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只暗夜中的幽灵，索兰无声无息地在城区中穿行着，路灯也不能留下他的影子，月光更照不见他的踪影。尽管许多时候都是横穿马路，但在夜深人静之际，纵使主干路上还有些许出租在运营，又有多少人会在这灯红酒绿的场所，留意那一闪而逝的幻影？

    索兰牢牢攥着黑曜石，白色的流光在其上分明闪烁，蕴含着神秘的力量。借着它的帮助，索兰的嗅觉取得了奇迹般的提升，两条迥异的气息好似两条化作实物的绸缎，就那么飘荡在夜空中，指引着他的方向。

    一个是雪莉的气味，一个是绑架者的气息，一个是属于人类的飘香，一个是属于僵尸的刺鼻，索兰亦在主管评判着两人的区分，并一路向城西飞奔。

    他急速掠过过了华盛顿湖，重返西雅图市区。敌人不应该会逃得太远，既然他是千里迢迢至城东捉人，那么除非玩的是千里追杀，不然向西逃窜至市区也就该是极限了。是以刚下了跨湖大桥后，索兰便驻足片刻，打算认真感触一下对方的具体去向。

    三秒钟太久，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掏出手机拨号，却不得不在第八秒钟接通。

    “索兰？”

    刚听到麻衣的声音，他急速张口道：“紧急通知，雪莉-哈伯被咱们那位虫使傀儡师绑架了，我挂她手机没接通。我正在靠嗅寻石追踪他们，你现在立刻做掩护工作，尤其不能让克劳德知道情况，然后联系到艾莉亚随时待命！”

    下一秒，索兰已再度向城区深处行进，街头探头避无可避，是以他不得不低头颔首以隐藏真容。衣服当然已经更换，那个被拔了外套的行人，到现在还在桥对面的地上坐着，没准会以为是闹鬼……

    “雪莉……绑架！？”

    忽如起来的新闻，也将麻衣惊住了：“你怎么能确定？他有理由绑架她！？另外，你说嗅寻石？”

    最后一个问题，索兰又攥了攥手心里的黑曜石，沉声道：“她派人送来的。至于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不比你多，现在时间就是生命，迅速行动！”

    罢了，他已挂断了电话，并停在了一条路口前。

    仿若化为实质的两条气味，一道金色的，一道黑色的缎带，自雷德蒙德的案发现场一路飘荡至此，终于迎来了一个阶段性完结。

    像两条狡猾的灵蛇，它们一头钻进了下水管道中。

    “这不就是……我和雪莉、艾莉亚当初钻的那口吗？”

    恍惚间，索兰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竟一路追到老地方来了。这里距离沃克牛肉坊不算太远，离联合湖公园的距离也有限，当初为了调查保安本杰明的案件，他曾路过此地去牛肉坊调查过，后又分别与两名少女潜入地下空间，并都遇到了行尸！

    “老子一时半会儿没空理你，竟还敢主动蹦出来，找死……！”

    他狠狠一踏地面，地上的维修用井盖便砰地弹了起来，落到了一旁。

    黝黑的井口，散发着各种混杂的气味。索兰掌心攥着黑曜石，几乎无需刻意分辨，便能感觉到那两股气味顺势而下，沿着管道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那个傀儡师还活着，这点索兰自己都能肯定，但算算时间，这会儿距离火灾那天顶多不过一周，而那家伙当时受的伤可不轻。正常估计，花上半年时间休养生息，都算短的！

    究竟是哪来的动力，能让他这么勤勤恳恳地行动？

    把雪莉绑架的目的又是为何？

    “……只因她曾见过吗？”

    思索好一阵后，索兰低声叹息了一声，而后往某条街口望了一眼。

    下一秒，一个娇小的身影横跨数十尺距离，瞬移到了他面前。

    “爸爸！”

    艾莉亚穿戴整齐，皮靴牛仔皮夹克的打扮，一头棕发略显凌乱，不过小脸蛋却很干净。

    “麻衣跟你讲过了吧。”索兰在井口前下蹲，招手将女儿唤来：“雪莉-哈伯，上次和她爸到家里做客过，我知道你肯定偷窥过。咱们现在就去救她，继续上次没逛完的下水道之旅，给老爸搭把手，怎么样？”

    艾莉亚当然是被从家里直接喊来的，麻衣电话挂得快，这里的确离联合湖不远，但这股效率也是真够高的。听了索兰的话，她二话不说，直接跳下了井里，以此作为回答。

    索兰也跳进了井底。

    维修入口环境较好，起码没有大量污水堆在地上，而且通道格外宽敞，还有灯光照明。

    “别急着行动。”见艾莉亚下了井就要冲锋，索兰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这里是敌人的地盘，而且还是下水道，随便闯会吃亏的，看到这个了吗？”

    艾莉亚本来还想挣扎，力气还挺大，差点就把夹克扯碎了，但看索兰弹开了手掌，她立马就老实下来了。

    “这个是？”

    小指甲体积的黑曜石，无数棱角闪烁着海量白色光泽，纵使并非纯粹的珠宝，也足以吸引少女的芳心。艾莉亚自也不例外，一双大眼睛兴致勃勃地瞅着它，哪有刚刚还着急跑路的打算？

    “嗅寻石，采集现场存留的气息，以不可思议的分辨率，帮持有者在空间中定位追踪路线。它的具体用途有很多，猎人扑捉猎物，正常的僵尸间的追踪和厮杀，甚至如果人类会使用，也都能学着咱们僵尸般用鼻子追踪目标，是个很稀罕的……所以不能给你！”

    索兰右手举得高高，原因不外乎艾莉亚窜来要抢，甚至就算举高了手臂，艾莉亚仍原地蹦高想要来抓。当然，这其中玩笑成分居多，是以索兰只一巴掌压上她脑袋，把人按回原地，而没再在屁股蛋上踹一脚。

    然后就到了继续追踪的时刻。

    同样的气味，在这里就显得浓郁至极了。嗅寻石是个神奇的宝贝，堪称视觉化的气息分辨能力，让那个傀儡师的“黑色”在索兰的“眼中”显得无比分明，充斥着整个下水道空间。

    进而，尽管黑色再如何的浓郁，那条属于雪莉的金黄色缎带，也如万花丛中一点绿般分明，叫人无法忽视。

    “走吧，艾莉亚，她现在肯定已经吓坏了。”

    面色深沉，拍拍少女肩头，索兰已飞速前行起来。

    实际证据比任何口头语言都更有用，若说刚接到电话时，索兰尚且是将信将疑，但此刻却不得不付诸行动，而把任何疑问都先抛到脑后。

    绑架，亦或者任何其他目的，现在揣摸凶手的作案动机是没用的。证明雪莉的确和他在一起，赶紧把她救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西雅图不是曼哈顿或高谭市，百年历史不足以造就格外复杂的老旧管道区，但它毕竟是座三面环水的大都市区，对供排水系统的仰赖，更甚于知名的拉斯维加斯。若只让索兰凭自身嗅觉四处追寻，纵使仍能抵达目标，耽搁的时间也得成倍计数！

    但有着嗅寻石相助，一切就简单多了，一直顺路向前狂奔即可。

    很快地，两人在下水道中一路向南，不知不觉间，竟已抵达了绝对的城南地区。

    黑色和金色的气息缎带仍在向前延伸，看起来很像是请君入瓮的陷阱，但索兰心知，以嗅寻石的稀有性，那傀儡师理应想不到自己能有它的帮助，这份所谓的诱敌深入，只是对方归巢的本能罢了。

    “所以，艾莉亚，我们该留神了。”

    最后，在一条十字路口前，索兰驻足不停，只持着嗅寻石凝望前方。

    顺着通道再向前，就属于华盛顿州第三大城市，塔科马的地下水管区了，与始发地相隔了小半个西雅图。

    嗅寻石记录的只是雪莉和那个傀儡师的气息，索兰能“看到”的只有两条缎带，但此时站在这里，他根本无需这宝物的帮助，就能更嗅到许多其他的气息。

    那种隶属于低级行尸们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