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陈大牙就在自己办公室里，生闷气。

    昨晚，他就办公室里睡的，这里行军床、被子都是现成的。

    周日，项目上加了一天班，就干一件事——物品盘点、数据库重整。

    盘点的对象，包括办公品、工具及物料，重整的是客户信息，一切清查后，录入系统就行了。

    原本，陈大牙觉得这事儿挺简单的。

    虽然每个部门都有涉及，但是各自弄清楚手头上那点事，往电脑里录入一下就好了，能有多难。

    在他看来，各部门但凡是用点心，一天就能搞定。

    实际上，这工作已经布置下去有半个月，进度缓慢的，令人发指。

    原以为，李明桐在的时候，处处作对刁难，有困难情有可原。

    眼下，李明桐都神经了，白小升也不管这摊子事，身为最高领导的他，近两天又频频催促，竟然还是不见起色。

    陈大牙怒了！

    加班！

    他倒要看看，自己亲自督战，还敢有人懈怠吗。

    结果，周日加一整天班，成效依旧寥寥。

    各部门都有说辞。

    后勤怪其他部门，东西借出去不知道还，一问，不知道转手几个部门，最后找不着；行政怪招商纸质记录凌乱、重杂，还有大量纸质信息没收录；物业怪工程施工粗暴，项目上很细节地方遭受破坏，工具乱放；招商怪后勤保障不力，导致客户流失，很多信息作废……

    各个部门转圈埋怨，好像都挺有理。

    陈大牙被烦的头晕脑胀，今早上一醒，满嘴火泡，晚上又有点着凉，感觉精神很不好。

    此刻，陈大牙正给自己冲泡一杯苦丁茶，他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吧。”

    陈大牙有气无力地说了声，随后就看到白小升走进来。

    俩人一照面。

    白小升吓一跳，才两天没见，陈大牙这眼圈黝黑，颧骨凹陷，头发都乱糟糟油了。

    这可，太有点狼狈了！

    陈大牙一见白小升，一怔，随后俩眼发光，如同见到了救星！

    这糟心事，可以交给他呀！

    陈大牙眼圈，都有点潮红。

    眼下大家，虽说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不等于自己，这些事儿要做，白小升新官上任，需要“三把火”立威。

    这不正好吗！

    陈大牙瞬间决定，把这堆乱麻扔给他！

    “白经理，你坐，我跟你商量个事啊。”

    陈大牙满脸堆笑，殷勤地拖着疲乏的有病之躯，拿出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茶，给白小升泡一杯。

    那模样，简直像是对尚文书亲临。

    白小升奇怪之余，意识到这其中有文章。

    果然！

    陈大牙忙完，殷切对他说，“项目上，目前有件工作需要你来主抓，是这样的……”

    陈大牙简要描述，尽量不提麻烦，语气压低，完全是商量的口吻。

    虽然都是经理级，但尚文书尚总说了，遇到分歧，得看人家白小升的态度。

    所以陈大牙也忐忑，怕白小升拒绝。

    白小升一听就明白了。

    这事儿，是个麻烦，还不小！

    不然，陈大牙也不至于这样低三下四，急于又不好明着推给自己。

    麻烦的工作吗？

    白小升心里一喜！

    他来，就是“找麻烦”来的！

    工作上麻烦越多，加分越多，尝到了升级的甜头，白小升对下一等级饱含期待！

    不过明面上，白小升沉吟犹豫。

    陈大牙紧张兮兮地，看着，等待着。

    “老弟，这次辛苦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陈大牙还连连咳嗽几声，一脸疲态，表明自己带病在身。

    “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行吧，我来抓这件事儿。”白小升勉强点头，心里却在发笑。

    陈大牙让自己担麻烦，那最起码也得认下个人情。

    “小白，不，白经理！多余的话不说了，这情分我记下了！”

    陈大牙又说一遍，拍胸脯道，“你放开手脚做，谁不听你的，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白小升一笑，点点头，起身告辞，他也要回去琢磨一下，怎么安排，才能尽快而有效的完成这一工作。

    弄好了，我也能加不少分吧！

    白小升心里一热。

    门外。

    原本想进来打扫卫生的张姨，眼看白小升进去了，就在门口转转悠悠，白小升“凶名在外”，大妈也好奇这个白净的年轻人，有什么可怕的，她不时趁人少，耳朵贴门听上一番。

    门虚掩着，在门口只能依稀地听到些只言片语。

    行政主管匆匆而来，本来是要跟陈大牙汇报工作，眼见这一幕，顿时一皱眉，上前拍了拍阿姨肩膀。

    张姨摆了两次手，扭脸一见是行政主管，赶紧赔笑。

    眼看领导要发火，她贼兮兮压低声道，“是白经理，在跟陈经理商量事儿呢！”

    领导商量事儿，你听墙根？

    行政主管第一反应是怒，但随后脸色微变。

    白经理？

    那个白小升！

    “你跟我过来，听到了什么，给我讲讲！”行政主管把张姨拉走。

    他们刚走，白小升就出来了，回自己的办公室。

    楼道里。

    张姨把听到的只言片语，细细讲给行政主管听，为了让表达显得连贯，突显消息的重要性，她还忍不住加了点脑补。

    “你说，陈经理，让白经理以此为借口，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严打项目风气？！”

    行政主管惊讶地复述了一遍。

    “啊？是吧……”

    张姨眨眨眼，这怎么跟自己说的，又不太一样呢，有点似是而非。

    行政主管也是为了好理解，也加了点脑补，此刻，他陷入思索。

    “那我没事儿了吧，我先走了？”张姨试探着问。

    行政主管挥挥手，一脸严肃，“这事儿别跟别人说，知道吗！”

    “要出大事儿了？”张姨眼睛一亮，试探着问。

    行政主管心不在焉点点头，自言自语，“我得赶紧回去，马上开展工作，这第一把火可不能烧到我头上！李明桐都疯了……白小升这个魔头，我惹不起！”

    说完，行政主管匆匆忙忙离去。

    听到他的自语，张姨的眼睛简直在放光，呼吸都急促了。

    “这么说，我听到个大新闻！不行，这事儿，我得炫耀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