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装。

    连城带着满脑子疑惑，换了一身标准的霸道总裁装扮，售货员妹妹眼睛里的星星都快要蹦出来了。这是韩菲极力推荐的搭配，但最终这身衣服还是被装进了手提袋里。

    一会要参加的是Party，是休闲派对，不是商业会谈！

    “还是T恤更养眼。”韩菲点头满意说。

    养眼的原因她可不会说，无他，袖子短能露胳膊。

    连城是个很符合标准定义的作家，很擅长坐在家里。这身衣服包括鞋子，他一个牌子都不认得，反正看上去就是个高大上，要多贵就有多贵！

    黑卡的事很蹊跷，但他决定还是回家再研究。

    “这都七点多了。”连城指着手机。

    韩菲抬起纤细的手臂，瞄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猛拍额头：“啊呀，不行不行，马上要晚了！我还答应朋友表演节目呢，直播时间也快到啦，完了完了，这下子他们肯定要叫我鸽王了……”

    他们刚出电梯，韩菲就牵着连城的衣服角，拼命往停车的位置跑。

    滴滴，用电子钥匙开了锁，才打开车门——

    韩菲表情猛然一变，眼神里透露惊恐。

    连城暗道糟糕了，百鬼夜行图还在车上！这东西他也保不准会不会出事，毕竟是铜钱搞出来的家伙，肯定和铜钱大爷一样能作！

    韩菲声音尖细。

    “小怡？！”

    她在副驾驶位置上看到了一个万万预料不到的人，王倩怡！

    王倩怡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

    她有气无力地瞄了韩菲一眼，缓缓点头说：“真是巧啊……”

    韩菲惊讶万分，她甚至都没注意到，王倩怡穿着的是她放在储存柜里的衣服。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去一回车里怎么就多了个大活人。

    连城彻底死了心。

    他早就猜到，但一直不敢去想，撸猫是撸爽了，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王倩怡盯着连城，冷冷说：“我日你大爷，你等着。”

    “啥？”韩菲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事，我说他衣服的牌子，约翰妮和达叶，很棒，我很喜欢，我也等着买一件类似的。”王倩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淡定，淡定，千万别再生气了，千万别再变猫了！

    “不管那么多了！”韩菲欣喜不已，握着王倩怡的手，神经大条说：“正好，我带你去派对散散心，好好玩一玩！”

    连城早就发现韩菲这妹子没心没肺的特点，但他低估了程度。

    这可是大变活人啊！

    韩菲开心道：“当初电话打不通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肯定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真没让我失望~嘿嘿。但车里只有两个座唉！”

    连城急忙提议：“我打车去就行了。”

    “蹲后面不也一样么，你是不是有点讨厌韩菲啊？”王倩怡淡淡说。

    韩菲带着点委屈和质问地看向连城。

    连城脑袋都大了。

    “行行行，我在后面……”他瞥见了王倩怡攥得发白的拳头，再偷偷瞧了一眼她的脸色，不经意间两人目光相撞。

    王倩怡像是见了仇人一样等着他，但双颊疲惫的红晕让她看上去不是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带点瞪眼睛娇嗔卖萌的意思。

    为什么疲惫，连城一清二楚，他很后悔，可不得不称赞一点——

    手感真的很棒！

    王倩怡读出了连城眼神里的回味，气得浑身颤抖脑门冒烟，顾虑到韩菲在场又不能发作，眼睛立刻变得绿油油，手指甲也开始变长，有再次变身的趋势。

    连城匆匆偏过头，生怕再惹这姑娘生气。

    法拉利引擎轰鸣作响，终于到地方了。

    昭平市海韵水上俱乐部，一抬头就看见这明晃晃的大招牌。再往上看，好几十层高的酒店大楼气势非凡。昭平市的人都知道，这全是同一位大老板的产业，至于大老板是谁那就很少有人了解了。

    星海厅。

    名字里带个厅，其实是占地一千多平方的豪华游泳馆。除了从米国引进的专业游泳池外，水上滑梯、小型充气艇、海浪制造器、音乐喷泉应有尽有。供人休息的酒吧和迷你餐厅也一具齐全，陆地面积和水上面积五五均分。

    派对早就有人等在了这里，每个人的脸上也不一定都挂着高兴。

    连城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以为有钱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快乐吗？不，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他在大门口就找了个借口和韩菲分开，因为和韩菲一起走进星海厅太高调太惹人注目了。他只是个打酱油的看客，不想成为众目睽睽的主角。

    裤兜里的铜钱大爷似乎在欢呼雀跃。

    男男女女热切、殷勤或者忌惮生冷地打着招呼，彼此分开，又组合成一个个小群体，笑声里交流着彼此的见闻，或是网络里值得讨论的有趣话题。

    不同的聚类清晰可辨。

    百万身价的人和百万身价的聊，过了千万的又凑到了一堆，更高的则在另一处。偶尔有越界的，但聊着聊着也变成了殷勤的尬聊。

    空气里弥漫的铜臭味让铜钱迷醉又渴望，它向连城拼命传递着它很想吃东西的信号。连城掌握的消息是，这铜钱其实不饿，根本就是馋了！不喂也一样。

    它狂躁着，渴望着，几乎要刺破连城的口袋冲出来！

    连城不得不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捏在拳头中才勉强按捺住了铜钱激动的欲望。

    泳池北侧的桌子，有个略带秃顶的男人喝多了酒，在高声阔谈。

    “大家知不知道屠宰场？小猪们从一出生，它们的命运就是被圈养，等待着屠夫收割取肉的一天。”秃顶男人的话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得到了注意，他更起劲的继续说。

    “不用它们有判断力。只要给他们成功的鸡汤，美丽的明星，刺激的音乐，流行的服饰，以及对同伴的竞争意识就行了。而屠夫们，只用等着成熟吃肉啊！”

    连城觉得这人眼熟，仔细想想，才回忆起地方电视台里采访过这张脸。似乎是某个学校的校级领导。

    他心里厌恶，但为了不给韩菲她们添麻烦，没有表现在脸上，更没有去当面指责反对。他只是走得更近一些，想要听清楚这人还会说出多么过分又偏激的话。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不懂事了，总有不该有的念头。”秃顶男人摇摇头，脸上涨着醺酒的红。“乖乖听话才是——”

    咣当。

    “对不起，对不起！”女服务生一不小心撞在了秃顶男人的肩头，冰凉的酒精饮料洒了他一身。

    秃顶男人拍桌勃然大怒：“说对不起就完了吗？你他妈，他妈的听话赚钱都不会，社会和国家要你有什么用啊！你道歉不也是为了可怜的求我让你赚钱？不就是想赚俩破钱吗？老子给你。”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厚摞红彤彤的人民币，抡起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女服务生的脸上。

    难以置信，以文明人自居的人类社会还会发生如此赤裸的欺压。

    连城冷眼旁观，拳头攥得越来越紧。

    周围人哄笑，这群老男人围坐在一起，把这里堵得严严实实，让旁边看不清里面发生的事情。他们大笑着，嘴里说着消消火，但谁也没出面阻止。

    啪！

    女服务生又被钞票用力抽打，跪倒向另一旁，脸颊上立刻出现了红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咬着嘴唇，甚至不敢大声啜泣。

    连城这才看清楚了女服务生的脸，依稀有些熟悉，还带着学生的稚气，和强烈的恐惧与无助。女孩忽然望见了连城，目光一怔，第一反应不是求救，而是摇头做出“连老师别”的口型——

    钞票高高举起，秃顶男人面带猖狂戏谑，眼看着再一次要抽下去。

    连城的内心有某种力量在刺痛他。

    真不巧，铜钱饿了！

    他手心中攥着铜钱，不知道是肌肉，还是铜钱在控制拳头。右臂直出，席卷着秃顶男手中钞票，在铜钱欢呼雀跃的躁动中，狠狠击中了秃顶男人的侧脸，以同样角度，和女服务生受伤的同样位置！

    “去你妈的！”