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痕打探出来的消息倒是大大出乎王宇预料。

    水月楼居然不是普通的青楼，而是隶属于大宋十四大势力之一的水月宗的产业。

    大宋国策重文轻武，所以境内并没有八品宗门，七品宗门倒是有十四家，有四院十宗门之说。

    四院是指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秘法学院。

    十宗门是华山派、水月宗、恒山派、全真教、云门寺、天山派、鬼王宗、峨眉派、太极门、崆峒派。

    大宋以文治国，儒道盛行，以致儒家学府最多，四大学府中前三位均是儒家学府，秘法学院则是专门培养魔法师的学府。

    十大宗门全真、峨眉属纯正道家传承，恒山、云门属于佛家传承，其他六大宗门各有所长，总体是兼容并蓄，博彩众家之长。

    大宋也是一个奇妙的国度，因为民风开放，所以女子地位相对其他国度更高一些，十大宗门中水月、恒山、峨眉三派是完全由女性组成的门派。

    宋国境内，像这样完全由女性组成的小门派还有很多，这也算是东胜神洲一大奇妙现象。

    修行之路是追寻天道，逆天而行之路，按说不应分男女，但修行路上男人比女人走得更远，同时还有传承的问题，因此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女性占主导地位的门派还是不多，大多数是一些门派里面设置女性分支，这些女修最后的结果不是用作联姻就是和门派内弟子结合。

    ……

    作为七品宗门，水月宗自不可能做卖身这种低贱之事。水月楼虽属青楼，但这里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在大宋也是独树一帜，成为青楼中的一股清流，博得一定声名，成了文人雅士饮酒听曲的好去处，即使一些儒家修士、朝廷官员也会来此聚会，在这里饮酒并不会遭受到御史台的弹劾。

    冷月是这一代水月宗的下一代月女的竞争者之一，按照水月宗传统要在大宋境内各大水月楼内演出，这算是一种历练，经历红尘，打磨道心。

    水月宗镇派法诀名曰《水月观想大法》，据说等级极高，修道精深之处可演化红尘万丈，厉害无比。可惜，水月宗不喜争斗，平时低调，并没有多少人见过水月宗《水月观想大法》的厉害之处，据说见到过的现在基本都已经是死人了。也是因此，水月楼漂亮姑娘很多，却没人敢过来找麻烦。

    听完月无痕打探来的情报，王宇看了一眼刚刚那名中年妇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中年妇人将他们引入座位之后就进了后堂再也没有出来，先后推敲，可以断定就是为了等自己等人，完成任务便会后堂了。

    看来今晚开演的是一场大戏啊……

    目光看向空空如也的舞台，王宇表情沉静，波澜不惊。

    水月宗是敌是友，他不知道。

    但，经历了这么多，神经早已被锻炼得坚硬无比。

    对于水月宗抱着什么目的他不感兴趣，也懒得猜，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来了应对即可。

    心态平和，仔细观察水月楼，王宇发现这里虽然是青楼，但却没有青楼中应有的浮华，布置简约大方，色调多以冷色调为主，配以各种精美的图案、精致的桌椅、地毯等，倒也不显得冷清，反而给人一种舒服宁静的感觉，应该是请建筑大家设计过的。

    也许是受到楼内环境影响，楼内空间很宽敞，六人大桌摆了七八张，三人小桌摆了二十多张，还有普通作为数十个，现在已经坐满了人，但楼内却没有显得过于嘈杂，大家似乎都很注意，交谈声音不大，尽量保证楼内安静的氛围。

    王宇猜测，这里客人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慑于水月宗的实力，大宋十大宗门可不是说笑的，她们的产业不是一般人敢随意闹事的；二来是来这里的很多都是有名望有地位之人，月无痕还探查消息时候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进入内楼需要请帖；三来恐怕就是因为那位冷月姑娘。虽然可以压低声音，但大家都是修行之人，仔细倾听还是能够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叙旧、八卦什么都有，但更多的是关于今晚的主角——冷月。

    这下子，王宇对冷月的兴趣也提了起来，是什么样的姑娘令这么多的文人雅士趋之若鹜，为的只是一览芳容。

    ……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只是略微品尝了一下水月楼的菜肴，演出已经拉开了序幕。

    开场自然不可能是冷月，是水月楼其他姑娘的表演，第一个表演是一个舞蹈。

    水月楼的舞蹈名叫水龙吟。

    水龙吟是词牌名。

    词，一种文学艺术形式，兴于大宋，是文人们展示才华的重要途径之一。

    水龙吟此调气势雄厚，多用以抒发激愤情思。

    舞台上水月楼姑娘是大宋真正的大文豪苏轼的一首《水龙吟》。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索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环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两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八名美丽女子起舞之时，一声豪迈中带着凄婉的声音在楼内响起，楼内交谈声音一扫而空，众人侧耳倾听。

    这女声明明嘹亮如鹰啼，却如歌似泣，在众人耳边缭绕，一种壮志不得酬的悲凉之感萦绕在心头。

    这首词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之后所做诗作，皆杨花抒发爱国之情，抒发心中抑郁之情。

    这女子显然是个中行家，此种蕴含的词人的各种情绪把握得很好，壮志不得酬的情绪把握得很好，既把握住了词人骨子里的豪迈情绪，又歌咏出了词人心中抑郁之情。这种抑郁不是女子那种细腻凄婉，而是那种英雄落幕的悲凉。

    当然，这些王宇是不懂的。好在身边有个什么都懂的吴用，吴用一边给王宇解说，一边击节叫好。即使外行如王宇，也明白了这舞蹈这歌咏高明之处。

    一曲终了，击节叫好声一片。

    接下来几个节目同样精彩不已。

    王宇注意到，这些表演的女子也是修行者，行动间带着武者的影子，但起舞歌咏演奏之时，却没有一人动用元力，依靠的就是最基础的身体语言。

    王宇有些诧异，向拓跋诘汾求教道：“拓跋前辈，水月楼此举有何深意？”

    不懂就问，王宇从不做不懂装懂的事情。

    拓跋诘汾眼中闪烁着赞赏的目光，低声解释道：“这是一种特殊的修行方式，放弃对法的追求，听过肉身的种种使用，深入红尘，磨练道心，从而提升身与道的体悟，以求快速提升弟子的精神境界。水月宗创始人恐怕不是简单人物……”

    原来如此！

    王宇心中了然。

    一支舞，一首词，一个曲，每一样都蕴含着创作者独特的情怀。想要将表演提升到一定境界，就需要感悟创作者的情怀。如果动用元力，能够克服肢体上的各种束缚，会更容易达到想要的效果，动用念力，甚至能够提升感染力，让表演更具魅力。

    这样的表演就真的只是表演，别的青楼艺馆都是这么干的，她们的目的是取悦客人，获取金钱和各种利益。

    水月宗不同，她们创建水月楼可不仅仅是为了谋取钱财，最重要的是锻炼弟子。因此，每次表演都会要求弟子放弃功法，仅凭基础的身体去表演，去感悟，追求艺术最高峰，在追求艺术同时寻到自己的道。

    水月宗这种培养弟子的方式绝对是高明得很。也难怪水月宗弟子不多，全部是女子，依然能够大宋名列十大宗门之一，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

    叮咚咚

    清脆如泉水的琴声忽然响起，这声音宛若穿透了灵魂，直击在心底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楼内众人如同中了定身法，定在当场。

    有举着酒杯的，有张嘴欲说话的，有举手叫好的……此时却如同看录像按下了暂停键，定在当场。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王宇。

    轮回两世，尤其是经历了无情幻境，他心智早已磨练的坚不可摧，这种程度的心灵术法对他构不成影响。

    王宇目光扫过楼内众人，发现和自己一般不受影响的还有不少人。心中不由感叹：东京汴梁不愧是大宋国度，小小青楼就隐藏这么多不简单的人物。

    随着青灵仿若穿越灵魂的琴声，二楼一道白影缓缓落下。白影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张琴。

    一人、一桌、一琴落下之时，琴声并没有断。

    白影动作柔和，下落速度与木桌、古琴相当，手指轻叹，琴音如流水般叮叮咚咚响起，仿若天音，洗涤人的心灵，令人心旷神怡。

    王宇感觉到此曲不同寻常之处，索性闭上眼睛，全心享受音乐之美。

    这曲子很美，不同于地球联邦那种靡靡之音。此曲似乎并没有固定的曲谱，女子只是随意弹着，却又暗合大道，王宇感觉美妙的音符穿过自己的耳朵进入自己的身体，如同甘露降临，倾洒在心头，洗涤心灵，心中烦闷、阴暗的心情一扫而空。

    细细品味着音符中蕴含的奇妙力量，王宇不由感叹此女琴技之高超简直骇人听闻。

    前世，玩家中也有不少修炼音乐之道，仙之阵营的儒修，法师阵营的吟游诗人，都是走音乐成道的路子。但，玩家修炼音乐之道多是徒有其表，并没有抓到其中神韵。

    此女琴道却高出了那些玩家不知道多少，轻轻一个琴音就能够令人陷入其中。王宇丝毫不怀疑，如果此女动了杀心，手指轻轻一勾，现场不知有多少人会立即丧命。

    曲子不长，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王宇睁开双眼，看向舞台。

    此时白影已经落在了舞台中心位置。

    白影是名女子，盘膝坐在舞台上，身前是木桌和古琴，一双洁白如玉雕般的双手正搭在琴弦上。

    此女面部被面纱遮住。面纱看似很薄，王宇集中目力却看不透这层薄薄的面纱。王宇估计这面纱应该是一件不俗的法宝。

    面纱遮住了女子大部分面容，却没有遮住她一双如同朱玉般美丽的眼眸。这双眼睛应该是两世以来王宇看到的最美的一双眼睛，纯净的宛若天然美玉，没有一丝杂质。最奇妙的是这双眼睛明明沉静似水，没有任何波澜，但王宇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它似乎会说话，轻柔的宛若母亲的手抚摸着心扉，传递着幸福的声音。

    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王宇立刻警惕起来。

    此女修行境界有点高，身体发肤都带上了道的韵味。

    此女应该已经达到半步传奇的境界。

    虽然无法看清容貌，但看身形、皮肤、双眸情景，年俗应该不大。如此年轻就修炼到如此境界，绝对是一个天骄级别的人物，王宇心底都不由闪过一丝嫉妒之情。

    此女应该就是今晚的压轴主角——冷月。

    不愧是七品宗门重点培养的天才弟子，天资出众得让人绝望。

    “啪啪啪啪”

    就在这时，震天的掌声和叫好声响起。被冷月琴声带入奇妙境界的众人终于清醒过来，使劲的鼓掌，大声的叫好。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儿脸上已经出现了痴迷的神情。

    只是出场，冷月就俘获了不少的粉丝。

    冷月目光在场中扫过。荡扫过王宇面庞的时候可以停留了一秒钟随后看向其他人。

    只是这短短一秒钟的停留，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不少目光看向了王宇，有好奇，有疑惑，还有些意味难明。

    王宇眉头一皱。从进入水月楼开始就古怪异常，这水月宗似乎对自己有某些想法。刚刚冷月此举，绝对是故意的。大庭广众之下，事要将自己推出来当靶子的意思。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他心中都很不爽。

    心念只是一转，冷月目光已经扫过全场。随后收回目光，缓缓站了起来。。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