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市是个大城市。

    身处其中，从没钱的角度去解读见到的纸醉金迷，这种体会就越来越深刻。某些人看见的、拥有的、享受的，都是大部分人仅能幻想的。

    穷极想象力，普通人能想象到的也就是一担金扁担。

    “城南区的人确实没什么钱。”金小奴说，她认真地开着车，时不时低头看向手机导航。

    “所以那个地方的租金、道具、人工都比其他城区能便宜很多。这坐实了投资方的老板很精明，习惯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的人，大多不太好糊弄。连先生，我希望你能表现出符合你履历的能力……”

    连城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简单说说出资方吧，是很多人合资，还是某个人单独出资？”

    “合资。不过最大的出资方是一个年轻的外地人，某金融大亨的儿子。说白了，他家就是在股市做大庄生意的，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只要能达成合作，报酬不是问题。”金小奴略带期待的微笑着。

    连城不予置否。

    “那么——”

    他轻笑说：“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解释你的志在必得。凭什么这机会一定是我们的？凭什么出资方会相信一个随身没带剧本的外来编剧？凭什么他们一定会给我们钱？”

    他猜到金小奴肯定有底牌，但只有亮出来的底牌才有说服力。

    金小奴透过后视镜，撞见了连城咄咄的目光，她心头微微一颤，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她故作淡定说：“我闺蜜是那富二代的女朋友。”

    她摇头一笑：“你真是个在钱的问题上直来直去的实在人……”

    金小奴忽然一瞪眼睛：“你瞧哪里呢！”

    “大腿。”连城老老实实回答。

    一双漂亮美腿裹着黑色丝袜，很难让人挪开眼球。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黑色吸光。连城摆脱不了大自然的规律，悲愤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意大利Trasparenze丝袜，没见过吧？”金小奴得意的哼了声。

    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思维，连城表示佩服。

    我是没见过这么长的腿……

    城南区有很多资金链断裂造成的烂尾楼。

    剧组搭建的摄影棚，正在一处名为“恒远家园”的烂尾楼群旁边。打老远望去，黑压压一片攒动的人头，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入目之内，第一眼不是专业的拍摄装置也不是花哨的道具。而是停在路边停车线上的一辆辆豪华轿车，很多连城看车牌都叫不出名字。

    他只知道这些车的另一个名字——人民币！

    拍摄区有一鸭舌帽男人双手攥拳挥舞，满脸便秘的暴躁，口水快要喷到了别人脸上。

    “你们TM的要是不知道怎么干，现在就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一群废物！我花钱不是让你们来这磨洋工！我要的是感觉，是feel，是格调，是他妈能赚钱的东西！”

    石二柏吐了一口唾沫，松开领口扣子：“草，跟傻子合作真费劲。”

    剧组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生差点被骂哭了，眼睛里水汪汪的打着转。

    连城站在听了一会，原来这女生是配角演员，一连拍了十几条都不符合鸭舌帽男人的标准，才惹得一群人挨了一通骂。

    金小奴小声说：“瞧见那带鸭舌帽的人么？这就是石二柏。”

    石二柏的眉毛很重，中间快要连成一字型，两头飞挑，这两幅眉毛让他的面相看上去就感觉很不好相处。小眼睛里充斥着不满意、不耐烦之类的负面情绪。蒜头鼻，脸上有肉，嘴角永远是垂着的，看谁都一脸不爽。

    “粉色裙子的就是我闺蜜。”

    嗯？

    连城忍不住乐了，这算哪门子剧情，说：“我记得你提到过，你闺蜜是人家女朋友吧？哪有这样骂自己女朋友的。”

    “唉，一会再和你解释。”金小奴摇了摇头。

    她熟练地拉低了领口，前胸两块肉间的“刀疤”更加明显深邃，看着眼晕。稍稍提高裙角，视线从高跟鞋能直接看到一双漂亮黑丝的大腿根，可最重要也最吸引人的地方偏偏被裙子遮住了，诱人无限。

    用补妆盒简单补上精致的阿宝色唇彩和淡淡眼线，金小奴全身焕然一新。

    化妆的金小奴倒也挺漂亮的。

    比起某小姑娘，这样的成熟都市丽人才更符合连城的口味。但他心里有数，海鲜鲍鱼金镶钻，一炮至少三四万……惹不起，惹不起。

    金小奴摇曳着猫步，姿态比王倩怡更像猫。她走过去，和石二柏打招呼。

    “二柏哥！”

    “你TM谁啊？我认识你吗……哦，我差点忘了！抱歉抱歉。”石二柏一拍脑门，语气确定：“你是不是那个，那个卖保健品的？”

    金小奴嘴角微微抽搐，脸上依旧挂着笑：“我是金小奴，昨天和您见过面的。”

    石二柏皱着眉，面带疑惑，嗓门特别大的说：“脸上咋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没认出来。还有，你能别没事露胸不，我看着辣眼睛。裙子也给我拉下去！几百块钱的便宜袜子也敢在我面前翘尾巴！”

    剧组的人都听见了这富二代的话，露出奇异表情。

    奇人啊！

    金小奴僵在原地，笑容尴尬。

    石二柏摇摇头，打了个响指，一杯冰可乐立刻送到他手边，仰头一闷，爽的哈了一声。坐在导演椅上，他这才进入到能正常沟通的状态。

    他掏耳朵说：“你说的事我都知道。但有一点你得明白，这是我的剧组，拍什么不拍什么得我说了算，刘相赫那个傻哔的话我听不见。”

    “刘相赫是谁？”连城小声问金小奴。

    金小奴深吸一口气：“我闺蜜的富二代男朋友，股市大亨的儿子。”

    连城听明白了，原来眼前坐着的不是他们要找的正主。

    “那这位是谁？”

    金小奴声音细若蚊喃，可依旧能让人听出来火气：“总导演。一个脑子有坑、总犯病的弱智富二代。”

    “等我拍完这一条再跟你们说。”石二柏站起身拍拍手，对剧组喊道：“准备下一条，烂尾楼里的机位预备好了吗！CNM的道具组赶紧动起来！第七幕第一条，《主人公初见恶鬼》，5分钟后开始！”

    “等吧。”金小奴蹲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搂着膝盖，不高兴地噘着嘴。她看向连城，没好气说：“大哥，我心情不好，能不能别抖腿？”

    连城很想说。

    我TM根本就没抖腿啊！

    是裤兜某个圆形物体带动着大腿在动，您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