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林霏开。

    当太阳初升的那一刻，森林中的雾气消散了。

    经过一轮商议，众人决定用抓获的敌军将领以及投降的士兵，换取北宋手里的大疆战俘。

    戚荣轩走入帐篷说道：“交换战俘的条件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敌军或许还会与我们讨价还价。”徐百福坐在营中开口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审讯那边有进展了”戚荣轩道。

    “哦？有人愿意开口了？”徐百福微微抬头。

    “莫沉提了一个意见，说单独关押更容易审讯，没想到还真是。”曹弘大夸奖道。

    此刻，西昌的牢狱里。

    士兵将破烂的牢狱重新布置，把敌军将领分开关押在密室。

    莫沉随口问道：“上次瞪我白眼的那个家伙关在哪？”

    陶兴平马上吩咐狱卒，将莫沉领到了一个密室前。

    “大人，这个人特别嘴硬，问不出任何东西。”狱卒有些恼火地说道：“已经对他用尽了酷刑，也不开口。”

    莫沉微微点头：“我自有办法，既然他已经饱受折磨了，应该没有反抗的力气，你就守在外面吧！”

    “是！”狱卒应声道点头，打开牢狱密室的门，便尽职尽责地守在外头。

    莫沉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果然此刻关在里头的人浑身是酷刑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走了进去，然后将密室的门缓缓合拢。

    朱玉堂没有抬头，他嘴唇干枯，头发凌乱，四肢被铁链锁紧，全身上下有近百道伤痕。

    其中包括烫伤，割伤，刺伤等等。

    莫沉的声音很轻，有些低沉，他慢慢说道：“渭河边，有一棵老树，任凭风吹雨打，都傲然挺立。”

    朱玉堂微微动神，他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那棵老树的画面，这个人难不成说的是长陵的渭河？

    朱玉堂这才用力地抬起头来，那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到那双眼睛。

    莫沉眉梢一紧，他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带着一股死劲。

    他一步步朝着对方逼近。

    朱玉堂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可奈何他的身体已然疲惫不堪，只能双手颤抖，铁链发出晃啷晃啷的声音。

    莫沉来到对方跟前，开口道：“你还想不想回家？”

    朱玉堂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重新低下头，不准备理会对方。

    “我说，回那棵老树的家。”

    朱玉堂先是整个人僵住，随后眼眶瞬间泛红，湿润，然后泪眼盈眶。

    心里头像是灌了无数道不出的滋味，酸甜苦辣，浇在一起……

    他的手更加的颤抖，眨着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你是谁？”

    朱玉堂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用殷切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只有神天司派来的人，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我是一个能够带你回家的人。”莫沉很是认真地回答，他看到对方真挚的眼神，看到那颗灼热的心。

    朱玉堂有些警惕，马上摇着头说道：“不，你不是。”

    如果是神天司的人，应当知道交头的暗号，而不应该像目前这样。

    莫沉眯着眼，开口道：“我在望月楼那条巷子的包子铺旁，有一个算命的小摊。”

    朱玉堂没有吭声，他仍然带着警惕的神色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人，递给我一张纸，告诉我这里有一个离家十年的人。”

    朱玉堂眼瞳微微一紧，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没错！

    自己已经潜伏在宋朝十年了。

    多年前北宋捣破了他们所有探子的聚集点，为了隐藏身份，没人敢露头。

    这一潜伏，又是几年过去了。

    他的容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导致回去的路变得更加艰难。

    朱玉堂的脑子很是灵光，作为一个能够潜伏在敌国的探子，他自然十分出色才能被委与重任。

    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清楚他潜伏了十年，并且提到了卖冰糖葫芦的人，全都是指向了神天司……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认定了，这个年轻人哪怕不是神天司的人，必然也与神天司有着较深的关系。

    朱玉堂沙哑的嗓子开口道：“有什么指示吗？”

    “我想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敌军军情。”莫沉淡淡地说道。

    朱玉堂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没有完全信任这个人，可目前是他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

    “古神庙派来了一个老怪物，他熟知大疆所有将军的领兵习惯，修为极高，已经超出了我们想象。”朱玉堂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这等境界的修行者，在大疆几乎没有。

    莫沉有些惊诧，朱玉堂已经是筑基境的修为，眼界应该比自己要开阔，能够被他认为修为高的无法想象，那肯定相当恐怖。

    关键在于，一个用兵如神的人，修行还那般高，简直让人绝望。

    朱玉堂咬着牙道：“想要刺杀这个人，几乎是不可能。”

    “他们的领帅是谁？一共有多少兵力，都布置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三番五次想要逼着我们让城池？”莫沉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朱玉堂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其中四万人看守大疆战俘，十万人驻守汉中，三万人驻守死门关，还有三万流动兵力。”

    莫沉这一算下来，大疆还真的敌不过，要知道敌军还有俘虏在手里。

    当然，如果那十万兵力没有被俘，两军的兵力应该相差不远。

    “至于城池，应该是想要大疆百姓居无定所，让大疆内部乱起来。”

    两人深入的交流了一番军情，朱玉堂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归根结底，他是大疆人。

    良久。

    莫沉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你的身份一定要继续保密。”

    “我还能回到长陵吗？”朱玉堂眼底带着些许迷茫。

    莫沉眉头锁紧，实际上他并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潜伏在敌国。

    不过，旋即他就释然了。

    莫沉笑着应声道：“当然！”

    虽然这句承诺似乎没有多少重量，可对于朱玉堂而言，却无疑像黑暗中的曙光。

    为了避免遭到怀疑，莫沉决定不再来牢狱，为了方便联系，他们制定联系的方式以及暗号。

    莫沉准备转身离去，他刚开门，背后就传来一声怒骂：“滚，滚蛋！”

    旁边的牢狱士兵都被吓了一跳，顿时面露尴尬，马上打量着这位大人，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没有受伤。

    莫沉故作惊慌地拍了拍自己胸口，然后才朝着牢狱的门口走去。

    周围只有烛火隐隐照着光，非常阴暗，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当他走出牢房外，外面晴空万里，阳光刺眼。

    莫沉眯了眯眼，抬头朝着那道光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