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咳咳……果然是……咳咳……不能留太多的退路呢……”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一旦所有的退路都被断绝，苏航或许会如同王道故事的主角一般，先切一场漫长的回忆杀，然后在生死绝境的压力下爆发，藉此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但是现在，一旦发现事不可为，苏航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掀底牌，而非去尝试死中求生，绝境突破的可能。

    当然了，并非所有人都是主角。

    绝境爆发固然令人心驰神往，但在现实之中，更大的可能却是就此化作敌人脚下的累累尸骨。

    性命与突破，二者孰轻孰重，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苏航巍巍颤颤地直起身体，似乎随便来个人，就能将他给轻松打趴下。

    而事实也相差无几。

    石之轩这志在必得的一击，给苏航造成的伤势固然没有糟糕到随便来个菜鸡都能将他摆平的地步，但面对毫发无伤的邪王，也绝对撑不过第二招。

    只是，并非石之轩不想乘胜追击，而是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但凡他有丝毫的轻举妄动，指在他眉心的这柄精致的小剑，即刻便会夺走他的性命。

    一击不中，即刻远遁，乃是石之轩传自补天阁的行事风格。

    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苏航不仅如此命硬，后心要害硬生生地扛了他的全力一击不死，还藏着如此犀利可怕的底牌。

    即便苏航处在重伤濒死，飞剑的威力也没有丝毫减弱。

    更加关键的是，飞剑跳丸的速度，完全超越了这个世界的任何身法能够企及的。

    即便是身法独步天下，面对宁道奇都有自信逃走的石之轩，在飞剑跳丸面前选择逃跑，也无疑是等同于送死。

    “想不到，堂堂邪王，还有中秋之夜回家看女儿的习惯……”

    苏航从怀中取出一张精致的符箓，随手撕开。

    一深一浅两道绿色的光芒分别投入苏航和石青璇体内，两人原本苍白的面色当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了起来。

    发现苏航与石青璇的气息重新变得正常，石之轩瞳孔微缩，饶是他自诩见多识广，苏航展现出来的种种手段，也实在是有些超越了他的认知。

    苏航却是没有去管石之轩的惊异，而是道：

    “不过，阁下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出手呢？”

    据苏航所知，现在的石之轩，应该还处在不愿意，甚至是害怕见到石青璇的状态，更何况是她面前动手？

    果然，注意到石青璇冷淡且复杂的目光，石之轩的目光竟然有些躲闪与窘迫。

    只是，他眉心前蠢蠢欲动的飞剑，却让他无法掉头就走。

    “你威胁到了青璇。”

    虽然没有苏航的加持，石之轩并不能像石青璇和单婉晶一般能看到碧秀心的阴魂，但却绝不至于忽视天上盘旋的上百魂兵。

    以常理论，在没有弄清苏航的底细前，石之轩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然而，苏航引导石青璇阴神出窍的行为，和魔门中的惑心术实在是太像了。

    就连碧秀心都不免生出警惕之心，更何况是反复无常的石之轩？

    发现这点之后，石之轩的双重人格罕见地达成了共识，石之轩这才悍然出手。

    “原来如此。”

    想通其中的关节，苏航也不知该感叹自身的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苏航一招手，摆在桌上的点星盘就飞到他掌上。

    旋即，一道白光飞出。

    “正巧，这里有位老朋友一直有些问题，想要当面问问邪王阁下。”

    过了许久，星辰聚气阵已经采集到了不少的月华之力。

    纵然还不足以令麦铁杖的魂体彻底复原，但支持他重新凝聚出身形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麦、麦铁杖？”

    石之轩再次震惊了。

    当初麦铁杖的尸体收殓下葬，可是他亲眼所见，绝没有半点作假的可能。

    可是眼前之人，无论是相貌身形，还是语气神态，都分明是麦铁杖无疑。

    “想不到你还认得麦某。”

    麦铁杖冷笑一声，一对虎目凌然瞪着面前的石之轩：

    “真想不到，我们还能有再重逢的机会，你说是不是，裴！矩！大！人！”

    石之轩面色一沉，倒不是他心怀愧疚。

    毕竟就连与他“君臣相得”的杨广，在石之轩心中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更惶论区区一个麦铁杖？

    被飞剑指着要害，石之轩纵然大觉失策，却并没有绝望。

    因为以方才的局势，苏航完全可以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然而他没有，这就代表他石某人还有活下去的契机。

    但是，麦铁杖现在不善的神情，却让石之轩的心底也有些慌乱。

    若是苏航不过只是想让麦铁杖亲手报仇，那他就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苏航问道：

    “石之轩，不知辽水河畔的百万冤魂，你究竟做了多少贡献呢？”

    石之轩哂笑道：

    “成王败寇，战争原本就是如此残酷的事情，阁下连这个都看不透的吗？”

    “当然。”

    苏航摇了摇头：

    “再惨烈的战争，我顶多就会感叹两句。

    可是，如果是因为某些人的原因，令无数大好的汉家男儿白白魂断他乡，我想，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是吗？”

    石之轩眼中泛起邪异的光芒，在苏航的压力下，似乎是邪异人格占据了上风，冷笑道：

    “当初大败，固然有我石某人的一份贡献，但你以为其它人就那么干净吗？”

    “饭要一口一口吃，债要一个一个讨。债主再多，在下也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去一一清算。”

    苏航好整以暇道：

    “罪魁祸首的杨广，已然付出了代价，不但丢了天下，纵使我不出手，也命不久矣。

    至于静念禅院和慈航静斋，原本也是排在阁下之前的，但谁让你直接撞上来了呢？”

    石之轩似真似假地感叹道：

    “那石某人还真是时运不济。”

    苏航微笑道：

    “不过也请邪王阁下放心，慈航静斋和静念禅院，还有傅采林，本公子迟早也是会亲自去拜访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