吧,那庙怪瘆人的,”“怕什么,大白天的还能闹鬼不成,把心放在肚子里,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没胆子,都有谁去,”“我,我,还有我,”“鸽子你去不,”“我,我,我去,”“那好,事不宜迟,走,趁天亮,”这几个傻姑娘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溜着广场的边,悄悄的向土庙走去。

    话说小狗云清正在草窠里吃的得劲呢,忽听得身边有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小花和几个伙伴往这里走来,小狗没在意,继续吃,半天它突然回过味儿来,“这几个傻了吧唧的姑娘是要闹哪样,我擦,看这方向莫不是要去土庙,不好,那个水小花真能做出来,”小狗腾地一下起身,出了草窠跟在她们身后。

    眼见就快要到了,形势不妙,小狗无奈,一把窜了出来,上前咬住小花裤脚,力气之大,小花挣了几挣没挣脱了,小狗云清看着小花,呲着牙,就是不松口,可能是小花这时突然开窍了,对姐妹们说道,“我这个小狗忘了喂了,我们去找些吃的喂它吧,它可灵了,你们说话它能懂呢,”一众人好像突然忘记了先前的想法,一起去找吃的喂狗去了。

    刚走没几步,水松突然赶到,看到此情此景,吓了一跳,大声问道,“你们刚才要干嘛,”众位姑娘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小狗云清连忙用头蹭了小花一下,“我们在找二憨,”小花指了指身边的小狗,水松看了小狗一眼,不在追问,拉着小花回家去了。

    因为接天山脉的缘故,黑夜来的比较早,在广场上玩耍的小年轻们也被来的家人接了回去,广场又归于平静,村子这时亮起了点点灯光,吃晚饭了,在饭桌上,或许男孩女孩们会说起今天的一些羞人的细节给父母听,美好的生活啊,希望总是给人以美好。

    但今夜注定与以往不同,月亮如玉盘一样皎洁,挂在天空,照亮黑漆漆的夜,一更,二更,三更,突然起风了,初始只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但不到盏茶光景,呜呜的声音就响彻山林,树木在抖动,房屋在抖动,广场上的那座破烂的土庙也在抖动,越抖越厉害,砰,哗啦,庙墙终于坍塌。

    一缕白烟从废墟中升起,停在半空中,须臾间化为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洁白的皮肤在月光下越发白皙,赤足,玉石一般的脚指,在长袍下若隐若现,这女子在空中环顾四周,片刻,就要起身,这时她往村里瞟了一眼,俨然一笑,玉足一顿,白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再一闪,又回来,手里提着一只杂毛小狗,那不正是云清。

    惨了惨了,云清心想,“莫不是妖怪破封,几百年没吃过好东西,今天正好见着小爷我,要拿我开荤,早知今日,我那一天就该离开,”这女子抓着小狗脖颈,一转身竟驾起一团云雾飞身去了,风在那女子走后就停了下来,但不多时,大地又响起轰隆之声。

    有村民起来观瞧,只听得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奔跑,突然有惨叫声响起,一条一条或巨大或灵巧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奔驰而来,是兽潮,那凶物走后,没有什么来震慑这些野性难训的妖兽,早已惦记这里许久的妖兽来了,在睡梦中有人的被撞死,有的被咬死,整个村子乱作一团,凡人在妖兽面前只不过是一道美味可口的点心,任凭人们求饶,咒骂,嘶吼,死亡还是来临了。

    此时,小花和爹爹早已醒来,呆在屋里听着外面的惨叫哀嚎,都慌了神,“爹,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啊,”这时小花没了平时的机灵劲,哭的那么无助,水松安慰着女儿,“爹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乖,别出声,进里屋来,”小花跟着爹爹进了里屋。

    水松拿着灯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符篆,和半块玉佩,看着往日的物件,水松脑子乱作一团,直到女儿问他,他才回过神来,“爹爹,这是什么啊,”“这是我们父女俩保命的东西,孩子,爹对不起你,一直带你东躲西藏,今天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水松下定决心,狠狠的咬破中指,将鲜血滴在玉佩之上,那件玉佩突然发出一团柔和的光芒,一会儿又暗淡下来,这时,远在积云山雷剑宗驻地,此派掌门之女田苗苗正在密室闭关,腰间香囊突然有异动,她急忙停止运功,将香囊拿在手中,眼含热泪,颤抖的手几次都没能把香囊打开。

    她长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从香囊里拿出半块玉佩,玉佩之上有点点星光闪动,“松哥儿,女儿,你们真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把香囊玉佩抱在胸口放声痛哭,哭罢多时,她突然想到,“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不以我那松哥儿的性子也不会催动这连心珏,不行,我的赶紧去找我那夫君和女儿去。”

    也顾不得许多,从百宝囊中取出飞剑,疾驰而去,就在这期间,各派都收到一条消息,接天山脉,有万兽异动,有人推算可能有宝地出世,各派个势力都起身赶往接天山脉,水松将那玉珏激活后,又拿出那张泛黄的符篆,“小花,近前来。”

    等小花来到近前,水松将符篆往空中一抛,咬破舌尖,往符上喷了一口血,只见那符篆立马有黄气流出,不多时将整个屋子包成了一个土堆,并没有一丝气息外溢,妖兽到此就是一闪而过,毫不留恋,这父女二人暂时无碍,只是那村民可遭大难了。

    那白衣女子提着云清一路疾行,到了一处,女子将小狗放下,小狗四脚一着地,立马就想跑,那女子微微一笑,“想跑,”玉指虚空一点,就把小狗点翻在地,动弹不得,“得,我命休矣,”小狗耷拉着耳朵等死,“哈哈哈,被封印千年,出来就能见到同道中人,我来问你来答,答对没赏,答错就死,哎,算了,元丹境的狗妖,可能还没炼化横骨,说不得话,直接搜魂得了。”

    说着一把抓向小狗识海,竟然生生的把小狗虚神抓了出来,当看到小狗云清的人形虚神,那女子也是一脸疑惑,“怪哉,怪哉,非投胎,似夺舍,魂魄与本体结合完美无缺,但又能分离的彻彻底底,神仙手段啊,我辈不能,”那女子抓着云清虚神,看看又看,嘴里还不住的啧啧称奇。

    小狗本体瘫在地上,云清虚神不住的回头看,可别死了可别死了,半晌,那女子将云清放下,云清进入识海,须臾又钻出半个身体,看着那女子说道,“前辈,请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吧,”“要我放你简单也不简单,看我心情喽,我问你答,小子,别耍花样。”

    “不敢,不敢,前辈但问无妨,小子知无不言,”“你师傅是谁,什么门派,来此做甚,”“回前辈,小子无门无派,师傅倒是有两个,但都化虚去了,”“哦,仔细说给我听,”于是小狗就把自己身世说了一遍,自己如何死,如何转生到小狗身上,在那里得的机缘,还有万靄山阿难寺的事也说了,但它独独没说残月环的事。

    那女子听的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说完之后云清看着那女子,“前辈,小子无门无派,在这世上,真如那无根的浮萍,只是有心愿未了,想留此残命一条,万望前辈成全。”

    那女子看着小狗,“道胎一重啊,你心可真大,敢满世界的乱窜,我说话算话,不为难你,去吧,”“嗯”,小狗就是一愣,“前辈真的放我走。”

    “怎么,不想走了,”“想,想,”小狗云清连忙虚神入体,给那女子行了个礼,转身撒腿就跑,看着云清跑远,那女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可爱的小家伙,入道如我一般,哎,无根的浮萍,你还有个哥哥,我呢,”只见这女子突然留下了泪,遥远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天哥,父亲,母亲,小弟,我,我,我该死,”这般厉害的前辈,此时蹲在地上,哭的犹如泪人,哭罢多时,这女子驾云又回到了记忆的家乡,这也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但等这女子回来,村子早已不是原来的村子,还是那个桃树,千年光景已经快要枯死,原来桃树在村子中间,现在的这个村子离桃树不下七里。

    站在树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她努力的想从中找到哪怕一丝往日的记忆,但树要死了,村子移了,熟人没了,一千年,好可怕,“我好恨,我好恨,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一起杀了,我现在明白了,我真的好心痛,”天空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女子身上,此时的修士如凡人一般任凭雨水的拍打,她不断的用手抚摸着树干的一个位置,那里原来刻着两个名字,慕容笑笑,司马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