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光二十一年七月，岳家军大败满州正红、镶红、正蓝、镶蓝、正白、镶白六旗精锐，斩首三万，俘获战马辎重无数，神武侯岳飞趁势陈兵燕云边缘，只待援军到来即可长驱而入，收复故土，重整北地。

    斯役，燕云十八骑万军中取皇太极之首级，风洛河刀斩满清国主努尔哈赤，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只是当风洛河以为没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满清分分钟就能灭掉时，岳飞却告诉他事情没那么顺利。

    “努尔哈赤第十四子多尔衮继位，正黄、镶黄两旗已归顺于他，如今正增援燕云。”岳飞道。

    “多尔衮说继位就继位了？他那帮叔叔伯伯兄弟姐妹那么和谐？”风洛河诧异地道。

    “努尔哈赤留有遗诏，多尔衮早已秘密掌握正黄、镶黄两旗，那群亲王、阿哥们就算不服又能如何？”岳飞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准备离开盛京时做好的。”

    “他是早就算准了，哪怕死了都要恶心我们一下？”风洛河道，“那武侯可有对策？”

    “有小友在一日，大清就一日不敢南下，故我大楚北方燃眉之急已解，但欲收复燕云……”岳飞看着风洛河，眼里闪过不甘和无奈，“难。”

    “难在何处？”

    “难在朝廷，难在帝心。”

    “这位楚皇真是……”风洛河道，“收复燕云、覆灭满清此等千秋留名的功绩，难道他不想要？”

    “只怕不是圣上本意。”岳飞轻声道。

    “魔门？”风洛河心思转动，“我听说大楚的朝政被魔门把持得差不多了，有没有那么夸张？”

    “言过其实。”岳飞沉重地道，“然亦不远矣。”

    “那位楚皇是什么心思？被蒙蔽？被挟持？”风洛河道，“还是他本身就是魔门之人？”

    岳飞站起身，双手撑住桌子，看着风洛河的双眼，郑重地说：“无人得知，小友慎言。”

    风洛河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虽然我知道真实情况肯定是错综复杂，但是将所有细枝末节略去，只谈大势，是不是可以直接这么理解，现如今所谓的天下大局不过是魔门正道之争，魔门把持着朝政，正道掌管着军队，两方拿着天下当棋子，众生当棋盘？”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每个二十一世纪的人都会玩。

    “言过其实。”岳飞再说了一次这个词，但又摇了摇头，嘴角竟然露出苦涩的一笑，说了一句和刚才同样的话，“然亦不远矣。”

    “最多就是我用词不当嘛。”风洛河明白了，“那我们不用把持、掌管之类危言耸听的说法，改成魔门影响着朝政，正道支持着军队，异族入侵等等不过是双方博弈，武侯等则是双方站在最前线的数人，这么说，可对？”

    “对。”

    风洛河一瞬间想了很多，岳飞是正道宗师周桐的得意弟子，同样是大楚神武侯，可以说是大楚武林正道在大楚官方最耀眼的代言人，如此一推测，当初项羽起兵伐嬴秦、攻刘汉只怕没少借助武林宗门的力量，十有八九是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不管哪个朝代，兔死狗哼、鸟尽弓藏都是必然的结果，风洛河不会天真的认为因为那位楚霸王是个穿越者就能免俗。

    如果项羽当初真的是借助了正道宗门的力量，可以想象在他立国后魔门会被正道打压到什么程度，而如今不过项楚第三代，魔门却已经庞大到可以影响朝政了，要说这一切没有大楚朝廷在背后支持风洛河死都不信。

    所以什么魔门把持朝政，不过是魔门和朝廷互相利用罢了。

    魔门其实就是朝廷对付武林各个正道宗门的一颗棋子，至于如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一切都在大楚皇室的计划中就不得而知了。

    想通了这一切，风洛河同样站起来，问：“制衡？”

    岳飞惊讶地看着风洛河，他没想到风洛河思维如此敏捷，竟然那么快就抓住了核心。

    他怎么知道这种套路在后世各种小说、影视中早被玩腻了。

    “没错。”岳飞道，“当年嬴政横扫六合，重用法家，以李斯为相，李斯依韩非子所言‘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进谏，嬴政乃焚书坑儒，覆灭天下武宗，时中原武人并无正魔之分……”

    接下来的事情和风洛河猜测的差不多。

    各路诸侯起兵伐秦，被坑惨了的武林人士们自然群起响应，之后大部分宗门都依附在楚汉两方，最后项羽胜刘邦，跟着项羽混的自然就是名门正派，刘邦的那帮人理所当然地成了邪魔外道。

    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时大楚精兵百万，其精锐者十有八九出自天下正道六宗，太宗时期武林门派对军队的影响达到顶峰。”岳飞露出回忆的神色，言辞间不胜唏嘘，“其时天下正道六大宗门，六宗诸高手之名竟盖过军中各将帅，甚至有兵士直言，只知六大宗主，不知有楚皇帝。”

    这换了谁都受不了啊。

    风洛河暗叹，对岳飞道：“难道楚霸王当时就没对各江湖门派做出任何堤防或限制？”

    “太祖言堵不如疏，与其血腥镇压，不如将天下武门化为我用，故有全民习武之风习，武人参军之传统。”岳飞道，“且霸王乃当年的神州第一高手，睥睨天下，自然认为自己的子孙也是宇内无敌，据野史所述……”

    岳飞说到这里顿一下，仿佛在思索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出口，想了了一会儿还是道：“太祖曾言：‘江山老子已经打下来了，如果你们连守都守不住，被人灭了也是活该’……”

    风洛河秒懂。

    项羽大概是想靠军队把武林各派同化，然后将武学像后世的各种知识一般普及开，若按照他的设想，全民习武，各门各派的绝学秘技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亿，彻底撇开门户之见。

    如果他的设想成立，天下门派、宗门都会转化成一座座为大楚服务的大学，沧浪宗之流顶多一个技术学院。

    只能说这种思维方式果然很穿越者。

    可惜他的后人，也就是那位太宗好像不怎么争气，不知是把项羽的想法理解岔了还是当时的武林六宗太强势，搞到现在这种局面。

    “太宗时各个隐藏行迹的魔门宗派纷纷现世，很多名门正派惨遭灭门，军队亦开始受到打压，乃至如今，四族犯边，我等在外征战竟还要受到多方抽掣肘。”

    “军政对立，两败俱伤？”风洛河道，“异族是魔门的棋子？魔门又是皇室的棋子？”

    “孰为棋子孰为棋手已经不重要了。”岳飞拱手道，“国事为先，望小友荡尽群魔，还我大楚一个朗朗乾坤。”

    风洛河对大楚的政治没兴趣，但想打败异族却非借大楚之手不可。

    “看来这神仙还得继续装下去啊。”风洛河暗道，对岳飞说：“我虽有意会会所谓的魔门高手，然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光明正大杀上皇宫，不知武侯可有突破口？”

    “圣上欲知仙界之事，在小友斩杀古尔泰的消息传到临安后曾命人到军中询问，如今已令人来请小友，大概明日就到了。”

    那么久才来，这效率够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