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小张你忙完了吗？材料准备好了吗？”

    睡眼朦胧的张青山被门外走廊里的喊声惊醒，听着门外的动静他真是欲哭无泪，从昨晚一直忙到天亮，刚眯一小会就听到成主任的招呼声。

    成辉成主任是今年豫省高考阅卷领导小组的负责人，张青山是他手下的兵，老板相召，他只得挣扎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推开门走了出去。

    成辉就站在走廊过道里，他连忙凑过去说道：“成主任，您来了！”

    “让你准备的材料呢？”成辉也没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张青山唯唯诺诺的说道：“主任，总体成绩已经汇总完成了，不过您要的今年的榜单成绩还没弄好，还差……”他欲言又止。

    成辉登时就变了脸色，瞪着他教训道：“还没完成？小陈啊小陈，我昨天晚上是怎么跟你交待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准备好，下午领导就过来了，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你让组织以后怎么放心把更重的担子交给你！”

    张青山忍不住心里腹诽着，你昨天晚上11点多才打电话通知我，现在才早上7点半，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来得及吗，还真是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话又说回来，你成秃子是省考院的，我一个郑州大学的助教，只不过倒霉催的被院领导临时支过来给你帮忙，忙完了这档子事，你成秃子还记得我是谁？

    心里骂归骂，事还得继续办，毕竟人家是教育厅领导，学院里院长都得看他脸色，自己可招惹不起。

    哎，张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得罪不起啊，有好处轮不上自己，可要是真把成秃子给得罪了，他只要在校领导面前稍微**口风，估计自己的讲师梦就遥遥无期了，想到这张青山忙说道：“成主任，您放心，我保证中午之前一定完成任务！”

    “中午之前？”成主任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只得咬牙说道：“上午十点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成秃子这才满地的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陈啊，干工作不能讨价还价吗，你还年轻，青年人就要有股冲劲吗！”张青山也习惯了，反正好话坏话全让他说了，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啊，话说的就是有水平。

    “你刚说成绩已经汇总完成了，榜单怎么还没出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忙解释道：“主任，其实成绩汇总昨天晚上就完成了，榜单今天早上也送来了，不过几个阅卷负责人看过榜单以后说先暂缓上报，他们要核查考卷！”

    “阅卷工作不是前天就已经结束了吗？”成主任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想想又说道：“你把整理出来的先送我办公室吧，我先看看！”

    张青山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应付过去了，他心里也在嘀咕，今年这份榜单也确实邪门，排名跟成绩差的也太离谱了吧。

    ……

    成辉先给自己泡了壶茶，才坐在大班椅上拿起小张刚送过来的文件，随意的翻了翻，心里却在琢磨着下午的事情，省里的领导过来视察工作，一定要抓住机会。平时哪有这样露脸的机会，要不是给厅里的头头脑脑上下打点一圈，这差事哪轮得到他头上。

    今年豫省考生将近五十万，成绩核查录入正在加班加点的进行，最迟明天中午就要开始向各地市发放，后天就要全面开放查询平台，这期间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去年视察工作的是主管教育的郭副省长跟厅里的蒋厅长，今年看来也不例外了，得好好准备准备，不说给省领导留个好印象，起码不能出什么岔子，不然厅里肯定饶不了自己，想到这他开始仔细地审阅着手里的材料。

    “我艹！”成主任猛地站了起来，心里气得直骂娘，直接把刚泡的那壶信阳毛尖给打翻了，他也没功夫管桌上水漫尖山，直接大声喊道：“小张！小张！张青山！！……”

    “张哥，成主任叫你呢，好像比较急，你赶快过去吧，别出什么事！”

    刚趴下的张青山马上睡意全无了，对提醒自己的同事道了声谢，一边在心里诅咒着成秃子的八辈祖宗，一边还得屁颠屁颠的往主任办公室跑去，怠慢不得啊！

    成辉看到张青山进来，咬着腮帮子问道：“张青山，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说完把拿在手里的那张纸气咻咻地扔了出去。

    张青山心里一个激灵，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出什么大纰漏了吧。他捡起来一看，马上明白了，委屈地说道：“主任，这个真不怪我，下面报上来的成绩就这样，我拿到以后专门打电话找过周教授跟陈教授他们核实，他们知道情况以后就要求暂缓上报，说要去核查试卷。”

    周虹跟陈长德都是郑大的教授，两人分别是今年豫省大综合和数学单科阅卷组组长，成主任听了他的解释，缓了缓心神问道：“除了这个以外，其他的成绩有问题吗？”

    他连忙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除了这个，其他都没问题！”

    成辉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走，跟我一起去老周那边看看！”张青山听了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成秃子精神抖擞，我还一夜没合眼呢，看样子今天上午是别想睡觉了。

    几分钟后，他帮着成辉推开了阅卷领导小组的公共办公室的门，刚进门，就看屋子里已经围了一圈人，正讨论着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里，也没引起屋里众人的注意。

    成辉也没在意他受到怠慢，屋里这些人要么是豫省各大学的知名教授，要么就是各重点高中的骨干特级教师，真正的桃李满天下，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成辉凑过去主动招呼道：“哎呀，各位专家都在忙呢！”一个戴着个黑框眼镜的清瘦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小成啊，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成辉脸都绿了，有这么糟践人的吗。可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名义上是他牵头领导阅卷组的工作，平时都是这些人在具体负责，他没那个本事就尽量不插手，可好歹他也是省考院派来吧，这陈长德嘴巴也太损了，怎么着他还是总负责人吧。

    不过他也不敢跟姓陈的去较真，这老头是省内知名的老教授了，在学术界很有影响力，还真不敢得罪他，他只得无奈地说道：“陈教授，这不是听说你们在核查试卷吗，我就过来看看情况。

    张青山看到成秃子吃瘪，心里别提多爽了，你狗日的成秃子也有今天，不过他对成绩的事也很好奇，凑在边上问道：“陈教授，试卷核查有问题吗？”

    话刚问完，一屋子人都看了过来，倒把他吓了一跳，陈教授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试卷说道：“数学试卷是肯定没问题，满分的试卷都经过一遍核查的！”边上一个四十多的女人说道：“大综合我们几个老师也分工核查过了，也没发现问题！”

    陈青山有点惊讶，这女人是大综合的负责人周虹教授，两门都没问题，那剩下两门呢，还没等他询问，成辉已经着急地问道：“那语文跟英语呢？”

    “英语也没问题，不过这份英语试卷判的严了，要是我阅卷，是不会扣作文分的。”说话的是英语单科阅卷负责人周春燕老师，她的话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居然还有这种事？

    看到周围怀疑的眼神，她解释道：“今年的英语作文是写一封信，这篇作文扣了两份，之所以扣分是因为考生在作文中用了英语俚语，书信不是什么公文，严格来讲这不算是错的，我估计这个考生肯定接受过外教的口语训练。”

    张青山很是惊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周老师，那你看这扣的分能给加回去吗？”周围一群人也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这怎么可以呢，高考阅卷是很严肃的事情，严格按评分规则来说，这个扣分不能算错，说到这就不得不说我们高中英语教学的一个悲剧，重语法而轻口语，教育部门的领导完全是想当然，他们一定要好好反思一下……”

    周老师开始在那滔滔不绝地抱怨英语教育的问题，成辉头都大了，他就是教育部门的领导，也是这屋子里唯一的行政官员，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秃子，想到这他就是一肚子气，马上打断道：“周老师，英语咱们先放放！”说完又对着姚教授问道：“姚老，考生的语文试卷有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语文作文可没有周老师的英语作文那么精彩，只能算差强人意吧，要是我批改的话只能勉强给个及格分！”姚教授说完还可惜地摇了摇头，看得周围一群人直翻白眼，人家只是个高中生好吧，不是你中文系的高材生，你一个知名的文学系教授至于去难为一个考生吗！

    张青山差不多一天没睡觉了，头脑有点迷糊，不过听到姚教授的话，猛然一个激灵，四份试卷都没问题，那这个考生的成绩也太逆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