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丫头，我是一名警察，就因为有个流浪汉看到了你的作案现场，他找我报案来了。你就庆幸他没亲眼看到你，而且接到报案的是我吧，否则现在遇害的就是至少两个人了。”

    索兰没有必须和女孩作战的理由，早在接听电话时，他就已经退出状态了，猩红的眼睛，金色的竖瞳，一切异于常人的外显状态全部隐藏。

    然而女孩却暂时没有配合他的打算，依然用猩红的眼睛狠瞪着他，微微弓着身子，两缕深褐色发丝垂在面颊两侧，似乎时刻保持着战斗准备。而且直到现在，仍一句话也没说。

    “好吧，我也不指望你开口了，点头摇头总会吧？”索兰叹了口气，说道：“第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吧？包括我是什么？”

    女孩似乎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了。上帝保佑，索兰感叹，他还是能和她交流的。

    现在终于有空了，索兰仔细打量起她来。

    女孩的身高大概是4英尺10英寸，脑袋堪堪抵达索兰的胸口，但身材比例协调，长腿长臂，全身充满了猎豹般的爆发力，是个典型的运动型少女。她深褐色及肩发略显凌乱，身上的浅棕色夹克、内衬体恤衫、牛仔裤、皮靴都有点脏，整个人像是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还没来得及休息。

    女孩的人种不易确定，索兰更对美术一窍不通，她的皮肤究竟算是浅小麦色、浅棕色还是浅铜色都不易确定，反正不是烂大街的单纯白皙。她不像是盎格鲁-撒克逊裔，倒似乎有些西班牙血脉，但美国本就是座大熔炉，单看这些并不能确定来历。

    从那标准的剑眉，明显格外深邃的眼眶，还有那高挺的小鼻梁与桀骜不驯的唇形来看，妮子若还能长大，绝对是个野性十足的美佳人。

    可惜僵尸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但随着目光打量越发仔细，一种古怪的感觉，便愈发涌上索兰心头。

    这女孩真给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但索兰记得清楚，他多少年来认识的少年僵尸屈指可数。僵尸也是不能生育的，所以没有熟识的女性僵尸诞下宝宝的可能，但这小女孩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索兰纳闷，难道自己当僵尸当得久了，真的开始往《行尸走肉》的脑残方向发展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是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来西雅图打算做什么？”

    女孩的双眼始终紧盯着索兰，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防备十足了。她缓缓直起了身子，眼睛也开始逐渐恢复正常，面部突兀的青筋逐渐平复。

    不过她仍旧没有说话，还很高傲地撅着嘴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傲慢地扫视着索兰，竟也在打量着他。

    然后她慢慢走向了索兰。

    索兰并未再感知到敌意，便任凭她靠近，只是一点点地颔首，看着她就这么走到自己眼皮底下。到底是个小女孩，尖尖的小脑袋也就到他的胸膛正中一带，连触下巴都有点难。

    女孩拽住索兰的衣角扯了扯，昂首望向他，虽然嘴上始终无言，但那双硕大的眼睛却像会说话似的，透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情绪。

    索兰揣摩着她的意思，嘴角滑稽地一抽：“你是想让我收养你？”

    女孩子家是会害羞的，所以女孩并未回答，那双大眼睛也没有明摆出同意的意思。她只是一左一右缓慢地歪了歪脖子，动作还有点僵硬，并伸手指向堤岸下的那具尸体。

    具体意思不明，不过索兰也无心去猜，他身形一顿，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十多码外的尸体前，干净利落地拽起尸体脚腕。只听嗡的一声，铁路工人的尸体凌空飞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啊！”

    女孩惊叫一声，终于蹦出单音节词汇，也是身形一顿，下一秒便化作一片虚影，急速冲向海面！

    然而索兰速度比她更快，轻松抓住了女孩的肩膀，把她按在了原地。同时，那尸体也在百多码外的海面入水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按肩膀的行为，索兰却明显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女孩仿佛在体内揣着颗核能小马达，身子看着不大，力气可着实惊人！

    “听着丫头，我不知道你以前从哪儿养的习惯，但我们不是《行尸走肉》里的那种无脑丧尸。我们吃人，我们吸血，但我们不会像电影里的那帮白痴一样进食！懂什么叫僵尸吗？Intelligent-Zombie，简称IZombie，我们跟电影里的那帮傻子可不是一类！你明白吗！？”

    女孩仰头看向索兰，现在她的眼睛已经不是血红色了，正常的色彩是浅褐色，与她的发色和肤色都很搭配。

    听得懂，却不说话，她用紧抿嘴唇表达自己的抗议。

    索兰感到烦躁了：“妈的，老子今天才刚到西雅图上班，这都叫什么事情……上帝啊老子可还是个警察！维护治安啊混蛋！所以听着丫头，我绝对有一百个理由……”

    想了想，他还是把无尽的牢骚憋回去了：“……总之，我现在就把你领回我家里去，手把手教你怎么当一个有文明、有礼貌、有教养的好僵尸！”

    话音刚落，索兰看得分明，女孩的眼睛刷的亮了一下，想想刚才拽衣服的行为，果然她安的也是同样的心思？

    索兰长舒出一口气，这半天下来，终于能放松了。

    自己这一类生物对人类究竟意味着什么，索兰可是很清楚的。

    当人类变成僵尸的后，即便人生经验再丰富，他们的心性也都基本被永恒固定了下来。所以作为潜规则，任何成年僵尸在遇到小僵尸时，都有义务行使监护人的权力。

    毕竟对任何社会乃至物种而言，孩子都是孩子。尤其显而易见的是，僵尸群体格外注重种群规模，和他们在人类社会中的隐蔽性。

    “同意了？同意了是吧？同意了就好。”

    位置刚刚好，他拍拍女孩后背都不用高抬胳膊：“其实我今天上午才到的西雅图，或者说时隔多年又回来了也行。总之，别看我还没来得及向人事处汇报地址，但房子是有的，而且家里冰箱还有些剩饭，你不介意吃被冻了好几年的剩肉吧？”

    女孩歪了歪脑袋，虽然小脸儿表情还倔强的很，但已经很不争气地咽口水了。

    果然是个吃货吗……刚才那么具尸体都舍不得的样子。

    “哼……那就好，跟我回家吧，叔叔请你吃大餐！”

    索兰此时正心乱如麻着，也无心理会现场散乱的垃圾，反正大部分都散落到堤岸下面了。至于那具扔到水里的尸体，即便什么时候浮肿飘了起来，任何可能的证据也都烟消云散了，也不用担心什么。

    说到底，那具尸体就算被报警了，也只能和猛兽噬人归属到一个性质。除非索兰当着所有同事的面现出原形，然后拽个同事做示范，不然没谁会胡思乱想到僵尸那里去。

    最初的敌意消散后，女孩意外的听话，她接过手纸擦去嘴角血迹，一路跟着索兰返回警车那里。

    “你叫什么名字？”索兰开门上车，扣上安全带，并提醒副驾上的女孩：“我不可能总是‘喂喂’地喊你吧，不说话，说不了话，也应该能写字吧？”

    女孩不紧不慢地扣上安全带，过程中无言地看向索兰。她的眼窝凹陷较深，更显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大而有神，整张面庞充满了野性美，但又兼顾了一抹秀气。

    被这张脸使劲盯着，索兰浑身不自在，眼睛随意扫过女孩的下巴，意外发现一抹银色的光泽闪烁。

    “那是项链吗？”

    索兰仔细看去，女孩确实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月光照耀在车内，项链光泽闪烁，和她浅棕色的肌肤反差明显。

    女孩意识到索兰在说什么，低下头来，直接一把将项链摘了下来，大方递到索兰手中。

    索兰入手那项链，原来是锡质的，而且质地还是崭新的，端部也不是什么钻石珠宝，而是拴着个成人拇指大的银亮牌子。

    上面印着一串娟秀的拉丁字母。

    “艾莉亚……科洛，艾莉亚-科洛，这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