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师尊！”

    战场中心地带，陆羽等人都是跪下叩首，语气恭谨中隐含激动。

    少女阿狸和哥哥阿幸，从马背上下来，这时也随着众人跪伏，兄妹俩不敢说话，只是偷偷打量着迎面骑牛而来的身影，那里光线扭曲阴暗，隐隐看不清人影的面目长相。

    只看了一眼，两人就觉得头晕目眩，顿时不敢再看。

    “走吧。”

    众人耳边传来一声平淡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随着蹄哒声逐渐远去，陆羽等人连忙起身跟上，白猿甩落剑刃上沾染的血水，旋即双剑归鞘，身形闪动间便跟了上去。

    “好厉害！”

    少女阿狸脸色红扑扑的。

    她再聪慧，毕竟也是出身乡野，这时看到沿途不断有披甲武士涌上，又噗通跪下，虽然心中崇敬无比，但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憋了半天便只冒出这么一句。

    “师尊乃是天人再世。”

    陆羽这时脸色恢复平静，听到少女阿狸的惊呼，只是轻轻一笑。

    “是诸位大人们的师尊吗？”

    边上的阿幸神情紧张，忍不住问出声。

    石野扭头一看，发现他穿着皮袍，携弓带剑，显然是出身猎户，石野出身卑微，对这类人天生有着好感，这时就说道：“不错，师尊乃太上学宫之主，我等皆是学宫弟子！”

    他语气里有着自豪，听起来格外洒脱自在。

    ……

    战场边缘，甲胄碰撞的哗然声响中，众多披甲武士汇聚簇拥。

    “来了！”

    脸覆恶鬼面具的武士首领按剑而立。

    这时他强自稳定心神，在一片拔剑的呛啷声中，骑马静静伫立原地，在他眼里前方战场如波浪般哗然分开，一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正骑牛而来，两侧及身后跪伏着一片黑压压的武士。

    四周不断有人厉喝出声，随即像是被人捏住嗓子般戛然而止。

    “大人，快撤！”

    边上随伺左右的持剑武士都是焦急出声，却只见对方摇头。

    “撤到哪里去？”

    武士首领声音里有着苦涩。

    他环首扫视四周，众人脸色都极为惨白，上面有着冷汗沁出，显然心中已经异常惊惧，他不由长叹一声：“今日始见天人之威啊。”

    “大人……”

    边上气质锋锐冰冷的星主月主等人，闻言嘴唇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在众人心神失守之际，远方一人一牛已经抵近，四周空间光影顿时扭曲阴暗下来，迎面是一对不断有着旋涡生灭的眼眸。

    嗡！

    众人感觉隐隐有一座高山在眼前拔地而起，透着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

    顿时黑暗袭来，身体仿佛坠入深渊，有着一种失重感，旋即光影晃动，一幕幕记忆场景如走马观灯般从眼前飞掠而过。

    “剑阀，晋国大将齐戎？”

    周无忧神情冷淡，流露出一丝饶有兴味。

    他这时透过梦境幻象，倒映诸人心灵，将这些人的记忆场景具显，形成一股股蕴含无数信息的心灵波动，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到底还是世俗之流。”

    周无忧揉了揉眉心，随着他长时间开启精神大法，这时又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信息，让他的精神有着一种饱涨之感。

    这时说着，头脑就有些昏沉。

    他语气淡淡道：“尔等既然不识我太上学宫，今日便略作惩戒，将尔等点化贬作为犬狺之辈罢。”

    点化为犬狺之辈！

    陆羽等人闻言骇然，有生以来，从未听闻，可以将人贬作畜生的，这时四周光线猛然扭曲，随即天光大亮，众人耳边就传来一声轻叱：“醒来！”

    啪！

    身披鳞甲的武士首领，这时突然伸手，拨开覆于脸上的恶鬼面具，露出底下一张布满狰狞伤疤的脸孔，他此时神色带着恍惚，随即鳞甲撞动声中，猛然蹲伏在地。

    呜呜汪！

    他四肢着地，龇牙咧嘴，喉咙滚动着发出犬吠。

    这一下仿佛起了连锁反应，四周众多披甲武士，和明月、天星两大剑阀的月主、星主，都是蹲伏着，形如恶犬，作势跃跃欲扑，嘴角涎水流下，神情狞恶的咆哮不已。

    周无忧看着这种场面，脸色颇感满意。

    这是被深度催眠后的结果，强烈的心灵暗示，让这些人潜意识对自己是犬的事实，感到深信不疑，从此就会以畜生的角色去生活，比任何洗脑都要恐怖。

    “啊！”

    少女阿狸捂住嘴巴，传来一声隐隐被压抑住的惊呼。

    她眼神中有着不可思议，听到四周犬吠声连绵起伏，刚才还如渊渟岳峙的众多身影，这时仿佛化身恶狗，明明是人的身体，却做出一副犬狺狂吠的姿态。

    这极其颠覆众人的想象，宛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施了邪术！

    “这是仙人手段吗？”

    阿幸瞪大眼睛，这个青年此时受到的心神冲击极为剧烈，他看向不远处盘膝坐在大黑牛背上的那道身影，眼神中就爆发出蕴含无比惊骇的狂热。

    “师尊！”

    陆羽等人虽然知晓师尊手段通天，这时依旧感觉惊惧。

    原本是极为好笑的场面，但在场众人都笑不出声，反而有一股凉气从脊背蔓延而起，浑身寒毛倒竖，嘴唇哆嗦着，腿肚子发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此行诸事已毕，走吧。”

    众人正恍惚间，耳边传来周无忧的平淡声音，陆羽等人这时寻声看去，发现大黑牛已经在荒原上漫步远去。

    大风猎猎吹过，枯草起伏。

    盘膝坐于牛背上的师尊，身影显得纹丝不动，只余衣袂和长发被扬起，远远看去，蓝天白云下的背影中，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风骨，真如天人临世，即将飞天的感觉。

    “师尊等等！”

    众人怔然，随即回过神赶紧追了上去。

    ……

    “醒来！”

    一声缥缈宛如在天边的声音传来，仿佛在耳边响起。

    荒原上无数跪伏的身影，闻言纷纷惊醒，这些人神情呆滞，半天缓不过来神，这时下意识的就起身提剑四顾，形成一片兵荒马乱的场景。

    “首领！”

    “星主！”

    “月主！”

    突然一声声惊呼传来。

    有骑士纵马飞奔过去，顿时一幕惊悚场面就映入眼帘，原先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此时却如畜生般四肢着地，喉结滚动，发出犬吠咆哮。

    “星主，醒醒，我是韩瑜啊！”

    一道身影飞扑上前，作势要扶起地上蹲伏的一个中年男子。

    对方神情凶恶，这时猛然张开流淌涎水的大嘴，咆哮着咬向一条伸过来的手腕，韩瑜猝不及防之下，一掌拍着对方的头上。

    呜呜呜！

    这个中年男子顿时惊恐无比，呜呜叫着窜身扑开。

    “星主！”

    韩瑜看到对方这幅样子，神情悲恸。

    对方此时此刻，像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一样，宛如一条丧家之犬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害怕躲开，适才的凶恶只像是一种故作姿态的自我保护。

    “天人，天人！”

    韩瑜口中喃喃自语，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下。

    他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仓惶奔窜的身影，边上不时有武士大声对着四肢着地的人呼喊，对方却无动于衷，惊慌失措的在四下飞逃。

    这是一场惨败。

    且败得不明不白，韩瑜甚至都没看清来敌的长相，只知道，对方乃是有着天人之誉的太上学宫之主。

    天人之威，何至于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