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维克多和妮可在平湖镇政务厅召集莉莉娅、纳尔森和治安官芒克，当面向他们交待领主权力的转移。

    “我这一次出访纳维尔王国的时间会比较长，最快也要两年半才能回归兰德尔领。”

    维克多环视兰德尔家族的军事首脑、政务首脑和治安首脑，缓缓说道：“还是像往常那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族的内政、军事和治安事务全部由妮可夫人做主。你们三个只对妮可夫人负责，相互之间不能干涉。”

    “遵从您的意愿。”三人齐声说道。

    维克多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治安官说道：“猴子，你先下去吧。”

    “遵命。大人，夫人，我先告退了。”

    猴子分别向维克多和妮可鞠躬施礼，倒退几步，转身离开议事厅，并顺手关上房门。

    “公事谈完了，该谈领主的出行问题了……哼，什么公私分明，你不在家，我就把治安事务交给莉莉娅。”

    妮可横了维克多一眼，将一封信笺推到他的面前，娇声说道：“这是我拟定的随从名单，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

    对于妮可收买莉莉娅的小伎俩，维克多只是笑了笑，他拿起信签，迅速浏览了一遍，颌首道：“让爱丽娜陪我去，爱丽丝留在银月庄园，另外，雪莉和其他的小贵族侍女也留下……这一次出访，我要在纳维尔的野外勘测地形，没法兼顾所有人。纳维尔毕竟不是冈比斯，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好。”妮可接过信签，用羽毛笔重新勾画书写，并说道：“克劳斯、布兰登、卡里古拉带领20名领主侍从……格鲁、雷诺、夏克带领40名迅鸟轻骑、100名骑兵和100名护卫……爱丽娜带领20名执剑侍女、30名室内女仆和120名仆役.”她抬起头，询问维克多的意见：“可以吗？”

    “就这样吧。”

    维克多点点头，注意到莉莉娅微微抿了下嘴唇，两只素白纤手握紧又松开，便问道：“亲爱的，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莉莉娅抬头看了维克多一眼，旋即低下脑袋，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也想去……我还没陪你出访过呢。”

    纳尔森立刻低吼出声：“你去干什么？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净给大人添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哥哥疾言厉色的模样把莉莉娅吓了一跳，眼睛里泪光闪烁，却没敢哭出来。在她的印象中，哥哥平时对自己十分宠溺，很少发脾气，每次发怒都关系到她的生命安全，不容半点违逆。

    事实也是如此，莉莉娅执掌兰德尔领总管的权柄，对家族事务了如指掌，但她本身既不是贵族血脉，也没有强悍的实力。现在，诸王国的大领主对兰德尔家兴盛的秘密都很感兴趣，而莉莉娅.兰德尔是最容易俘获，也是最有俘获价值的目标。

    如果莉莉娅在纳维尔失踪，纳维尔的国王肯定会用几颗官员的脑袋和一大笔赎金平息兰德尔子爵的怒火，但对于纳维尔的大贵族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就算纳维尔人不出手，其他王国的大领主也有可能蠢蠢欲动。

    千万不能低估领主贵族的胆大妄为！

    纳尔森或许还没有清晰地认识这个道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凶险。毕竟，他亲手斩杀过一名宫廷伯爵。

    妮可从座位上站起身，款款走到莉莉娅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向外走，边走边劝慰：“亲爱的莉莉娅，你要是跑了，那我怎么办？再说，你们到了纳维尔以后，他要去野外勘测地形，你住在纳维尔王都，彼此还是得分开……是的，是的，我知道你以前经常在野外宿营，可你看你现在的皮肤保养的多好啊……”

    两个女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维克多轻轻叹了口气。妮可和他感情深厚，却不会在乎几年的分别。莉莉娅现在风华正茂，却有衰老的一天，所以她特别珍惜和维克多相处的时光。这就是超凡骑士与普通人的天然鸿沟。

    理论上，心灵血脉秘法可以提升普通人的力量和生命层次，但彻底消灭这种天然鸿沟可能性微乎其微。主要是因为，普通人想掌握生死寂灭的状态实在是太难了，没有三、四十年的苦练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成功了，练习者也迈入暮年，心灵血脉秘法对他能有多少效果还很难说。

    其实，维克多利用X-3和金蟾秘形设计出的心灵血脉秘法对普通人很不友好，反而更适合天生点燃心灵之火的骑士。相比之下，纳尔森琢磨出来的模拟秘形观想法更有推广普及的价值。但模拟观想法的潜力有限，最多就是让修炼者点燃心灵之火，身体素质达到三级圣武士的水平，想更进一步，那要看修炼者个人的天赋和运气。

    这很正常，普通人和天才都一样才叫奇怪。

    当然，心灵血脉理论诞生才半年多，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维克托迫切想从鸢堡巫师和教会的手中汲取知识，进一步完善心灵血脉秘法。

    莉莉娅不仅是维克多的女人，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维克多暗下决心，要为莉莉娅量身设计一套，能够驻颜长寿的心灵血脉秘法。

    纳尔森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妹妹现在大权在握，养尊处优，他这个当哥哥的已经心满意足了。纳尔森更担心的是主君的安危，他挠了挠后脑勺，沉声说道：“大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妥……要不，我跟您去吧？”

    维克多笑呵呵地调侃道：“我又不是去打仗，带你去干吗？再说，你现在连阿卡都打不过，你去又顶什么用？”

    “阿卡就是废物！”纳尔森愤愤不平地咕哝道：“连山猿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白长那么大个，真要遇到战斗，我估计一个普通士兵都能弄死他。”

    纳尔森曾经把卡里古拉和两只雄山猿关在斗兽场里，想以此磨练他的战斗意志，结果，第二天，纳尔森看到鼻青脸肿的山猿缩在卡里古拉的身边给他抓虱子……原来，卡里古拉仅仅是被动防御就把山猿给揍惨了，可他没有杀死山猿的进攻欲望。聪明的山猿选择向卡里古拉臣服。

    山猿牙尖爪利，力量和体能远超普通士兵，但头脑简单的山猿并不具备人类士兵的智慧和作战意志……或者说是狡猾。如果士兵用精铁长矛从背后偷袭卡里古拉，并戳中要害，完全能杀死他。

    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中，生死胜负往往就在一瞬间，任何犹豫、仁慈都是极其致命的。就好像纳尔森，他杀个白银骑士都很勉强，面对黄金骑士，他绝无生还的机会，可黄金骑士被他斩中脑袋也必死无疑。

    真要生死搏杀，十个卡里古拉也不是纳尔森对手。

    维克多点点头，正色说道：“妮可还处于积累阶段，我不希望她提前晋升白银骑士。你必须留下来，帮助妮可夫人应付突发状况。”

    看到维克多幽深的黑眸，纳尔森心中一凛，应允道：“是！”

    “不用担心我……能够在野外制服我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名声显赫……”

    维克多摸了摸挂在胸口的蝎尾狮解毒骨珠和紫金币护身符，沉吟片刻后说道：“你的担心并非多余……我有必要在暗中准备一支接应的力量……你让铁锤送120名精英卫士去战锤4号营地。另外，我要调30只战獒去4号营地附近的山林，你让沿途的山寨节点做好路标。”

    铁锤麾下的5支走私商队专门和纳维尔王国的加罗特男爵做生意。为了方便补给和休整，走私商队裹挟流民和山民，在商道的关键节点自建了几座山寨营地。这些营地归兰德尔家族直接管辖，它们与世隔绝，位置隐蔽，没有走私商队的帮助，寨民根本无法自由出入，也不存在泄秘的风险。

    战锤4号营地位于加罗特男爵领与兰特帝国领交界的山林深处，里面有17个炼金民兵，31个炼金辅兵和300多普通寨民。他们主要从事采集野果，腌制蜜饯的工作，平时也要种地养猪，练习武技，训练弓猎手。关键的时候，战锤4号营地能够拉出100多人的武装力量。

    虽然战锤4号营地并不在纳维尔王国的境内，却是兰德尔家族距离纳维尔王国最近的一处补给点。凭灵猴民兵和炼金战獒的机动能力，他们从4号营地潜入卡基纳森大峡谷最多只要30多天，能够给予维克多强有力的支援。

    “好。我这就去找铁锤那小子，让他准备准备，亲自带队出发，做好路标。”

    纳尔森刚转身却被维克多叫住了。

    “唉，你别急啊……”

    维克多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记得6年前，在黑堡镇被烧死的那个巫师吗？

    “记得！他是个花匠，名字叫威尔。”纳尔森对黑堡镇教堂广场的那次净化仪式记忆犹新，感慨地说道：“他被牧师用圣火净化的时候，体内的魔鬼现出了原形。它让石头上长出了藤蔓，还发出恶毒的诅咒，说什么，你们会失败……真是个邪恶的家伙！”

    “邪恶……嗯，巫师是邪恶……”

    维克多干咳一声，敲了敲桌子，轻声说道：“纳尔森你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我不妨告诉你，大领主都想豢养巫师……西尔维娅夫人每次提到花匠威尔总是特别遗憾……如果约克家族事先发现花匠是巫师，肯定会把他悄悄地藏起来……他也许能改良刺芸豆，养活无数平民，或者催生各种草药……我甚至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事情闹得太大，教会都有可能选择秘密关押花匠威尔，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烧死。”

    纳尔森眼睛瞪得溜圆，磕磕巴巴地问道：“大……大人，您……我，我们兰德尔家也……也有巫师？”

    “不是也有，而是想要有……”

    维克多颌首说道：“我的意思是，兰德尔领的人口越来越稠密，说不定就会出现巫师。如果你在兰德尔领的民众当中发现了巫师，尽量把他保护起来，等我回来再处置。巫师的能力要是对我们有用，我会豢养他，如果没用，我也能把他送个某个神职者……实际上，大家族都这么干……打个比方，某个巫师能让你的儿子变得和你一样强大，你怎么选择？”

    “我……我……”纳尔森的脸皱成了一团乱麻，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维克多呵斥道：“总之，兰德尔领要是出现了巫师，你别傻乎乎地把通报给教堂，这会让戴恩牧师没有回旋的余地，明白吗？”

    听了这话，纳尔森纠结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最后又放松下来，沉声说道：“大人，我听您的。”

    维克多颌首说道：“我已经和妮可、莉莉娅、猴子，还有各村的村长单独谈过了……为了预防邪恶巫师狗急跳墙，对民众造成严重伤害，或者形成恐慌，兰德尔家族参照大家族的传统做法，在各村镇设立秘密联络点。民众一旦发现巫师，不得大肆宣扬，必须悄悄汇报给村长，村长汇报给联络员，然后，会有一支专门的队伍对目标进行隐秘甄别并实施秘密抓捕。你们要做的仅仅是装作不知情，在军队、治安所和村民内的部消除影响，严厉禁止下属造谣诽谤，传播流言。”

    纳尔森顿时松了口气，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道：“大人，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维克多垂下眼皮，淡淡地说道：“再有三年，兰德尔领的人口将超过18万，其中会不会出现巫师，谁也说不准。你要记住，巫师与你们无关，别把自己和莉莉娅牵扯进去……下去吧。”

    “遵命，大人！”纳尔森以拳击胸，行了个军礼，笑呵呵地站在原地。

    维克多抬起头，诧异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这个……”纳尔森涎着脸，凑上前低声说道：“大人，如果……要是真的有那种可以帮我儿子提升力量的巫师……您能不能？”

    “这不是废话吗？我手里有这样的巫师，还会留到现在？”维克多哭笑不得说道。

    “那以后要是发现这种巫师……”

    “你当巫师是地里莴苣吗？想有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