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有人晕倒了……大家快帮帮忙……”

    “好像……是中文系的孙文昊……”

    “让一让，让一让！”

    ……

    头很痛，像是被人狠狠捣了一拳一样。

    孙文昊睁开眼来，鼻子里闻到一股消毒药水的气味。

    屁股在柔软的床上扭了扭，孙文昊挣扎着坐了起来。

    “好像是在医院，我这是怎么了？”

    这好像是他最近第三次晕倒了，频率似乎越来越高。

    “咯嗒！”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粉色护士服的护士。

    “孙文昊？”

    她随手带上了门。

    “我是！”

    “感觉好点了吗？”

    护士给他做了一下检查，量了一下体温。

    “嗯！”

    孙文昊回答。

    “能走么？”

    护士问。

    “可以！”

    孙文昊点了点头。

    “主治医生让你去一下，待会别忘了啊。”

    “好。”

    得到孙文昊肯定的回答后，护士收拾了一下东西，开门走了出去。

    孙文昊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除了胸口还有点堵，其他暂时没有什么异样。

    穿好地摊上淘来的廉价衣服，下床插上球鞋系好鞋带，开门走了出去。

    仰头阅读着走廊天花板上悬挂的标识，孙文昊一路寻到了主治医生的门诊室。

    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声颇为洪亮的声音。

    “咯嗒！”

    孙文昊开门走了进去，随手关好了房门。

    “护士说您找我？”

    “孙文昊？”

    医生低头翻了一下病历。

    “我是！”

    “来！坐到这边来。”

    医生邀请孙文昊面对面隔着办公桌的笔记本电脑坐了下来。

    沉吟了一会，医生手肘搁在桌子上，身体向前倾。

    “考虑了良久，我觉得实际情况还是应该通知你本人知道……”

    孙文昊直接说：“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稍微有点惊讶。

    “理论上不到一个月。但是假如有奇迹出现的话，或许还能再长一点。”

    奇迹么？

    孙文昊心中叹了口气。

    “有治疗的希望么？”

    孙文昊问。

    “嗯……几乎没有，你这是遗传方面的问题，基因上有缺陷，病症在世界范围内都相当罕见。

    你的免疫系统正在逐渐失去作用，哪怕只是一点小感冒都有可能让你失去性命……关于基因方面的治疗，目前世界医学还远没有达到那种水平。”

    医生向他耐心的解释。

    “谢谢！”

    孙文昊站起身来。

    医生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吧。”

    走到门边，医生又叫住了他。

    “孙修诚是你什么人？”

    “我父亲……”

    “对不起……”

    医生说，“节哀顺变。”

    孙文昊父亲已经病故，病症很特别，几乎跟他如出一辙，医生记忆犹新。

    当初孙文昊母亲为了治疗照顾父亲，辞去令人羡慕的职务，花尽了所有积蓄，房子也抵押了，还额外欠了一屁股外债，但是最终还是没能挽救父亲的性命。

    所以，孙文昊清楚的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的陪陪母亲，把人生中还有牵挂的事情做完。

    走出门诊室，孙文昊按照记忆沿路返回病房准备收拾一下东西出院。

    今天医院病人不少，孙文昊一声不吭的低头走动，和熙熙攘攘求医的病患、家属、往来的护士、保洁的阿姨擦肩而过。

    突然一声清脆的女音响起。

    “孙文昊？”

    他抬起头来。

    迎面走来一名头戴棒球帽的女孩，黑亮的马尾从帽子的搭扣里蹦了出来。

    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装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你去哪了？急死我了！这么大人了也不让人省心。”

    女孩呼吸略有急促，语气颇有微词。

    “哦，医生找我有点事情。”孙文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继续说道，

    “谢谢你们送我来。”

    “跟同学还客气什么？”

    胡海燕大大咧咧的说，

    “孙文昊，你倒底是怎么了？你就那么晕过去啥都不知道，可吓坏我们大伙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低血糖而已。”

    孙文昊解释。

    “真的？”

    胡海燕有点不信，“那你现在去哪？”

    “我出院。”

    孙文昊头也不回的走了。

    “哎！”胡海燕咬了咬嘴唇，惦着脚尖喊道：“那我帮你办手续啊，我在楼下等你。”

    “哦！”

    “……”

    胡海燕简直无语，

    孙文昊以前救过她，所以对孙文昊的事，她比较上心。

    摇了摇头，她去帮孙文昊办理出院手续了。

    ……

    孙文昊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只国产手机还有不多的几件杂物。

    走到底楼大厅，孙文昊看到同校的几个男女同学正聚在一起百无聊赖的玩手机。

    晕倒以后的事情孙文昊不记得，他猜测可能是班长胡海燕召集他们一起帮忙送自己来医院的。

    一名长相颇为英俊潇洒的男同学首先注意到了他。

    那个男同学把手中最新款的全球限量版水果手机塞入兜中。

    掏出某国际品牌打火机旁若无人的点燃香烟，站在“禁止吸烟”的标示牌下吸了一口，夹着香烟迎面走向了他。

    “孙文昊！”

    那个男同学说，“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孙文昊停下脚步，拎着塑料袋看向荣天豪。

    “什么事？”

    荣天豪吐出一口烟雾，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了一句神秘莫测的话。

    “她那样的人不是你能够高攀得起的。现实一点……”

    孙文昊仰头望着他，荣家豪的海拔比孙文昊足足高了一个头，无论个头还是长相这个“高富帅”都要比他强了几个档次。

    孙文昊一脸冷漠，也没吭声，也没叼他，只是迈步想绕过荣家豪。

    荣家豪一把扯住了他。

    “你他媽的耳朵聋了吗？我跟你讲话呢！”

    孙文昊甩开他的拉扯，往前走，没有理睬他。

    荣家豪看着他背影嘴里嘟囔着，

    “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的智障，生下来的时候肯定被夹到脑袋了……”

    孙文昊停了下来，脸色变得可怕，然后突然回头一拳捣在荣家豪鼻子上。

    “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可以侮辱我妈！”

    “啊！”

    荣家豪惨叫了一声，门口聊天玩手机的同学纷纷向这边张望。

    他用手一抹酸痛发麻的鼻子，满手都是鲜血。

    “王八蛋！竟然敢打我！”

    荣家豪伸手揪住了孙文昊的衣领，跟他拉扯了起来。

    谁知道孙文昊却突然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全部喷在了荣家豪脸上衣服上。

    被温热血腥的液体淋了满头满脸，荣家豪吓了一跳，不自觉就松开了手。

    “荣家豪！”

    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头戴棒球帽卷着办理出院手续文件的胡海燕跑了过来。

    “你尽敢在医院伤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文昊，你没事吧。”

    孙文昊面色苍白，嘴角溢血的样子确实可怖。

    “是他先打我的好吧？你别血口喷人！我只是揪了他一下。”

    荣家豪欲哭无泪。

    “你住口！你没看到孙文昊生病了吗？”

    胡海燕脸色铁青几欲要杀人。

    “生病？”

    荣家豪心中一凛，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吐了这么多血。

    他突然大叫了起来，“医生！医生！我要体检！我要体检！”

    撇开众人跑了开去。

    “文昊！你倒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一众同学围了上来，胡海燕拉着孙文昊的手焦急的询问。

    “没事，真的只是有点低血糖。”

    孙文昊擦了擦嘴，挣脱被胡海燕拉着的手，拎着塑料袋挤开一众同学走出医院门诊大厅。

    “这……”

    大家面面相觑。

    胡海燕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略带喘息的说，“文昊，你要去哪？”

    “回宿舍。”

    “那我开车送你吧？”

    胡海燕不死心。

    “谢谢，不用了。还有……”

    孙文昊说，“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

    胡海燕再次无语。

    ……

    医院，专家综合内科门诊科室。

    胡海燕问孙文昊的主治医生说，

    “医生，我想知道孙文昊的情况。”

    “请问，姑娘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的女朋友。”胡海燕有点脸红。

    “那你还是去问他自己吧，患者的事情我们不方便透露，他愿意告诉你的话，他自然会说的。”

    “可是……”胡海燕还想再努力一下，凭直觉她知道孙文昊的病情可能不是他说的什么“低血糖”而已。

    “姑娘不看病的话，不要影响其他人。”

    “好……好吧……谢谢医生。”

    ……

    在一家兰州拉面馆吃了一份大碗的刀削面，出了餐馆孙文昊在隔壁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农夫山泉，边喝边走向远处的农业银行。

    他把大半年做家教、餐馆兼职还有剩余的奖学金一共两万元两千元全部提了出来。

    坐了一块钱的公交车在学校门口下车。

    回到宿舍，孙文昊把一些重要的物品收拾了一下，连同几件廉价衣裤一同放进了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